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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帐篷内,油灯的光芒依旧昏黄,将谭斯的身影凝固在布壁上。汗水早已浸透单衣,紧贴着他微微起伏的胸膛,勾勒出连日苦练下愈发精悍的轮廓。双脚如铁铸般紧扣地面,腰背挺直如松,虚抱的双手环于身前。左臂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带来细微的牵扯感,但这份痛楚,此刻竟奇异地被谭斯纳入感知的范围,成为他“内视”自身的一部分。

他不再单纯地与身体的痛苦对抗,而是尝试去“倾听”它,感受酸麻胀痛之下,那丝丝缕缕、如同蛰伏地脉般的微弱流动。昨夜捕捉到的那一丝游丝般的奇异感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持久的涟漪。

“呼…吸…”

呼吸的节奏比以往更加绵长、深沉。每一次吸气,他不再仅仅是想象,而是真切地试图引导那股从脚底“升起”的、如同大地吐纳般的厚重气息,沿着脊柱缓缓向上。每一次呼气,则努力将意念沉入丹田——那个位于脐下三寸,赵振口中“气海”所在之处,再将那无形的“沉坠”之意,导向四肢百骸,尤其是支撑着全身重量的双腿。

酸麻感如同无数细小的电流,依旧在双腿肌肉间窜动,膝盖和脚踝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谭斯的心神却异常凝聚。他将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每一次呼吸的转换点上,投注在气息沉入丹田的刹那,投注在双脚与冰凉大地接触的那一小片区域。就是这里!

当气息沉入丹田最深处的瞬间,谭斯的精神高度集中,仿佛所有的意念都凝聚成一个点。就在那个点,一股微弱但无比清晰的“暖流”或者说“沉坠感”,倏地从丹田位置向下蔓延!它并非真实的热量,而是一种极其内敛的、凝聚的力量感,如同水滴落入平静的深潭,带着自身的重量,直坠脚心!

这股感觉稍纵即逝,几乎在出现的刹那便消散在腿部的酸麻胀痛之中。但谭斯的心脏却猛地一缩,随即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是幻觉!**

它真的存在!赵振所说的“沉入丹田”、“导引四肢”、“感受大地之力”……并非虚无缥缈的玄谈!虽然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这股力量感,这丝与大地相连的沉坠之意,他真切地捕捉到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瞬间涌上头顶,几乎要冲垮他苦苦维持的桩架。谭斯猛地咬住下唇,一丝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不能乱!稳住!抓住它!**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激荡,将因狂喜而散乱的呼吸和意念重新收束。他不再追求立刻重现那股“暖流”,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刚才那瞬间的体悟中:气息沉入丹田最深处的微妙触感,意念高度凝聚带来的内敛感,以及那股随之而来的、指向脚底的沉坠之意。

他一遍遍重复着呼吸,调整着姿势的细微角度,让重心更加稳固地沉入双脚之间。身体的痛苦依旧,甚至因为心神的剧烈波动而显得更加清晰,但此刻,这份痛苦仿佛被赋予了新的意义。它不再是纯粹的折磨,而是修炼路上必须跨越的沟壑,是力量觉醒前的阵痛。每一次肌肉的颤抖,每一处关节的呻吟,都像是在为他体内那股沉睡的力量敲响警钟。

时间在极致的专注中失去了意义。油灯的火苗轻微摇曳,帐篷壁上那巨大的身影,从最初的微微晃动,渐渐变得如同山岳般凝实。汗水依旧流淌,但谭斯的气息却越来越平稳悠长。他不再计算坚持了多久,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静”态——身体承受着极限的压力,心神却沉浸在捕捉和引导那微弱气感的探索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当帐篷外传来第一声隐约的鸡鸣时,谭斯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并没有像前几夜那样狼狈摔倒,而是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收势。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水,麻木得几乎失去知觉,腰背僵硬酸痛,左臂的伤处更是传来一阵阵强烈的抽痛。但他站住了!不仅站住了,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记住了那股力量感出现的路径和契机!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席卷全身,但在这疲惫的深处,却涌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力量感。他瘫坐在铺上,大口喘息,脸上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近乎虚脱的笑意。磐石劲的门径,他终于摸到了!

接下来的日子,谭斯的生活节奏依旧,但内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日的操练场上,他观察的目光更加锐利。士兵们一板一眼的动作,在他眼中不再仅仅是力量和纪律的体现,更蕴含着一种朴素的“稳”字诀——如何在长时间的重复动作中保持核心的稳定,如何在发力与收力之间维持身体的平衡。他将这些细微的观察,与自己夜间站桩的体悟相互印证。

下午与石锁的“交流”,更是成了验证和巩固修炼成果的绝佳途径。他不再追求极限的重量或次数,而是将每一次举放,都当作一次移动的“桩功”。起势前,他必先闭目凝神,双脚微分,重心下沉,努力调动昨夜站桩时捕捉到的那一丝沉坠之意。当那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力量感从丹田沉向脚底,带来一种脚掌与大地更加紧密“贴合”的错觉时,他才发力。

“喝!”

石锁离地,动作依旧沉稳有力。但与之前不同的是,当石锁的重量带来的惯性试图拉扯他的重心时,谭斯腰腹核心处那经由站桩初步锤炼的“稳”意,便会本能地做出反应。腰身如磨盘般微微一旋,力量自脚底升起,透过腰胯传递,手臂的晃动幅度明显减小!虽然离赵振那种举重若轻、纹丝不动的境界相差甚远,但动作的稳定性、力量的连贯性,都有了肉眼可见的提升。每一次成功的稳定举放,都让他对体内那股“磐石劲”的雏形多一分把握。

苟老三依旧会偷偷塞给他温热的鸡蛋或是一小块干肉,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朴实的关切。谭斯默默接受,心中那份被仇恨和戾气占据的角落,似乎被这细微的温暖悄然融化了一小块。他吃东西时依旧沉默专注,对李虎等人偶尔投来的、带着几分忌惮和不解的窥视目光,彻底视而不见。他的平静,已然带上了一种源自力量增长的底气。

这天深夜,谭斯正沉浸在又一次的站桩中。经过数日的巩固,他已经能在桩架中比较稳定地引导那股沉坠感,虽然依旧微弱,持续时间也短,但出现的频率和清晰度都在增加。他正尝试着将这份沉坠之意,沿着脊柱向上微微引导,试图感受赵振所说的“力由脊发”的奥妙。

帐篷帘子被无声地掀开,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正是赵振!

谭斯心神一凛,但并未慌乱。他强行压下被打扰的不适,维持着呼吸和姿势的稳定,只是微微侧目,示意自己知晓来人。

赵振没有说话,如同铁塔般立在帐篷角落的阴影里,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谭斯身上,从头到脚,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帐篷内只剩下谭斯悠长而深沉的呼吸声,以及油灯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谭斯能感觉到赵振的目光如同秤砣,不断加重着他身体承受的压力。双腿的颤抖加剧,腰背的酸胀感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左臂伤处的疼痛也变得更加尖锐。汗水沿着他的鬓角、下颌线,不断滴落。

但他咬牙坚持着。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更是为了抓住这难得的、在师父注视下修炼的机会。他将赵振带来的压力也纳入了修炼,将心神更加凝聚,努力维持着那丝来之不易的沉坠之意。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远超谭斯最初只能坚持的极限),赵振眼中精光一闪,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脚步轻点,如同鬼魅般瞬间欺近谭斯身侧,右手快如闪电,五指成爪,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直扣谭斯虚抱于身前的右臂肘关节!这一抓看似随意,实则蕴含巧劲,角度刁钻,速度快得令人窒息,正是军中擒拿的狠辣招式,目的就是破坏对手重心,瞬间制服!

谭斯汗毛倒竖!赵振的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更别说看清招式轨迹。就在那凌厉指风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连日苦修的本能反应骤然爆发!

“嗡!”

一股沉凝的力量感自他丹田深处应激而生,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古井,瞬间荡开!这股力量并非向外爆发,而是急速下沉!谭斯的双脚如同本能反应般,脚趾猛然发力,死死“扣”住地面,仿佛要将自己钉入土中。腰胯同时一沉,整个下盘在电光火石间如同磐石般稳固下来。虚抱的右臂肌肉瞬间绷紧,肘关节微沉,以一种极其微小却异常稳固的角度,迎向了赵振那凌厉的一抓!

“啪!”

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赵振的五指如同抓在了一块浸透了水的厚实牛皮上,又滑又韧!预想中关节被锁、重心被破的场景并未出现。谭斯整个身体只是剧烈地晃了一下,如同狂风中的劲竹,剧烈摇曳却扎根更深!他脚下的地面,甚至被这股力量反震得微微凹陷下去一点尘土!

赵振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异光芒!他这一抓虽然未尽全力,但也绝非寻常士卒能轻易化解,更别说如此仓促之下,仅凭本能反应就稳住下盘,硬接而不倒!这绝非单纯的力量或反应速度能达到的!

他迅速收手,身形向后飘退半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依旧保持着桩架、气息却已紊乱、脸色因瞬间爆发而涨得通红的谭斯,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什长。

谭斯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如擂鼓,刚才那瞬间的爆发几乎抽空了他积攒的力气,双腿更是酸软得几乎站立不住。但他站住了!在赵振的突袭下,他凭借连日苦修的成果,站住了!

赵振沉默了片刻,那锐利的目光在谭斯身上扫视良久,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筋骨气血的每一丝变化。最终,他那张常年冷硬的脸上,缓缓地、极其罕见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形成一个笑容,却又很快隐去。

“不错。” 赵振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分量,如同重锤敲在谭斯的心头。“短短数日,竟能摸到一丝‘根劲’的门槛。看来,你吃的苦,没白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谭斯因强行爆发而微微颤抖的左臂:“伤处未愈,不可强催猛力,否则根基未稳,反伤根本。明日午后,不必去石锁那里了。” 他转身走向帐帘,留下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到校场东侧空地,找我。”

话音落下,赵振高大的身影已消失在帘外,只留下帐内摇曳的灯火,和呆立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却燃起熊熊烈火的谭斯。

磐石初成,师父终于要正式授艺了!真正的修炼,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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