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接过文件,在小张引导下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翻阅起来。
文件包括县政府近期工作安排、各部门汇报要点,以及一份标着“机密”的桐川钢铁厂经营状况报告。
“钢铁厂?”
唐逸抬头问道。
阮晴正在电脑前快速敲击键盘,闻言停下动作:
“徐县长准备今天在会上提出钢铁厂改制问题,很可能直接交给我负责。”
“这是个烫手山芋。”
唐逸迅速浏览着报告中的数据,“连续三年亏损,负债近五个亿…”
“不仅如此。”
阮晴压低声音,“我怀疑这里面有猫腻,钢铁厂位于县城黄金地段,占地近两百亩,按市场价至少值十五个亿。”
唐逸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人想借改制之名,低价处置这块地?”
阮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先熟悉资料,会上见机行事。”
九点二十分,阮晴整理好文件,对唐逸说:
“走吧,该过去了。”
………
会议室在六楼,当他们到达时,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人。
唐逸跟在阮晴身后,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审视的、甚至带着敌意的。
“阮县长,早啊。”
一位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的男子站起来打招呼。
“钱局长早。”
阮晴微笑回应,低声对唐逸说,“这是是工商局的局长钱强,徐县长的亲信。”
唐逸默默记下,跟着阮晴到前排就座。
作为联络员,他的位置在阮晴身后一排的旁听席上,刚坐下,就有人递过来一份会议议程。
九点三十分整,县长徐宗泽大步走进会议室。
他约莫四十五六岁,身材高大,浓眉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各位,现在开始开会。”
徐宗泽的声音洪亮有力,“首先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阮晴。
“经县委研究决定,并报市委组织部批准,阮晴同志任我县常务副县长。”
徐宗泽带头鼓掌,“阮县长在财政战线工作多年,经验丰富,相信她的加入会为县政府班子注入新的活力。”
掌声中,阮晴起身鞠躬致意:
“感谢组织的信任,作为新兵,我一定虚心学习,尽快熟悉工作,为桐川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的发言简洁得体,但唐逸注意到徐宗泽虽然面带微笑,眼神却始终冷静疏离。
会议进行到一半时,徐宗泽果然提出了桐川钢铁厂的问题:
“….钢铁厂已经连续三十七个月亏损,拖欠职工工资六个月,资产负债率高达230%,改制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
他环视会场:
“考虑到阮县长刚来,需要尽快熟悉全县情况,这项工作就由阮县长牵头负责,相关部门配合,一周内拿出初步方案,大家有没有意见?”
会场一片寂静,唐逸看到几位副局长交换着眼色,却无人发言。
“既然没意见,就这么定了。”
徐宗泽一锤定音,“阮县长有什么问题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阮晴身上。
唐逸屏住呼吸,知道这是徐宗泽给她的第一个下马威——一个烫手山芋,处理不好就会成为政治生涯的污点。
阮晴从容起身:
“感谢县长信任,作为新来者,我确实需要尽快了解县情,这项工作是个很好的切入点,不过…”
她话锋一转:
“钢铁厂问题复杂,涉及上千职工安置和数亿资产处置,一周时间恐怕只能做个表面文章。我建议延长到两周,同时请求成立专项工作组,由我牵头,相关部门一把手亲自参与。”
徐宗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
“阮县长考虑周到,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时间不等人,两周后必须拿出可行方案。”
“一定不负所托。”
阮晴微笑应下。
会议结束后,唐逸跟着阮晴回到办公室。
关上门,阮晴长舒一口气,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露出被白衬衫包裹的优美曲线。
“徐宗泽这是给我挖坑呢。”
她冷笑道,从饮水机接了杯水一饮而尽。
唐逸递上会议记录:
“他太着急了,钢铁厂问题明显有猫腻。”
“没错。”
阮晴坐回办公椅,“我打听过了,有家叫‘鼎鑫实业’的公司一直在打钢铁厂地皮的主意,出价不到市场价的三分之一。”
“鼎鑫实业?”
唐逸皱眉,“什么背景?”
“法人代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但实际控制人…”
阮晴压低声音,“很可能是钱强的小舅子吴海胜。”
唐逸恍然大悟:
“所以徐宗泽是想通过钱强…”
“嘘。”
阮晴示意他噤声,指了指门外,唐逸会意,转而提高声音说:
“阮县长,关于钢铁厂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您要现在过目吗?”
“拿过来吧。”
阮晴也恢复了官方语气。
接下来的几天,唐逸白天陪同阮晴参加各种会议和调研,晚上则加班研究钢铁厂的档案。
他发现钢铁厂的财务数据混乱不堪,大量资金流向不明,设备折旧异常迅速,似乎有人为制造亏损的痕迹。
周四下午,唐逸独自在档案室查阅钢铁厂历史资料时,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他警觉地抬头,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门口。
“唐联络员,这么认真啊。”
来人正是钱强,他踱步进来,随手翻看着架上的档案。
“钱局长。”
唐逸站起身,“阮县长让我补充一些钢铁厂的背景资料。”
“哦?”
钱强走近,目光落在唐逸摊开的文件上,“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