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给你说说现在的情况，你们所在的美食街随时可能坍塌，大部分摊位的燃气罐都有爆炸风险，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我才突然反应过来，周围嘈杂的凄惨求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我对着手机急忙大喊。
「你们快带人来把美食街后门打开，我们几十个同学都堵在这里出不去，你们现在来还来得及救我们！」
听到这里，顾清婉惊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她思绪松动了，「美食街真的着火了？苏子炎，那你和林承现在怎么样？」
我也吸入了不少浓烟，艰难地哽咽道。
「林承昏迷了，火蔓延得实在是太快了，我们这边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
119焦急地提醒我。
「苏子炎同学，你快告诉我你们的具体位置，后门那边我们已经派人过去了，我要确认你的位置！」
「我们在美食街西侧，靠近后山的安全门，快来救我们。」
「还有，林承的腿被架子压住了……」
我开始呼吸困难，眼泪鼻涕直流，林承的脸色明显发青，我急得赶紧向他爬过去。
「林承，你快醒醒我们有救了，消防员已经来了，你撑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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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婉的声音里带着慌乱，在电话里自责。
「苏子炎，我应该相信你们的，如果我今天在学校，听你的话及时打开美食街的后门，所有同学就都能得救了，你们要真有事，我难逃责任……」
我心里一阵悲哀，忍着痛苦回她。
「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林承生死未卜，你装什么事后诸葛亮！」
这时我听到有人在叫我。
「你是苏子炎同学吗？我是来救你们的！」
我隔着浓烟一看，一个消防员和救援队一起冲了进来。
「找到他们了，有一人重伤昏迷，要马上紧急送医。」
说完他冲到林承身边，和其他队员一起抬开了压在他腿上的架子。
「我先送你出去，再回来带你的同学一起走！」
我捂着口鼻还能撑一会儿，坚持让他先带林承走，时间紧迫，他只好让担架队抬着林承先撤离。
很快消防员将我们这些被困的学生都带到了安全地带。
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耳边由远及近的救护车声，我感觉又活了一次。
这是我的第二次生命。
电话里的顾清婉也听见了，继续说着话。
「苏子炎，你和林承都安全了吗？」
我心里冷笑，语气也带上了情绪。
「我们的确是安全了，所以大半夜的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我就要挂电话。
顾清婉似乎察觉到了，语气带着急迫。
「你先别挂电话，我爸开车超速带我过来了，我真诚地给你道歉，对不起苏子炎，我作为学生会主席，却没在你们第一时间向我寻求帮助时，尽到应有的责任。」
「让你和所有同学遭难，我有罪。」
我毫不掩饰心里的厌恶。
「多亏了消防员赶来了，否则天亮了你还想让校长处分我们，你只能守着同学们的尸体被处分！」
「经过这件事，我算是明白了，在你眼里，像我这种家庭困难的大学生，即使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个为了博取关注，会拿所有同学生死开玩笑，自毁前程的弱智！」
「好在林承和你分了，不然没分我也逼着你们分！」
顾清婉赶紧补救，语气却透着威压。
「我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这么说话态度就不对了，还有没有教养了？」
「我知道你经历这么大的事，心里对我有意见，但就算这样，你有情绪也要控制一下！」
我恍惚地看着被抬上救护车的林承，瞬间失去了意识。
那句堵在嘴里的脏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有同学昏倒了，快带他上救护车！」
7
我醒来时，病房里只剩我，外面哭天喊地的声音听得我心慌。
我强撑着下床要去找林承。
整个医院的走廊里，全是病床，每张床都躺着重伤的同学。
他们的父母哭天喊地。
「苏子炎，你醒了？」
顾清婉刚好过来，想要聊表慰问。
「林承呢！他！怎么样！」
换来我的冷嘲热讽：「不劳烦你了，要不是你不肯相信我们，林承和所有同学也不至于死伤严重！」
她赶紧拉住急匆匆的护士。
「请问，有一个叫林承的同学怎么样了？」
护士眼底惋惜：「他送过来时腿部骨折，还有严重的颅内出血，还在抢救中，你们学校送过来的其他同学，大部分都……停在太平间了，还有幸存的在抢救和昏迷中。」
顾清婉瞬间软跪，眼前阵阵发黑。
而我定定站在原地，心里苦涩。
上一世林承为了救我，被划破动脉当场死亡，这一世难道也是这样的下场？
顾清婉再也没了理智，颤抖地拿出电话打给赵妍妍。
电话又一次接通，我清晰地听到赵妍妍满不在乎的声音传来。
「我和庆元的电影刚散场，林承和苏子炎是不是又在作妖了？」
「姐妹，你别跟着他们胡闹了！」
顾清婉的声音都在抖。
「赵妍妍，真的出事了…我现在就在医院，你表哥林承正在抢救，整条街的同学们被烧死了大半，还有的想从前门出去，踩踏致死，太平间…全是同学们的尸体。」
「我就不该跟你打电话确认的，应该直接拿着钥匙回学校看一眼，那样的话……就不会酿成这样的惨剧。」
顾清婉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和愧疚，赵妍妍直接笑了。
「姐妹，我看你跟他们是一伙的吧？我也不跟你争了，反正手办也买到了，等我送庆元回宿舍，我就过去看看。」
赵妍妍再度毫不迟疑地挂断电话。
顾清婉都懵了，气得马上拨了几次电话，却发现被拉黑了。
「赵妍妍！赵妍妍！」
她红着眼睛道：「我要去找林承，他现在生死不明，我要守着他。」
听到这里，我愤懑地甩了她几个耳光。
「你敢去打扰他，我要你好看！」
顾清婉一言不发地忍着，护士看见我手背上的伤。
赶紧带着我去包扎伤口。
「你先顾好自己，身上都是烧伤，还大面积破了这么多，小心感染了。现在人手不够，我先给你简单处理下，回头你再做个检查。」
我想着林承，挣扎着不肯配合。
心里的麻木已经让我完全感觉不到痛。
顾清婉一把拉住我。
「林承那边有我，你听医生的话，处理一会儿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等你包扎好了再过来。」
我眼里全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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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伤口后，我摇摇晃晃地赶去林承的抢救室外蹲着，悲从中来不由痛哭。
顾清婉给我端来水，「苏子炎，你先喝点水，你高温脱水太严重了，身体会撑不住的。」
我现在的确还不能有事，立马拿过她手上的水一口气喝完，撒气地把杯子扔在她脸上。
顾清婉面门被攻击，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抢救室的门打开了，林承带着氧气罩被推了出来。
我根本没有听顾清婉在说什么，眼里只有昏迷的林承。
顾清婉赶紧围了上去。
「医生，请问他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吗？」
医生面色平常，「病人颅内出血已经止住，腿部骨折也处理好了，多亏送医及时，估计再观察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
我跟着推林承的病床进了病房。
这里躺满了其他同学。
我看着波浪形状的心跳仪，趴在林承床边痛哭。
这一世，林承的结局改变了。
我心里一松，突然感觉浑身火辣辣的剧痛，水泡破皮的地方更是火烧一样。
顾清婉在一旁照看昏迷的林承，看着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我出去买粥回来。」
在我半昏半醒时，赵妍妍带着孟庆元终于赶来了医院。
赵妍妍一身白衣白裙，全身透露着青春少女的青涩气息。
她走到了林承的床头，看着我的表情却很嘲弄。
「是你怂恿他这么干的吧？你知不知道，我表哥的人生都被你给毁了！」
我在一旁止不住地颤抖。
事到如今，赵妍妍竟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孟庆元在一旁开口：“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该让林承陪你玩闹，弄成这样，你对得起把你当兄弟的林承吗？”
听见他的话，我恨不能一拳砸在他脸上。
可身体的虚弱却让我起不来。
我努力打起精神，刚想说话，赵妍妍却冲过来一把将我提下床，巴掌扇在了我的脸上。
她那神情像要吃人。
「苏子炎，你就算再怎么嫉妒庆元，也不能和林承把美食街点了。」
「你们害死了这么多同学，你们赔得起吗！」
9
我被打得头昏脑涨。
反手回了她两巴掌。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在病房里，赵妍妍被我打懵了。
她一直都知道我喜欢她，从不会对她大声说话，更别说打她了。
现在居然做出掌掴她的行为，岂有此理。
「苏子炎，知道为什么我们一起长大我还是对你不感兴趣吗！就你这种性格谁会喜欢！」
「我告诉你，你们的所作所为没有让孟庆元的生日有一丝影响，但你们免不了牢狱之灾！你就等着进监狱吧！」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告诉你赵妍妍，学校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美食街爆炸是因为你放在摊位的燃气没关，而你又锁了后门，才酿成这桩惨剧！」
赵妍妍被我骂得浑身一僵，不由陷入沉思。
孟庆元却赶忙开口。
「苏子炎，其实只要你大方承认美食街是你和林承不小心弄的，妍妍也不敢真拿你怎么样。」
「但是你硬要说是妍妍的责任，这就不合适了，你敢做为什么不敢当呢？」
「我知道作为一个插班生，我一来就抢了你的风头，全校女生都围着我转，难道也有罪吗？」
他的自信发言让我哑口。
赵妍妍心疼地拉着他的手，「庆元，你别因为这种人伤了心。」
「都是我不好，任由林承拉着苏子炎惹你生气，等我表哥醒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孟庆元点头，破涕为笑。
赵妍妍转向我，「苏子炎，现在，你先给庆元道歉。」
「你家庭不好学校其他同学议论你的时候，我还会因为你是林承的朋友帮你说话，没想到你背后给我男朋友捅刀子，你现在必须给他磕头道歉！」
我扶着病床站起来，毫无畏惧地盯着赵妍妍。
「想让我给他道歉？你算哪根葱！」
赵妍妍咬牙切齿地瞪着我。
「得不到我的爱你就恼羞成怒了？不知道是谁跟在我屁股后边谄媚？你跟庆元差了十万八千里，你个乡巴佬，根本配不上我。」
「我表哥也真是不挑朋友，这都被你带坏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找几个混混揍你一顿！」
我心里瞬间大骇，再一次被赵妍妍的无耻震惊。
「赵妍妍，公安局已经立案了，你想动我也没机会了！」
我指着身后那些同学道：「你还是想想，怎么面对那些死去的无辜同学吧！」
「杀你千次百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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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妍妍手指捏得咔咔响，似乎想对我动手。
顾清婉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警察。
出示警官证后，他们要求将嫌疑人赵妍妍拘留调查。
「赵妍妍，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调查。」
赵妍妍皱着眉，凛冽的气势在这一刻消散。
什么？
「等会儿！放火的是苏子炎！凭什么抓我！」
她满眼慌乱，孟庆元作为相关人员也要被带走。
「你们搞错了，是苏子炎和我表哥点了美食街，跟我没关系啊！」
警察将最初的火情报告拿了出来。
这些是赵妍妍作乱的证据。
到了现在，赵妍妍才一点一点意识过来。
这次事件由她而起。
她察觉到身后阴沉沉的目光，转身看去，只见同学们皆是一脸憎恶地看着她。
「是燃气泄漏导致的，已经危害到了公共安全和他人生命。」
孟庆元吞咽了一口唾沫后，摆手道。
「燃气都是赵妍妍弄的，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在此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你们抓她就行了！为什么还要抓我！」
「你们不信的话,我这里有聊天记录，我是不知情的啊，你们不要牵扯到我身上。」
孟庆元将手机掏了出来，换来赵妍妍的满脸震惊。
她对孟庆元的感情十分真挚，她以为他也是这样。
但事情才刚开始,他就彻底抛弃了她。
赵妍妍咬牙切齿,「庆元你胡说什么,不是你想在美食街吃小丸子过生日,我才特意准备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你！」
她眼皮跳了一下,有了新的猜测。
「你是不是勾搭上别的女人了，敢把我当备胎我杀了你！」
她死死握住他的胳膊。
两人互相激愤地互喷口水,最后被警察严肃地带走了。
经过统计,整条美食街死伤比较严重，而送进医院抢救的这批同学，因踩踏原因落下残疾。
还有的因为大面积烧伤，吸入大量浓烟中毒。
事发突然，又是如此惨烈的代价,新闻媒体紧急赶去学校现场报道。
镜头里，家长们悲愤地要求学校给说法。
学校紧急停课，全校的学生暂时在家上网课。
林承幸运地恢复得很好,休养半个月后出院。
但他的家庭也因为赵妍妍受到承重打击。
他的父母一边心痛儿子,一边责怪赵妍妍的同时,还要忙着找律师辩护。
以及那足以让家族破产的巨额赔偿款。
但这些都换不来死去同学的性命。
开庭那天，赵妍妍坐在被告席。
孟庆元当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孟庆元你这个畜生,是你说要那个手办，现在出了事，你把我当炮灰,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赵家父母一夜白了头，赵妍妍最终被判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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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去的还有保安王大爷，因玩忽职守罪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孟庆元虽然靠着精湛的演技逃脱了重罪，但他在法庭上抛弃赵妍妍，谎话连篇的视频传遍了全网。
他成了“精致利己主义者”的代名词，被所有人唾弃。
据说他后来在一家小餐馆打工，被顾客认出，直接被热汤泼脸。
他引以为傲的容貌，最终还是毁了。
顾清婉则被学校开除，她爸动用关系让她出国，却被受害者家属联合举报，最终只能在国内销声匿迹。
她曾托人带给我一张巨额支票，想要弥补。
我原封不动退灰，附上纸条：
「有些错，不是用钱就能赎罪的。」
林承的腿在最好的医疗下保住了，但终究留下了后遗症，需要拄着拐杖才能行走。
出院后，准备去瑞士进行康复疗养。
我送他去机场那天，他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轻声耳语：
「阿炎，我要去学画画了，把所有烧焦的、破碎的记忆，都变成画布上的色彩。你要替我，把我们两个人的份一起，活得光芒万丈。」
我用力点头：「我们都会的。」
飞机起飞，带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也带走了一段沉重的过去。
十年后。
我受邀参加一个为烧伤患者设立的慈善艺术晚宴。
聚光灯下，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的身影缓缓走上台。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跨越十年光阴，我们相视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