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5
原来今天一直给我发信息的张瞎子，竟然就是张老师！
怪不得他会有我的手机号！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连指尖都透着刺骨的凉。
张老师猛地夺过我手里的手机，拿出一个小喷壶朝着我的脸喷了一下。
下一秒我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双手双脚都被绑在一起，嘴巴被塞着一团破布。
我拼命转动脖颈环顾四周，这是间堆着柴火和农具的土屋。
墙角里，几个黑陶人偶歪歪扭扭地立着。
面容狰狞，眼窝空洞地盯着我，看得人头皮发麻。
门外突然传来两人低声的交谈。
“这女子的生辰八字没错吧？”
“我是她老师，档案我都有，不可能有错。”
“马上天亮了，快去打点山泉水，一会儿给她净身，别耽误了祭祀的时间。”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浑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这时，角落里的草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此刻的我就像砧板上的鱼，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呼救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间，草垛倒塌下来，漏出一个人形。
竟然是林嘉茉！
她的手脚同样被绑，只是嘴里没塞东西。
她惊恐地瞪着眼，嘴巴张得老大，眼看就要喊出声来。
转头时，目光撞上了我。
我疯狂地朝她摇头，眼眶憋得通红。
林嘉茉的眼泪瞬间掉落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
一点一点挪向我。
她用嘴巴把我嘴里的破抹布咬出来，哽咽开口。
“乔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上了个厕所就被绑在这里了？你怎么也在？”
我活动了下僵硬的下巴，俯身贴近她的耳朵，声音发颤。
“张老师是神乐村的人，他要拿我们当祭祀的祭品！”
林嘉茉的瞳孔猛地一缩，眼睛瞪得像要裂开：“什么？真的有祭祀？”
我下意识往身后缩了缩：“你昨天在车上提过祭祀，你怎么知道的？”
她嘴唇抖得不成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挤出声音。
“是张老师告诉我的……他说只是逗我玩的，我怎么会想到竟然是真的……”
看来张老师一次骗了我们两个。
我吐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
“嘉茉，你用牙帮我解开绳子，我再帮你解，我们一起逃出去。”
林嘉茉迟疑了一瞬：“为什么不是你先帮我？”
我有些着急，声音忍不住大了起来。
“马上就天亮了，刚才我还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天一亮我们两个都要被送上祭台了！快点！”
她咬了咬嘴唇：“那你解开后，不会丢下我跑吧？”
我声音都开始发颤：“怎么会！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时间真的来不及了！”
林嘉茉这才定下心，低下头用牙齿一点点啃咬我手腕上的绳结。
绳子勒得太紧，她的牙齿蹭得我皮肤生疼，可我连动都不敢动。
就在绳子马上解开的瞬间。
房门突然被推开。
6
张老师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但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寒意。
“哟！停能耐啊！嘴里的东西都被你吐出来了。”
他往前迈了一步，阴影笼罩住我们：“你们以为解开绳子就能逃？别白费力气了。”
林嘉茉已经在一旁呜咽地哭了起来。
张老师猛地冲她怒吼：“哭哭哭！就知道哭！吵得老子心烦！”
随后他走上前来，用兽骨刀挑了挑我的下巴。
“乔荀，我教了你三年，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小心思？”
他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还知道去占卜直播间找张瞎子？你以为他能救你？”
我紧紧抿住嘴唇。
他笑得越发猖獗：“不过你还是玩不过我。女人啊，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蠢得什么都不管不顾。”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
这三年来，他那些不经意的温柔眼神，那些看似漫不经心的肢体接触，全都是他设下的圈套。
好大的一盘棋！
我强迫自己呼吸平稳，奋力挤出一个笑。
“张老师，费了将近三年的功夫，就为了骗我来当祭品？你就没想过，万一失败了呢？”
他突然伸手揪住我的衣领，力道大得像要把我提起来：“我怎么可能失败？”
他眼神里满是疯狂的自负。
“你可是我们神乐村唯一一个研究生，你觉得，凭我的智商，会失败吗？”
他说完这句话，就冲着门外招呼了一声。
“给她们两个净身！”
我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张威！你父母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就是让你害人的吗？”
他额头突然青筋暴起，眼球都快要爆出来。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只要每年给海神娘娘上供，她就会保佑全村几十户人家衣食无忧！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嗤笑一声：“好事？真是废物，整个村子都是废物！你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信这些封建迷信！”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少特么跟我废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拖延时间！”
“你今天插翅也难飞！别白费力气了！”
说罢就冲着门外招招手。
“马上给她们净身！身子也要检查仔细！”
两个大娘马上端着木桶进门。
她们先解开我们手脚的绳子，抓住我们的胳膊按住，然后将冰凉的山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是在祷告。
张威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盯着我们。
我突然想到了墙角的那几个黑陶人偶。
于是我故意抓了一把旁边的稻草丢进木桶里。
大娘皱着眉呵斥：“哎呀你怎么回事！污染了山泉水，海神娘娘可是要怪罪的！”
而后就开始低头仔细挑拣着稻草。
趁着这时，不动声色地朝着黑陶人偶挪了过去。
林嘉茉注意到了我的动作，也开始转动着身子抱怨。
“这水也太凉了！要是把我冻坏了，你们的海神娘娘会高兴吗？”
张威俯身揪住林嘉茉的下巴，怒吼道：“少耍花样！”
他正背对着我，注意力全在林嘉茉身上。
就是现在！
7
我抄起一个黑陶人偶，猛地朝张威后脑砸去。
张威闷哼一声，直接倒地。
趁那两个大娘还在发愣，我迅速摸起另一个人偶丢给林嘉茉，两人眼疾手快，瞬间将她们也砸翻在地。
三人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哀嚎的时候，我拉起林嘉茉就往外跑。
跑着跑着，林嘉茉却突然慢了下来。
她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我实在跑不动了，歇会儿吧，他们被咱俩砸成那样，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我不住地回头张望，满脸焦急。
“咱们还是快跑吧，万一他们追上来了呢。”
林嘉茉这才不情不愿地再次起身。
天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就亮起星星点点的火把。
我声音都开始发颤。
“他们追过来了！”
林嘉茉转头看了一眼，擦了把额头的汗，迅速扫视四周。
“跟我走！上次来的时候我知道一条小路！”
说罢便拉着我往山坳里钻。
跟着她跑了约莫十几分钟，我猛地停下脚步。
“悦悦！”
她在前面忽然浑身一僵，转头时眼底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被笑意掩盖。
“你吓昏头了？悦悦是谁？我叫林嘉茉！”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拉我，我猛地后退几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别装了，你的小名就叫悦悦！”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肌肉开始细微地颤抖。
我接着说道：“而且……如果我没猜错，你还是张老师的女朋友吧！”
她表情瞬间阴沉起来，但依旧嘴硬。
“乔荀，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啊？”
我抬高了声调，试图给自己壮胆。
“昨天刚坐上张老师的车，我就闻到了橘子味的香薰。那是上个月我送你的礼物，怎么会在他车上？”
说话间，我的手悄悄伸进口袋。
她白了我一眼：“一瓶香薰而已，谁都能买，又不是只有你能送。”
我冷哼一声：“可那款香薰每瓶都有特殊编号，我送你的那瓶，和张老师车上的编号一模一样！”
林嘉茉脸色刷白，连嘴角都开始抽搐。
“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万一张老师买的是假货呢……”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那这张照片怎么解释？”
照片里，张老师亲昵地把林嘉茉揽在怀里，她垫着脚亲在张老师的脸上。
照片后面，还写着一行字【悦悦爱张威一辈子】
林嘉茉终于绷不住了，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你怎么有这张照片？！”
我直接把照片摔在她的脸上：“昨晚你去厕所的时候，包就放在床上。”
她紧咬着嘴唇，突然朝着我猛扑过来。
我没有躲，顺势从另一个口袋掏出那支喷雾，对着她的脸狠狠按下喷头。
她瞬间瘫倒在地。
8
我不敢有片刻松懈，疯了一样往山下的大路冲。
身体早已抵达极限，浑身止不住地发抖，双腿软得像没了骨头。
大路明明近在眼前，我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步步紧逼。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扑到大路上，双腿骤然一软，重重瘫倒在地。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只剩星星点点的光亮在晃动。
我想呼救，但干涩的喉咙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再次睁眼时，我竟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床边坐着个微胖的女人。
我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你是……”
女人掏出副黑色圆片墨镜戴上，唇边勾起一抹笑。
“我是张瞎子啊。”
我皱紧眉头：“你就是直播间那个张瞎子？可你……不是男的吗？”
女人嗤笑一声：“都是节目效果，在网上挣钱，男人的门槛可比女人低多了。”
这倒是句大实话。
我扯了扯干涩的嘴角，继续问道：“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张瞎子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那天你刚退出直播间，就有个网友来找我，打听神乐村的情况。他嘴上说着好奇，话里话外却总在问你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猜他可能就是你的那位张老师。”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
“我昨晚才打听到你的手机号，打过去时已经关机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事情不妙，没敢耽搁，立刻就赶来了。”
说着，她伸手覆在我冰凉的手背上，笑容和蔼。
“幸亏，我没来晚。”
一股委屈突然涌上心头，我鼻子一酸，哽咽着问。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张瞎子的眼圈瞬间红了，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恨。
“因为我的女儿，两年前失踪了。”
“这两年，我为了找她，工作丢了，把家里的积蓄全花光了，房子也卖了，可警察始终没找到她的下落。”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眼圈红得吓人。
“我老公十年前就跟小三跑了，我给他说了女儿的事，他压根就不管。”
“我没钱，只能白天自己查线索，晚上在网上直播挣钱。”
“终于被我查到了一个叫做神乐村的地方。”
她咬着牙说道。
“我女儿，很可能就是被他们当做祭品了！”
我抿了抿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别太难过，可能你女儿没有在神乐村。”
她低头抹着眼泪。
我吐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语气放得轻松。
“阿姨，现在应该已经过了祭祀的时间了，张老师没找到我，肯定要被训斥了。哈哈。”
她摇了摇头：“没那么快，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他们的祭祀仪式应该是在正午12点，阳气最盛的时候开始，现在他们应该还在找你。”
突然想到什么，我一把扯掉手上还在输液的针头。
猛地起身。
“不好！快报警！”
9
张瞎子满脸诧异。
“怎么了？你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你这样……”
话没说完，我已经踉跄着冲出门外，头也不回地朝后吼。
“我先去！你赶紧报警，让警察多带点人，直接去神乐村！”
我不敢有半分停顿，凭着昨天的记忆疯跑。
再次冲进神乐村时，太阳已快爬到头顶。
整个村子静的可怕。
忽然看到一片空地上升腾起一阵黑烟。
就是那里了。
我喘着粗气冲过去，一个圆形木台周围围满了乌泱泱的村民。
篝火在台边噼啪燃烧，正中央的长木桩上，绑着一个全身没穿衣服的女人。
林嘉茉！
我深呼吸了几次，张牙舞爪地冲上台前。
“你们这群没开化的村民，真以为祭祀就能保你们衣食无忧了吗？”
我声音很大，大到几乎察觉不到声音其实还在颤抖。
林嘉茉最先看见我，凄厉地冲我哭喊。
“乔荀！快救救我！求你！”
我仰头笑了笑：“救你？你都要拿我祭天了，怎么有脸让我救你？”
这时所有人都转头看向我。
张威下意识摸了摸被我砸过的后脑，怒气冲冲朝我扑过来。
“小浪蹄子！挺能耐啊你！在老子的手里都能跑！”
我猛地举起那瓶喷雾，对准他的脸。
“这玩意儿效果特好，一喷就晕，我昨天刚试过，你要不要也试试？”
张威突然忌惮起来，停下了动作。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是我们村独有的！”
我嗤笑一声：“别把你们村说的这么邪乎，只不过是个脑残村而已，没那么牛逼！”
这话彻底点燃了张威的怒火，他龇牙咧嘴地吼。
“就会打嘴炮！你既然这么有本事，怎么又回来了？我看是逃不出去了吧！”
我突然仰头狂笑，笑得猖狂又诡异。
原本要扑上来的村民都愣住了，警惕地盯着我，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我收起笑脸，死死盯着张威的眼睛。
“就你们这个脑残村，祭祀肯定是不能停的。我跑了，那顶上去的就一定会是林嘉茉。”
举着喷雾又上前一步，我咬着牙道。
“张威，你可真够阴险的。林嘉茉可是你女朋友！你竟然也下得去手？！”
林嘉茉哇地一声在祭台上哭出声来。
嘴里还不断咒骂着张威。
张威的情绪彻底被撩到临界点，他红着眼怒吼。
“小浪蹄子！还轮不到你教训老子！我做的是大事！”
随即朝身后大喊，“把她给我绑了！今天给海神娘娘孝敬两个！”
村民们像被输入指令的机器人，丧尸般朝我涌来。
我却只是笑笑，站在原地没动。
下一秒，身后响起了枪声。
“不许动！警察！”
10
我瞬间浑身瘫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泪再也绷不住，混着冷汗往下淌。
呜呜呜警察叔叔终于来了，可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再晚一秒我就成了祭品了！
那些村民听到枪声之后，一个个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警察直接反手给张威戴上了手铐。
张瞎子气喘吁吁扶我起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脸上挂满了泪痕。
我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借着她的力起身。
“我没事。”
朝着祭台上扬了扬下巴。
“先给她批件衣服吧。”
林嘉茉裹着件宽大的衬衣走到我身边，眼里翻涌着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她终于还是喑哑开口。
“为什么还要回来救我……”
我垂着眼，声音平静：“只是不想让坏人得逞。”
她不断搅着手指，嘴唇嗫嚅半晌。
终于还是从喉间溢出几个字。
“乔荀，对不起……”
“我和他恋爱期间，无意间发现了这个秘密，是他威胁我……”
她已经泣不成声。
“如果我不帮他，张威就会把我送上祭祀台的！”
说罢她又突然笑了。
“虽然我最后……还是成为了祭品……”
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抬眼看她，只冲她摆了摆手。
救归救，但是道歉我不接受哈。
村长、村支书，所谓的大祭司，还有几个参与祭祀的长辈老者，全都被警察带走了。
只剩下些不明所以的村民在原地愣着。
早上给我打山泉水净身的大娘站在三米外，眼神浑浊又心疼地望着我。
眼眶里满是泪水。
我叹了口气走上前：“大娘，谢谢您偷偷塞给我的喷雾。”
大娘终于忍不住呜咽起来：“每年都要没一个姑娘，我实在是不忍心啊……但是我不敢说话，我说了话，我也活不成了啊！”
我转过身去，不愿再看到她的眼泪。
我在医院休整了整整一周。
警察也终于公布了关于神乐村祭祀的所有真相。
九十年代中期，一个南方商人来神乐村收山珍。
突然接到家里电话，说女儿肾衰竭，急需肾移植。
看着淳朴的村民，他竟动了歪心思。
以“体检”为名，把村里所有适龄女孩都拉去医院做配型。
刘大妈的女儿配型成功了。
商人拉着村长，绞尽脑汁了一整夜。
最终编出了“祭祀”的幌子。
愚昧的村民都相信了。
一群人架着刘大妈的女儿就上了祭祀台。
商人的女儿得救了，但刘大妈的女儿没了。
而村长和商人也尝到了甜头。
此后每年，他们都以祭祀为名，献祭一个女孩。
随后将她们的器官非法高价卖到国外。
再拿出一小部分钱分给村民，谎称是“海神娘娘的赏赐”。
当然，献祭女儿的人家，能多拿两百块。
剩下的，都落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拿到了钱的村民，更加深信不疑。
只是久而久之，村里的女孩儿越来越少。
于是他们把魔爪伸向了村外……
这场罪恶的祭祀就这样传了几十年。
到现在，竟然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罪恶链！
而我的导员张威，他从始至终都是知道真相的。
经过他的手骗来的女孩，已经有三个了。
其中就包括张瞎子的女儿。
这件事影响很大，张瞎子靠着网络直播，让神乐村的罪恶彻底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些被抓的人，统统顶格量刑。
直接参与者，全部死刑立即执行，隐瞒者无期徒刑。
我终于回到了学校。
这天下课后，新的导员刘老师突然在群里发了条信息。
【周末去景区郊游，自愿报名。】
我不由得开始头皮发麻。
快速在手机上打字。
【不去！再问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