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土机的轰鸣声震得窗玻璃发颤，张栓柱攥着课本站在教学楼上，目光越过操场，落在那栋爬满爬山虎的旧宿舍楼。砖红色的墙体已经被拆了大半，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在秋日的阳光下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听说了吗？昨晚又有人听到哭声了。” 王猛凑过来，胖脸上满是兴奋和害怕，“就是三楼最东边那间，工人说像个男的在哭，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栓柱的视线定格在三楼窗口，后颈的骨纹微微发烫。静心诀自动在体内流转，眼前的景象突然变得清晰 —— 一团灰黑色的雾气裹着个模糊的身影，正趴在窗台上，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歪着，校服的蓝色在雾气里泛着冷光。
是他。栓柱的心跳漏了一拍。里那个 “断脖子” 的学生，穿的就是这套蓝校服，十年前失踪的款式，领口还别着枚褪色的校徽。
“要拆了才闹得凶，” 旁边的同学议论着，“听说这楼盖的时候就不干净，地基底下埋着老坟。”
“可不是嘛，我哥说十年前有个学生在这儿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着，八成是……” 后面的话淹没在推土机的轰鸣里，但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听得人心里发毛。
放学铃响时，夕阳正斜照在旧宿舍楼的断壁残垣上，把钢筋水泥的骨架染成血红色。栓柱故意磨蹭到最后，等操场上的人都走光了，才揣着黄纸和朱砂，绕到旧楼后面。
围墙被拆了个缺口，碎砖烂瓦堆得像座小山。他刚钻进去，就听见 “哗啦” 一声，三楼窗口的黑影突然晃了晃，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我知道你有冤屈。” 栓柱对着楼上轻声说，静心诀在丹田运转，“要是信得过我，就指引我找到能了结这事的东西。”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在他面前形成条模糊的路径，指向宿舍楼的大门。栓柱深吸一口气，踩着碎玻璃往里走。
楼道里弥漫着股呛人的灰尘味，墙上的标语已经褪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的字迹被水泡得发涨，像一张张扭曲的脸。楼梯扶手锈得厉害，一摸一手黄锈，像是干涸的血。
走到三楼最东边的宿舍门口，门虚掩着，风一吹发出 “吱呀” 的怪响。栓柱推开门，看到墙角的垃圾堆里，有个红色的东西在夕阳下闪了一下。
那是支钢笔，笔帽和笔身都是鲜红色，像是染过血。他走过去捡起来，笔杆上刻着个名字 —— 李明。
钢笔刚入手，就传来一阵灼烫，像是握着块烧红的烙铁。栓柱没松手，静心诀运转到极致，眼前突然炸开一片血红 ——
昏暗的宿舍里，一个穿蓝校服的男生正趴在桌上写作业，正是窗口那个 “断脖子” 学生。突然，门被猛地推开，冲进个黑影，一把将他推下楼梯。男生尖叫着滚下去，脖子撞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发出 “咔嚓” 的脆响。掉在地上的钢笔，笔尖在血泊里颤了颤，染红了整个笔身……
“啊！” 栓柱猛地回过神，冷汗浸透了后背。钢笔还在发烫，笔帽上的 “李明” 二字像是在滴血。
他终于明白，这就是那个失踪学生的名字，他不是失踪了，是被人推下楼梯害死了！而这支钢笔，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后遗物，凝聚着他的怨念。
“我帮你。” 栓柱握紧钢笔，指尖的朱砂在掌心化开，“太爷爷的笔记里说，怨气附物，入土为安。我这就把你埋了，让你安息。”
他按老道教的方法，用黄纸把钢笔包好，揣在怀里往校园老槐树走去。那棵树有上百年历史了，枝繁叶茂，据说能镇住邪祟。
月光透过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栓柱在树下挖了个深坑，把包着钢笔的黄纸埋进去，又烧了三张黄纸。火苗 “噼啪” 作响，纸灰打着旋往上飘，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接引。
“尘归尘，土归土，安心去吧。” 他念着《清净经》里的句子，刚要填土，就听见脚下传来声微弱的叹息：“还有一个……”
栓柱的手顿在半空，后颈的骨纹突然剧烈发烫。“还有一个什么？” 他追问，可地下再也没有声音，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谁在低声啜泣。
第二天一早，学校就炸开了锅。据说是拆楼工人在清理楼梯时，发现三楼最后一级台阶下面有具骸骨，脖子处的骨头断成了两截，跟栓柱幻象里看到的一模一样。警察很快赶来，经过鉴定，正是十年前失踪的学生李明。
“太神了！” 王猛拉着栓柱的胳膊，激动得满脸通红，“你说那凶手会不会是当年的老师？或者……”
栓柱没心思听他猜测，他的目光落在施工队队长手里的红布包上。刚才听工人说，骸骨旁边还埋着个这东西，打开一看，里面竟是半截红绣鞋，鞋面上绣着的并蒂莲已经发黑，跟第 12 章李寡妇灶膛里的、第 4 章火劫中的红绣鞋一模一样！
“这东西咋会在这儿？” 施工队长皱着眉，用铁锹把红绣鞋挑起来，“看着有些年头了。”
张栓柱的心跳得像打鼓。红绣鞋怎么会出现在旧宿舍楼？它和李明的死有什么关系？那个叹息声说的 “还有一个”，是不是就是指与红绣鞋有关的另一个怨念？
他突然想起看到的白胡子老头，还有那些跟红绣鞋有关的事件 —— 刘寡妇家的火劫、李寡妇的烟魂缠身…… 这一切会不会都被一个幕后黑手操控着？
“你咋了？” 王猛注意到他脸色发白，“不舒服？”
“没事。” 栓柱摇摇头，目光再次投向旧宿舍楼的方向。阳光刺眼，可他总觉得那里还笼罩着层化不开的黑气。
警察勘察现场时，在骸骨旁边又发现了些奇怪的符号，像是用指甲刻在石头上的，跟红绣鞋上的眼睛符号很像。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有栓柱明白，这是某种仪式留下的痕迹，李明的死恐怕不只是简单的谋杀。
放学路上，栓柱绕道去了校园老槐树。树下的土已经被踩平，看不出埋过东西的痕迹。他蹲下来，指尖按在泥土上，静心诀运转时，能感觉到地下还有丝微弱的怨气，像是在指引他往图书馆的方向去。
“还有一个……” 他默念着那句话，后颈的骨纹又开始发烫。他知道，李明的冤屈虽然得以昭雪，但事情并没有结束。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那个与红绣鞋息息相关的阴谋，才刚刚露出冰山一角。
夕阳下，旧宿舍楼的废墟被染成金红色，像是块巨大的伤疤。栓柱望着图书馆的方向，握紧了胸口的木牌。“承玄” 二字微微发亮，像是在给他力量。
他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必须查下去。为了李明，为了那些被红绣鞋牵连的人，也为了揭开那个隐藏在平静校园下的巨大阴谋。
夜色渐浓，图书馆的窗口透出微弱的灯光，像是只窥视着校园的眼睛。栓柱知道，那里或许就藏着 “还有一个” 的答案，藏着下一个需要他解开的谜团。一场新的探寻，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