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大厅里瞬间一片哗然。
来参加订婚宴的宾客不多。
大部分都是他的朋友和亲人。
当然都认识我。
而此时此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个身穿华美长裙,戴着钻石头冠的女人。
却当然不是我。
沈司予的母亲率先站起身:
「这……怎么回事?」
他心中猛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把揪住林梦的手臂,咬着牙低吼道:
「问你话呢!谁让你来的?栀语呢?」
林梦愣了愣,旋即又绽开一抹甜蜜的笑容:
「司予,我知道在这之前,你已经看清了自己的心,但你还是太善良,又有正义感,不得不被什么责任啊道德啊之类的束缚,也不忍心就这样抛下跟你相恋六年的女友,所以只能如约和她订婚。」
「但你想过没有,一生这么漫长,如果勉强自己非要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会有多痛苦?」
「所以我来,就是希望你能像我一样勇敢,坚定地选择自己真正的心中所爱,今天这场订婚宴,女主角到底应该是谁,现在可以给大家一个答案……」
「回答我,栀语呢!」
沈司予越听,心头那股预感就越发浓烈。
终于忍不住嘶声大吼了出来。
林梦没想过他会是这般模样,忍不住委屈地红了眼眶:
「你干嘛啊?闻栀语自己识相,知道你已经不爱她了,所以才主动退出罢了,反正订婚宴已经筹备好了,我也不介意,就干脆别浪费嘛!她到底是不算笨,知道留得住男人的身留不住男人的心……」
「你说什么?」
沈司予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是栀语让你来的?」
没等林梦开口。
台下宾客中突然站起一个人,声音响亮,满面讥讽:
「对啊,正是栀语好心,知道你俩爱得死去活来难舍难分,所以就把准新娘的位置让给她喽。」
「还愣着干嘛,大家都等着呢,快继续啊。」
说话的人,正是小薇。
沈司予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一旁的司仪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呆呆地站着,连一句场面话都说不出来。
小薇见沈司予面色惨白地站在原地,不禁微微一笑:
「怎么?不想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你身边的这位吗?没关系,我帮你。」
她一扬手。
早有提前安排好的工作人员开始在大屏上播放几段视频。
江市的露天咖啡座上,他对林梦宠溺地笑,温柔地帮她擦拭嘴角……
医院的林荫小道旁,他和林梦紧紧相拥,二人对视的眼神灼热得似乎能烧毁周围的一切……
沈司予猛地后退一步,震惊得几乎忘记了呼吸。
「栀语说了,你俩爱得这么痴缠热烈,她当然不忍心做那棒打鸳鸯的狠心人喽。」
「所以,她直接送这位林小姐一场订婚宴,也算是成全你们。」
小薇转过身,面向所有人,笑容灿烂:
「虽然呢,你们二位一个管不住下半身,对未婚妻不忠,还欺骗成瘾,妄图一只脚踏两只船。」
「另一个人品败坏,知三当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毫无道德和底线。」
「但……你们是真爱啊,我们理应送上祝福,不是吗?」
她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全场静默三秒后,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沈母再也忍不住冲上台,满脸愠怒:
「儿啊,你怎么搞的!今天可是按照你的安排,订婚仪式的规模和结婚都差不多了,请来咱家所有的亲戚,还有你爸退休前的领导呢!现在弄成这样,你是存心要让我和你爸丢人啊!」
沈司予的父亲,那个勤勤恳恳做了一辈子化学老师,最看重声誉的老人。
此时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早已气到满面通红。
在老伴说第二句话之前。
也大跨步上了台,不由分说扬起手给了发愣的沈司予一个重重的耳光:
「孽畜!我从小教育你男人要有担当,要有责任感,要对自己的爱人忠诚专一,你居然敢在订婚前搞出这种龌龊事来!你对得起谁?」
7.
沈司予被这用尽力气的一巴掌打得踉跄几步。
撞上了身后的香槟塔,跌坐在地上。
刹那间玻璃杯碎了一地。
香槟酒也全都倾泻而出。
溅落在他的身上,地上。
湿漉漉的一片。
他却浑然未觉般,傻傻地呆坐着。
林梦见此情形,尖叫起来:
「你们想干嘛?司予是成年人了!他难道没有资格选择自己的爱人吗?谁规定变心就一定是错的了?什么道德不道德的,你们思想可以不这么顽固封建吗?」
她又来扶瘫坐在地上的沈司予,嘴里急急嚷着:
「司予,你起来,跟他们说,你爱我,你非我不可,你不要那个闻栀语了……」
听到我的名字。
沈司予终于回过神,他猛地抬起头。
伸手一把掐住了林梦的脖子,目眦尽裂:
「是不是你去找栀语说这些的?是不是你?贱货!」
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林梦被掐得几乎要窒息。
只能一边拼命挣扎,一边费劲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放开我,是闻栀语自己告诉我,她要成全我们,你想干嘛……」
在沈父沈母看见林梦已经翻了白眼,暗叫不好,急忙来拉他的瞬间。
沈司予猛地收回手。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起身拔足狂奔。
过去的五个月。
他一直以为。
自己是真的对林梦这个性格和我完全不同的,活泼张扬,主动热情的女孩动了心。
也曾数度纠结过。
这样在两个女孩之间游移,终究是不对的。
更在想了很久后,告诉自己。
他不是这个世上第一个爱上两个女孩的男人。
既然还没想好如何处理,不如就先将错就错。
可直到刚才,林梦穿着他为我准备的礼服,向他走来的那一刻。
当他知道竟然是我安排了这场订婚宴上「大变活人」的那一刻。
才恍然明白过来。
自己犯了多么离谱荒唐的错误。
他真正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我一个。
林梦……不过就是图一个新鲜感,开了一场小差而已。
他却竟以为那也是爱。
我将林梦送来订婚宴。
定是对他失望至极,寒心不已……
外面飘起了雨。
落在身上,将衣衫浸得湿透,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
沈司予的脚步却完全没有停下。
他满心只想见到我,向我诚恳地道歉悔过。
只要我肯原谅,他付出什么都愿意……
匆匆赶到我家,他长呼一口气,用力拍门:
「栀语,我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但我发誓,我不是那种出轨成性的男人,看在我们六年的情分上,你原谅我这一次行吗?」
「你打开门看我一眼好不好?要打要骂都可以,我求你!」
男人脸上的泪源源不断落下。
敲门的动作却一刻没停,呐喊声也越来越大。
仿佛敲得越狠,说得越恳切卑微,表达自己悔悟的心情就越真切。
对面的门忽然打开,探出一张中年女人不耐烦的脸:
「别喊啦!吵死个人!」
「你找那个姓闻的小姑娘是吧?她昨天晚上就搬走了!」
沈司予浑身一颤,
被雨淋湿的头发瞬间掉下一滴水滴,滑进他的衣领。
直直凉进他的心里。
刚想走上前继续追问,女人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他脚也被什么绊了一下。
低头的瞬间,他的呼吸好像停了一拍。
那是他亲自设计的钻戒。
几个月前,他单膝下跪,缓缓套在我的手指上,一脸虔诚求我嫁给他。
而我喜欢得不得了,平时都舍不得戴,小心翼翼收在盒子里。
可现在,那枚闪着细碎光芒的戒指,却静静地躺在满是污垢的地上。
他蹲下身,颤抖着双手将钻戒拾起。
终于放声大哭。
半小时后,他颓丧地回到了订婚宴现场。
宾客早已走光。
只有林梦又不顾死活冲了上来,凶狠地吼道:
「你干嘛去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掐得我有多疼?」
见他不说话,林梦的脸色又缓和几分,挽住他的手臂柔声道:
「好了,那些人说话太难听,但我不在意,你也别介意了好不好?」
「他们哪懂什么是真爱呀?刚才你爸你妈也说了,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让你想干嘛就干嘛,这样多好,再也不会有人阻挠我们了!」
「唉,本来计划着和你直接把婚订了,结果又闹这么一出,白白浪费这么漂亮的裙子……」
「林梦。」
沈司予转过头看她,眼里只余冰冷厌烦:
「你回江市吧,从此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你想要钱,还是房子作为补偿,尽管提,我砸锅卖铁也会补偿你。」
说完。
他向还坐在角落,津津有味吃菜的小薇走了过去。
在她诧异抬眼的瞬间。
直挺挺跪了下去。
「小薇,我知道你是栀语最好的朋友,你一定知道她搬去了哪里,求你告诉我,行不行?」
8.
乌兰布和的夜风像淬火的砂纸,刮得人头疼。
四周除了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就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看了看怎么也打不着的越野车。
烦躁地卷起裤管,倒出一大片黄沙。
该死的。
我不过想顺着这条别人开出的小路进沙漠深处看一看。
结果刚走到一半,就遇上风沙,车还开不动了。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手机又没信号。
难不成要我在这沙漠里过夜?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靠在车上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辆改装过的越野皮卡突然从侧面沙梁上开了下来。
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阴魂不散。」
车子在距离我一米的地方刹住。
跳下来一个穿着马甲,皮肤黝黑的男人。
他走过来,帽檐下的脸微微抬起一点,轻笑道:
「又骂我呢?」
「你可真是狼心狗肺,我特意赶来救你,你还嫌弃?」
我知道他说得也是实话,只好闭嘴。
半小时后,他拎着扳手直起腰:
「这车废了,明天找人来拉吧。」
「先委屈你,坐我车回去。」
卷着沙粒的风越来越大了。
无奈,我只能上了那辆皮卡。
回去的路上,他倒是没像之前那般说些莫名其妙的屁话。
只是静静地开着车。
不知不觉来到县城有信号的地方,几十条短信突然跳出来:
「栀语,今天沈司予又来单位找我了,你说这人是不是脑壳有病啊?我都给他说了一万遍你不在海城了,我也不知道你去哪了,还要像个癞皮狗一样,反复纠缠,烦死我啦!我告诉你啊,你回来之后必须请我吃十顿大餐才能补偿我!不!二十顿!」
「话说,之前不是告诉你,自从你离开,沈司予连公司都不愿意去了,就算去,也是浑浑噩噩跟个鬼一样,完全不工作,领导们对他是怨声载道,那个本来让他负责很久,做成功了就能升市场部经理的项目,也被别人抢走了,他演深情还真是有一手啊!对了,我听说,他今天被正式辞退了,临走的时候别人还放狠话说,让他再也进不了这个行业呢!大快人心啊宝贝。」
小薇一向这样,心直口快,嫉恶如仇。
又百分百向着我。
我不由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在沙漠边缘小镇这种没信号的地方待了十天,闺蜜担心坏了吧?」
听到问话,我诧异地抬起头:
「你不好好开车,怎么还偷看别人手机呢?」
车里的灯很暗,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到他似乎在笑:
「你就坐在我身边只有30厘米的位置,我不想看见也难吧?」
我在心里暗骂了两句,又往旁边坐了坐。
来到旅馆房间,我实在太累。
匆匆洗了个澡就睡着了。
后半夜,突然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这个地方靠近沙漠,一向不太平,我急忙跑出去。
看见几个神情慌乱的人抬着个担架匆匆向不远处的医院跑去。
还有人在大喊:
「谁是闻栀语?在不在这里?」
9.
我不明所以抬起手:
「我是,怎么了?」
「哎呀!」
喊话的男人满头是汗:
「这个小伙子跑到沙漠边上的镇子,到处找你,听说你晚上一个人进了沙漠,又遇上沙尘暴,急疯了!我们怎么劝也不听,非得进去找你!」
「你说说,那里头多危险啊,他没车,也没工具,靠徒步进去怎么能行!」
「咱们好不容易等师傅来了才敢进去找他,结果你看看,果然迷了路,还被倒下的沙丘砸到了腿,现在昏迷不醒咧。」
我还没反应过来,担架上的人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般。
突然挣扎着坐起身,满脸凄惶:
「栀语!栀语还在沙漠里!放开我!我要进去救她!」
我呼吸一滞。
居然……是沈司予。
他身上的冲锋衣已经破损,一头一脸的沙子。
腿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
没说两句话,就又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耳畔传来声音:
「这就是你那个未婚夫?」
我转过头,平静地看着眼前面容坚毅,五官俊挺的男人:
「纠正一下,是前男友。」
说完,我径直跟着那伙人进了医院。
毕竟也是为了找我才出的事,于情于理我也得去看看。
我可不想搭上什么人命官司。
经过一夜的抢救,沈司予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他浑身一抖,急忙下床,却因为腿上的伤直接跪在了地上。
「省省力气吧,别再做无谓的事。」
听到我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确定站在面前的人是我,眼中瞬间有了泪光:
「栀语!真的是你!你没事!」
我抽回被他一把拽住的手,淡淡开口:
「我没事,你好好养伤,我先走了。」
「栀语!」
他一边大叫着,一边拖着膝盖跪着爬过来,拦在门口:
「我终于见到你了!求你,听我说好不好?就说一句!」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想说什么?」
男人眼圈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豆大的泪不受控制涌出:
「栀语,我承认,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是我混蛋!是我猪狗不如!可是……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看在我是初犯,原谅我好不好?」
见我没说话,他又伸手来拉我,脸上满是哀伤:
「栀语,这两个月,我一直在找你,海城的每一个地方我都去过了,小薇那里我也求了好多次,可是都一无所获……直到请了私家侦探帮我调查,才知道你早就离开海城,去旅游了,我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没有你我会死的!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类似的错误发生!」
我冷冷一笑:
「沈司予,本来有些话我不想说的,可你非这么不要脸,我也没必要给你面子。」
「你明知道自己有了未婚妻,还和别的女孩夜聊到天明,后来又控制不住自己,和她上床,一直保持不正当的关系,甚至在订婚前夕还要跑去找她,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你抱着她哭着说有这么好的女孩爱你,你何德何能的时候想起过我吗?」
「你替她在江市租房子,把她放在我眼皮子底下方便你们随时偷情的时候想起过我吗?」
「既然爱得这么炙热深情,现在又跑来找我,何必呢?」
「还说我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哪来的脸?」
10.
「不!」
沈司予脱口而出:
「我对林梦没有爱情!只是一时冲动罢了!」
「我和她已经说清楚了,求你……不要亵渎我对你的感情……」
「亵渎我们感情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你一个。」
我平静地理了理衣角:
「你冲动也好,真爱也罢,都跟我没什么关系。」
「前尘往事,皆是云烟,我都放下了。」
「我们以后,只是陌生人,也请你,别再打扰我。」
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他绝望的哀嚎:
「栀语,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不肯原谅我啊……」
刚走出医院大门,一道身影闪了过来:
「饿了吧?带你吃早饭去。」
我被吓了一跳:
「你有毛病啊!走路也没个脚步声!跟鬼一样!」
「哟,这两个月,你什么难听的词没骂过我,今天嘴还挺收敛,一个鬼字就打发了?」
看着他双手抱在胸前,满眼戏谑的神情。
我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行了姑奶奶,咱们走吧,一晚上都没怎么休息,赶紧吃点东西回去睡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他不会就在这里守了一夜吧?
回想起两个月前刚遇到这个叫许泽的男人。
仿佛就是一场荒诞的梦。
那天,我刚到苏州,白天看了一整天的亭台楼阁。
晚上去了一家清吧。
连续喝了几杯酒后。
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然对着一个人坐在角落的他勾起了指头。
「小帅哥,一个人?过来玩啊。」
他环顾一周,确定我是在叫他后。
犹犹豫豫地坐了过来。
我醉得不轻,一把扯下他的棒球帽,看清那张俊美非凡的脸后。
不禁花痴起来:
「哇,好一个标致的美男子!我喜欢!」
那夜,我按着他喝了很多。
全程又哭又笑,将我和沈司予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讲了出来。
后面的事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第二天从酒店床上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男人时。
我的尖叫声有多大,表情有多么惊悚。
可他却一改前日的缄默,露出一抹坏笑,慢悠悠道:
「姐姐,我是第一次,你可要对我负责哦。」
我当时吓得不轻,趁他去卫生间,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扔床上就夺门而逃了。
可后来,我每去一个地方,他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
美其名曰找我对他负责。
任凭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也任凭我怒声呵斥,威胁他再跟着我就报警。
他还是死皮赖脸地跟着我。
哪怕我来到这里也是一样。
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过……他昨夜救了我一命。
不然我的下场怕是比沈司予还惨。
想到这里,我顿住脚步:
「许泽,今晚我请你吃饭吧。」
「哦?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该不会是我这天地可鉴的一腔真情,终于感动你了吧?」
我无奈笑笑,正色道:
「这次出来旅游,是为了换换心情,重新出发,现在我已经调整得差不多,该回去了。」
「所以,请你吃顿饭,就当是告别了。」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11.
回到海城,小薇来接我,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宝贝,我想死你啦!」
我将自己在寺庙求来的佛珠认认真真戴在她手腕上,微笑道:
「保佑我的好姐妹,一世平安,健康顺遂。」
她惊喜地左看右看,又在我脸上连连亲了几口。
才一边拖着我手臂往出走,一边坏笑道:
「光替我求了,没替自己求一求吗?比如什么三日之内碰见一个顶级大帅哥,被你迷得七荤八素……」
不知怎的,我眼前竟然浮现出许泽的脸。
赶紧摇了摇头,禁止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多年的姐妹却一下子秒懂,立马拉着我笑起来:
「喂!该不会出去旅游两个月,真的有什么艳遇吧!」
我笑她胡说,两个人打闹着往出走。
沈司予却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满脸哀求:
「栀语,我查了航班信息,知道你是今天的飞机回来,所以我也……赶紧回来了,那天我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咱们能再谈谈吗?」
他腿上的伤显然还没好,包着绷带,还有血不停冒出来。
以前的我看到他这副模样定会心疼。
但现在,只觉得恶心。
「哟,这是哪里来的乞丐呀?好狗不挡道知道吗?」
还不等我开口。
小薇已经讽刺地笑了出来。
我也懒得再废话,拉着小薇要走。
他也追上来,但碍于腿伤,一下子摔倒在地。
情急之下,他一把抱住我的脚,丝毫不顾忌形象地大哭出声:
「栀语!求求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发誓,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我会用我的一生弥补你……」
小薇气得一脚踹向他的面门,鼻血瞬间飞溅了出来:
「放开她!」
我想了想,低头冷声说道:
「沈司予,你如果再纠缠,我只会更瞧不起你。」
满脸是血的他抖了抖,抬头看我。
当他发现我的眼里,已经毫无爱意,甚至连一丝同情都没有。
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从那天开始,沈司予果然学乖。
没再出现在我眼前。
我之前因为准备订婚加旅游,向公司请了几个月的假。
再回去上班,自然忙得停不下来。
每日过得充实又快乐。
渐渐地,也想不起有这个人了。
几个月后,我前往母校参加校庆活动。
参观完新的教学楼出来,突然有个小学弟神神秘秘跑来告诉我。
有人在以前的教室等我。
我以为是老同学。
没多想就去了。
却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被一股庞大到近乎窒息的白花甜香狠狠糊在了脸上。
我蜷起微颤的手指。
一整个教室……摆满了栀子花。
连灯上都缠着几串花串。
而沈司予,就站在那片惊心动魄的白花海洋里。
听到门响,他缓缓转身:
「栀语,你看这些花……你还喜欢吗?」
多日不见,他仿佛瘦了几十斤,整个人憔悴得厉害。
眼中却闪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要是喜欢的话,我愿意天天给你送。」
六年前,他向我告白。
也是这样满教室的栀子花。
初夏暴雨刚歇,花香味混着湿润的水汽,肆意弥漫。
他站在讲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一大捧栀子花。
眼底是藏不住的紧张与期待。
那时候的我,满心欢喜,感动到飙泪。
而现在,再面对一室花海。
内心毫无波动。
栀子花很美,但早已回不到过去。
「沈司予,我最后说一遍,我和你,不会再有一丝可能,请自重。」
「如果再让我见到你,我会报警告你骚扰。」
没再看他瞬间煞白的面色。
我缓缓走出校门。
一眼便看见那个驻足等待的背影。
我勾唇一笑:
「许泽,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神出鬼没的毛病啊?」
他转过身,眼底波光流转:
「我只是觉得海城这地方我还没来过,特意来欣赏一下风土人情罢了。」
「我还缺个导游,不知闻小姐有没有兴趣啊?」
我朗声道:
「欢迎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