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舞姬的死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姜宸最后一丝侥幸。她彻底明白,在这场与疯批公主的博弈中,根本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顺从是死,抗拒也是死,唯一的生路就是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公主感兴趣的那个度——既不能太顺从让她觉得无趣,也不能太抗拒激起她的征服欲。
这日长春宫中熏香袅袅,公主似乎因处置了舞姬心情大好,竟难得地没有刁难姜宸,只让她在一旁安静地磨墨。
“说起来,”公主忽然开口,笔尖在宣纸上勾勒出一枝寒梅,“那舞姬死后,二皇兄来找过本宫。”
姜宸手中墨锭一顿:“二殿下?”
“嗯。”公主语气随意,“说什么本宫太过残忍,不过是个舞姬而已。”她轻笑一声,“真是可笑,好像他有多仁慈似的。”
姜宸不敢接话。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她一点也不想卷入。
公主似乎也不期待她回应,自顾自道:“不过经此一事,倒是让本宫想明白一件事…”
她放下笔,抬眸看向姜宸:“这深宫里,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那些口口声声说忠心的人,转身就能为利益背叛你。”
姜宸谨慎道:“公主明鉴…”
“本宫当然明鉴。”公主起身踱步到她面前,“所以本宫才更喜欢你。”
姜宸心中一凛:“臣愚钝…”
公主轻笑,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因为你从不说忠心,只写满眼的抗拒。这种真实,比那些虚伪的奉承可贵多了。”
那触碰让姜宸浑身僵硬。又来了!公主总是这样,把她的恐惧和抗拒当成优点来欣赏。
“臣…臣只是…”她艰难地想找借口。
“只是什么?”公主挑眉,“只是想逃离本宫?知道吗?这就是你最可爱的地方。”
姜宸彻底无言。这位公主的审美果然异于常人!
公主似乎很享受她的窘迫,心情越发好了:“今日阳光甚好,本宫有些乏了,你陪本宫小憩片刻。”
姜宸如蒙大赦:“那臣在外间等候…”
“就在这儿。”公主指向窗边的软榻,“本宫要你守在榻边。”
姜宸心中一紧,却不敢违逆:“臣遵命。”
公主在宫人伺候下卸去钗环,外披一件绛红寝衣,慵懒地倚在软榻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曼妙曲线,美得令人窒息。
姜宸垂首立在榻边,眼观鼻鼻观心,努力忽略眼前活色生香的画面。
“给本宫念首诗吧。”公主闭目养神,“要轻柔些的。”
姜宸只得拿起一旁的《诗经》,轻声念起《关雎》。她的声音刻意放低,带着几分沙哑,尽量显得中性。
公主似乎很享受,唇角微扬:“声音不错,比那些软绵绵的腔调强多了。”
姜宸心中叫苦。这位公主连声音的偏好都如此与众不同!
一曲念罢,公主却似乎并无睡意,反而睁眼看着她:“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近些。”
姜宸谨慎地靠近一步。
“再近些。”公主不耐,“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姜宸只得再近一步,几乎能闻到公主身上淡淡的冷香。
公主这才满意,重新闭目:“继续念。”
姜宸继续念诗,心中却警铃大作。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清晰地看到公主睫毛的颤动,感受到她呼吸的起伏。
最让她不安的是,公主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渐渐平稳,唇角带着恬静的弧度,与平日那个疯批判若两人。
【睡着了也好,至少能消停会儿。】姜宸内心吐槽,【这位祖宗醒着比睡着可怕多了。】
然而她高兴得太早。
就在她以为公主真的睡着时,公主忽然睁开眼,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上来。”
姜宸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公…公主?”
公主蹙眉:“听不懂本宫的话?上来,陪本宫躺会儿。”
姜宸魂飞魄散,大脑疯狂运转找借口:“臣…臣身上有汗,恐污公主寝榻…”
“无妨。”公主不在意地摆手,“本宫准你污。”
姜宸:“……”
【这位公主的用词能不能文雅点?!】
她继续挣扎:“臣粗鄙,恐惊扰公主清梦…”
“本宫就喜欢粗鄙的。”公主眼神转冷,“还是说,你嫌弃本宫的床榻?”
又是个送命题!姜宸背后冷汗直冒:“臣不敢!只是…于礼不合…”
“礼制?”公主轻笑,“本宫说过,我就是礼制。”
她忽然起身,抓住姜宸的手腕:“是要自己上来,还是本宫拉你上来?”
那触碰冰凉,却带着灼人的力道。姜宸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同床共枕?这简直是自寻死路!万一在睡梦中暴露了身份…
“臣…臣恐污殿下清誉!”她做最后挣扎。
公主似乎被这句话逗乐了,大笑起来:“清誉?本宫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她忽然用力一拉,姜宸猝不及防,整个人向前跌去,正好倒在软榻上,与公主几乎脸贴脸。
时间仿佛静止了。
姜宸能清晰地看到公主眼中自己的倒影,能感受到公主呼吸拂过脸颊的温度。这个距离太危险了,危险到随时可能暴露。
“看,这不是很好吗?”公主轻笑,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衣襟,“何必总是抗拒本宫?”
姜宸全身僵硬如石,连呼吸都几乎停滞。公主的手指在她衣襟处流连,仿佛随时会扯开那层伪装。
“放松。”公主低语,气息温热,“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这话毫无说服力。姜宸感觉自己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
公主似乎很享受她的恐惧,指尖在她锁骨处轻轻划圈:“知道吗?你越是害怕,本宫越是…”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公主,陛下驾到!”
公主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不悦:“真是扫兴。”
她松开姜宸,慵懒地起身:“更衣。”
姜宸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下了软榻,整个人几乎虚脱。刚才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要暴露了。
公主在宫人伺候下更衣,似乎完全不在意刚才的暧昧。姜宸站在一旁,心跳如鼓,手脚冰凉。
皇帝很快驾到,见到姜宸似乎有些意外:“宸儿也在?”
姜宸急忙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打量着她苍白的脸色,又看看一旁神情慵懒的公主,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看来朕来得不是时候?”
公主轻笑:“父皇说得哪里话。儿臣正让宸儿陪儿臣小憩呢。”
这话说得暧昧,皇帝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倾凰,你也不小了,该注意些分寸。”
公主不以为意:“儿臣自有分寸。”
皇帝似乎拿她没办法,转而问起正事。姜宸站在一旁,如坐针毡,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离开,姜宸急忙告退:“臣不敢再打扰公主休息…”
“急什么?”公主挑眉,“本宫准你走了吗?”
姜宸心中叫苦。这位祖宗还没玩够?
公主重新倚回软榻,拍拍身边的位置:“刚才被打断了,继续。”
姜宸如坠冰窟:“公主…陛下刚说过…”
“父皇说的是本宫,又不是你。”公主轻笑,“怎么?拿父皇压本宫?”
姜宸急忙低头:“臣不敢…”
“那就上来。”公主眼神转冷,“别让本宫说第三遍。”
姜宸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在榻边,尽量远离公主。
公主似乎不满意她的疏远,伸手将她拉近:“离那么远做什么?本宫会吃人吗?”
姜宸全身僵硬,任由公主将她按在枕头上。两人并排躺着,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看,这不是很好吗?”公主轻笑,转身面对她,“何必总是抗拒本宫?”
姜宸机械地回答:“臣…不敢…”
公主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道:“你心跳很快。”
姜宸心中一凛:“臣…臣惶恐…”
“惶恐什么?”公主指尖轻轻点在她心口,“怕本宫发现你的秘密?”
姜宸血液几乎凝固:“臣…臣没有秘密…”
“每个人都有秘密。”公主轻笑,眼神莫测,“比如本宫就知道,你有个天大的秘密。”
姜宸如遭雷击,全身冰凉。公主知道了?什么时候?怎么知道的?
公主似乎很享受她的恐惧,指尖在她心口画圈:“不过没关系,本宫不急。猫捉老鼠的游戏,要慢慢玩才有意思。”
她凑近些,气息拂过姜宸耳际:“本宫会等你主动告诉本宫的那一天。”
姜宸大脑一片空白。所以公主真的知道了?还是在诈她?
公主不再多言,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但姜宸知道,那绝不是随口一说。
接下来的时间格外难熬。姜宸躺在公主身边,全身僵硬如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公主似乎真的睡着了,呼吸平稳,唇角带笑。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幅看似温馨的画面。但姜宸知道,这温馨之下藏着怎样的危险。
不知过了多久,公主终于醒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嗯…睡得不错。”
她转身看向依然僵硬的姜宸,轻笑:“怎么?没睡?”
姜宸机械地回答:“臣…不困…”
公主似乎觉得有趣,用手指卷起她一缕发丝:“下次习惯就好了。”
还有下次?姜宸内心哀嚎。
公主起身,心情大好:“今日就到这里吧。明日记得准时。”
姜宸如蒙大赦,急忙行礼告退。走出长春宫时,她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回府的马车上,她一直在回想公主那句话:“本宫就知道,你有个天大的秘密。”
公主到底知道了多少?是怀疑还是确定?是在试探还是已经掌握证据?
最让她恐惧的是,公主那种猫捉老鼠的态度——明明可能已经知道了真相,却不说破,反而享受着捉弄她的过程。
这个认知让她不寒而栗。原来她所以为的周旋和挣扎,在公主眼中可能只是一场早已知道结局的游戏。
回到将军府,姜宸屏退左右,独自坐在窗前。夕阳西下,天边晚霞如血,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公主指尖的触感还停留在心口,那句“天大的秘密”在耳边反复回荡。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困在蛛网上的飞虫,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而最让她恐惧的是,在公主一次次的试探和触碰下,她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产生某种可耻的习惯。那种冰凉的、带着侵略性的触碰,竟然让她在恐惧之余,产生了一丝不该有的悸动。
这个发现让她心惊。再这样下去,她会不会真的被公主驯服,失去反抗的意志?
不,绝不能这样。
她望着天边那轮血色的夕阳,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必须想办法破局,否则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