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内烛火通明,映照着公主冰冷的侧脸。她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敲击扶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如同催命符般敲在每个人心上。
殿下跪着一排围场守卫,个个面如土色,抖如筛糠。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方才已经有两个守卫因“答话迟疑”被拖出去杖毙。
“所以,”公主声音轻柔,却让所有人不寒而栗,“你们这么多人,连一个刺客都没看到?”
守卫队长磕头如捣蒜:“公主明鉴!西苑林地复杂,刺客定然是早有准备…”
“准备?”公主轻笑一声,“是啊,准备得很充分。连本宫常去的路线都摸清了。”
她起身踱步到队长面前,绣鞋停在对方颤抖的手指前:“你说,没有内应,可能吗?”
队长浑身一僵:“臣…臣不知…”
“不知?”公主俯身,用匕首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是不知,还是不敢说?”
匕首冰冷,队长牙齿打颤:“臣…臣确实不知…”
“那留你何用?”公主手腕一抖,血光溅起!
队长捂着喉咙倒地,发出嗬嗬的声响,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公主面无表情地擦拭匕首:“废物。”
其余守卫吓得瘫软在地,有几个甚至失禁。公主嫌恶地皱眉:“拖出去,都处理了。”
惨叫声很快消失在殿外。公主回到座位,看向一直沉默的三皇子:“皇兄觉得,接下来该如何?”
楚渊神色凝重:“皇妹,如此大开杀戒,恐寒了将士们的心…”
“心?”公主轻笑,“本宫要的是忠心,不是善心。连主子都护不住的废物,留着何用?”
她转向姜宸:“你说呢?”
姜宸全身僵硬。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公主谈笑间取人性命,如同碾死蚂蚁般随意。
“臣…臣以为…”她艰难开口,“或许该从弩机来源查起…”
公主眼中闪过赞赏:“聪明。不愧是本宫看上的人。”
她拍拍手,立即有侍卫抬上一架弩机:“查得如何?”
侍卫跪禀:“回公主,是军制弩机,编号已被磨去,但工匠认出是兵部武库司去年批给西山营的那批。”
公主唇角微扬:“西山营?那不是二皇兄负责整编的军营吗?”
楚渊脸色微变:“皇妹慎言!二皇兄怎会…”
“本宫说什么了吗?”公主挑眉,“只是陈述事实罢了。”
她起身,裙摆如血般曳地:“摆驾西山营。本宫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连军制弩机都敢流出去!”
姜宸心中一惊。公主这是要直接对二皇子发难?
西山营距皇城三十里,公主却连夜赶去。铁蹄踏碎夜色,火把如龙,映照着公主冰冷的侧脸。姜宸跟在她身侧,心中忐忑不安。
营门早已得到消息,统领率众跪迎。公主看都不看,径直闯入军营。
“所有弩手集合!”公主令下,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
很快,三百弩手列队完毕。公主踱步其间,目光如刀扫过每个人。
“三日前,皇家围场出现一架弩机。”公主声音清晰,“是本该在这里的军制弩机。”
众将士面色大变。军用弩机流失是死罪!
公主继续道:“本宫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站出来,供出主谋,可免一死。”
全场寂静,无人敢应。
公主轻笑:“很好。”
她随意指向一个弩手:“你,出来。”
那弩手战战兢兢出列。公主问:“三日前你在何处?”
“臣…臣在营中操练…”
“何人作证?”
“同营的弟兄都可作证…”
公主点头,忽然道:“射一箭给本宫看看。”
弩手不明所以,依言装弩射击,正中百步外的靶心。
公主鼓掌:“好箭法。可惜…”她话音一转,“那日刺客若有你这般箭法,本宫恐怕已经没命了。”
弩手脸色煞白:“公主明鉴!臣万万不敢…”
“本宫知道不是你。”公主轻笑,“因为那刺客…是个左撇子。”
她突然抓住弩手的右手:“而你,惯用右手。”
弩手愣住。公主却已放开他,走向下一个目标。
如此一连试了十余人,公主似乎漫无目的,直到找到一个左撇子弩手。
“你,”公主打量着他,“惯用左手?”
弩手紧张点头:“是…”
“很好。”公主微笑,“射一箭给本宫看看。”
弩手依言射击,却偏得离谱。公主蹙眉:“西山营的弩手就这水平?”
统领急忙跪禀:“公主明鉴!王五原是步卒,上月才调入弩营,还在练习…”
公主眼中闪过精光:“上月调入?谁调的他?”
统领支吾:“是…是兵部的批文…”
“哪来的批文?”公主逼问,“编号多少?谁签的字?”
统领汗如雨下:“臣…臣记不清了…”
公主冷笑:“记不清?那就好好想想。”
她下令:“所有上月调入弩营的人,出列!”
二十余人出列。公主逐一审视,忽然停在一个面容阴鸷的弩手面前:“你,抬起头来。”
那弩手抬头,眼神闪烁。公主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绑了。”
侍卫一拥而上。弩手突然暴起,袖中滑出匕首直扑公主!
电光石火间,姜宸下意识挡在公主身前!但有人比她更快——
公主手腕一翻,匕首已刺入弩手咽喉!动作快得肉眼难辨!
弩手倒地抽搐,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公主擦拭匕首,语气冰冷:“看来找对人了。”
她蹲下身,在弩手怀中摸索,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蟠龙纹样——是皇子府的标志!
全场死寂。公主举起令牌,火光映照下,蟠龙狰狞:“很好…很好…”
她突然起身,声音响彻军营:“西山营统领治军不严,杖一百!所有上月调入人员,全部收押!其余人等,彻查底细,有可疑者,格杀勿论!”
命令一下,整个军营顿时变成修罗场!哭喊声、求饶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血染红了校场土地!
姜宸看得心惊肉跳。公主这分明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处置完西山营,公主并未罢手。接下来几日,她以雷霆手段清洗了整个兵部武库司,所有经手过那批弩机的官员全部下狱。严刑拷打之下,终于有人熬不住,指认了二皇子府的一个门客。
公主立即带兵包围二皇子府。
“皇妹这是何意?”二皇子楚浩面色铁青地迎出来。
公主亮出供词:“你门下赵奎,涉嫌勾结西山营弩手,盗取军制弩机行刺本宫。皇兄不会不知道吧?”
楚浩眼神闪烁:“赵奎上月就已离府,他的所作所为,与本王何干?”
公主轻笑:“皇兄推得倒干净。可惜…”
她突然厉声:“搜府!”
侍卫如狼似虎冲入府中。楚浩勃然大怒:“楚倾凰!你敢!”
公主把玩着匕首,语气悠闲:“本宫连父皇的寝宫都搜过,何况你这皇子府?”
果然,不久后侍卫押出一个文士打扮的人,正是赵奎。还在他房中搜出了与西山营往来的书信。
“皇兄还有何话说?”公主笑问。
楚浩脸色铁青:“栽赃!这是赤裸裸的栽赃!”
公主也不争辩,只道:“是不是栽赃,审过便知。带走!”
赵奎突然挣扎起来:“殿下救我!是您让我…”
话未说完,一支袖箭突然从围观人群中射出,正中赵奎咽喉!
公主眼神一厉:“抓刺客!”
场面大乱!等侍卫抓住放冷箭的人,却发现已经服毒自尽。
公主冷笑:“灭口?真是好手段。”
她转向楚浩,眼神冰冷:“皇兄,这事没完。”
回到长春宫,公主余怒未消。几日来的血腥清洗,已经让朝野震动。但公主似乎毫不在意。
“怕了?”她忽然问姜宸。
姜宸沉默。她确实怕了。公主这几日的所作所为,简直像换了个人——不,是露出了本来面目。
公主轻笑:“觉得本宫残忍?”
姜宸艰难开口:“臣…只是觉得,牵连太广…”
“牵连?”公主眼神转冷,“若不是追雪挡了那一箭,现在死的就是本宫!或者…”
她忽然凑近姜宸:“是你。”
姜宸心中一凛。
公主指尖轻轻抚过她手臂已经结痂的伤口:“这一箭,本该在你心上。”
那触碰让姜宸战栗。公主的眼神异常认真:“本宫说过,你的命是我的。谁敢动你,就是动本宫逆鳞。”
她转身望向殿外血色夕阳:“这世上,有些人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姜宸沉默。她不得不承认,公主的手段虽然残忍,但确实有效。经此一事,恐怕再没人敢轻易打公主的主意——或者打她姜宸的主意。
“当然,”公主忽然轻笑,“本宫也不是滥杀之人。”
她拍拍手,宫人押上一个女子——竟是苏婉柔!
姜宸愕然。苏婉柔不是应该在教坊司吗?
公主把玩着匕首:“苏小姐,本宫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指使你的人,本宫可保你全家性命。”
苏婉柔抬头,眼中满是恨意:“无人指使!我只恨没能亲手杀了你这个妖女!”
公主也不生气,只道:“哦?那弩机是从何而来?你一个深闺女子,如何能调动军中弩手?”
苏婉柔咬牙:“都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公主轻笑:“倒是硬气。可惜…”
她突然用匕首挑起苏婉柔的下巴:“你忘了,你还有家人。”
苏婉柔脸色骤变:“你答应过…”
“本宫答应保他们性命。”公主微笑,“可没答应不让他们受苦。”
她轻声细语:“听说教坊司最近缺人,你妹妹今年十三了吧?正是好年纪…”
苏婉柔彻底崩溃:“我说!是…是二皇子!他答应救我父亲…”
公主满意地笑了:“早该如此。”
她转身看向姜宸:“看,真相大白了。”
姜宸心中冰冷。所以这一切真的是二皇子指使?为什么?就因为公主得宠?
公主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轻声道:“因为这皇位啊…从来都是鲜血铺就的。”
她挥手让人带下苏婉柔,忽然问姜宸:“你觉得本宫该如何处置二皇兄?”
姜宸沉默。皇子之争,她不敢妄议。
公主却自问自答:“本宫不会动他。至少现在不会。”
她唇角微扬:“猫捉老鼠,要慢慢玩才有意思。一下子弄死了,多无趣。”
姜宸背后冒出冷汗。所以公主早知真相,这几日的血腥清洗,不过是杀鸡儆猴?
公主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吓到了?”
姜宸机械地摇头。
公主轻笑:“放心,本宫对在乎的人,从来都很温柔。”
那语气中的占有欲让姜宸毛骨悚然。她终于明白,公主这几日的暴行,不仅仅是为了追查真相,更是为了宣告一件事——
动她楚倾凰的人,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