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直到顾明轩走到叶轻涟面前，向她伸出手，而叶轻涟将手轻轻放入他的掌心；
直到证婚人开始宣读誓词；直到他们交换戒指；
直到顾明轩低头，温柔地吻上叶轻涟的唇……
顾宸渊才如同大梦初醒般，猛地意识到一个荒谬而残酷的事实——
新郎，早就换人了。
这场他极力抗拒、视为闹剧和逼迫的婚礼，自始至终，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像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站在宾客之中，看着聚光灯下那对般配无比的新人完成了所有神圣的仪式。
顾宸渊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扎了一下，一阵莫名的不适和焦躁瞬间攫住了他。
一个强烈的想法驱使着他，想要冲上台去，分开那对紧密相拥的身影！
就在他脚步下意识向前迈出的刹那，手腕却被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猛地拽住。
他愕然回头，对上母亲锐利的目光。
顾母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质问和警告，仿佛在无声地诘问。
——这不正是你所求的吗？
——不是你一次次拒绝、一次次伤害，亲手将她推开的吗？
——现在你又想做什么？
这道目光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所有莫名的冲动瞬间熄灭。
他僵硬地停下了脚步，狼狈地避开母亲的视线，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像是辩解，又更像是试图说服自己，低声喃喃道：
“我……我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明轩好……她根本不爱明轩，她那么……她嫁给他不会幸福的……这太荒唐了……”
一旁的顾父闻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极低：“闭嘴！有什么事等婚礼结束再说。现在，收起你的情绪，别让外人看了我们顾家的笑话！”
顾宸渊攥紧了拳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送走所有宾客后，老宅客厅里方才的热闹喧嚣迅速褪去，只剩下一种压抑而紧绷的寂静。
一家人围坐在沙发上，气氛凝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顾宸渊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的目光直直射向坐在顾明轩身边的叶轻涟，语气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躁和质问：“叶轻涟，你告诉我！你明明不爱明轩，为什么要嫁给他？你就那么想留在顾家，留在我身边吗？甚至不惜做到这种地步？你用这种方式报复我，有意义吗？”
他的话语如同连珠炮般射出，充满了自以为是的揣测和指控。
但叶轻涟甚至没有抬眼看他：“顾宸渊，我的话，你似乎从来都听不懂。那我再说最后一次，我已经不爱你了。我嫁给明轩，是因为我想嫁给他，仅此而已。”
“你撒谎！”顾宸渊像是被踩到了痛脚，猛地提高音量，“你怎么可能不爱我？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感情……”
“哥。”
一个低沉而清晰的声音打断了他。
顾明轩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情绪激动的兄长，手臂却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轻轻揽住了叶轻涟的肩膀：“你现在是对我的新婚妻子，有什么意见吗？”
顾宸渊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猛地意识到一个被他刻意忽略的事实——是啊，婚礼已经完成。
叶轻涟现在和他们顾家、和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改变。
她不再是追在他身后、需要他“负责”的叶轻涟，而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儿媳，他弟弟顾明轩法律上的妻子，他的……弟妹。
这个认知让他胸口一阵翻涌，堵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宸渊！”顾母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失望，“当初是你自己死活不愿意娶轻涟，把话说得那么绝，把事情做得那么难看！现在轻涟和明轩两情相悦，结为夫妻，这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愿，让你可以毫无负担地去追求你所谓的真爱了吗？你如今又在这里闹什么？”
“我……”顾宸渊被母亲问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内心一片混乱，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憋闷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不是闹！我只是……”他试图辩解，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是什么？”顾父冷声接口，目光如炬，“只是发现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即使你不要了，突然被别人郑重其事地捧在手心里，你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宸渊，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不是顾家继承人该有的心胸和格局！”
家人的指责和叶轻涟的冷漠，像无数根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顾宸渊猛地站起身，额角青筋跳动，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好！你们都觉得他好！都觉得我错！那我走行了吧！”他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然后猛地转身，带着一身的怒气和不甘，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在客厅里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一会儿，顾明轩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爸，妈，你们别生气。哥只是一时没想通。”他顿了顿，看向身边的叶轻涟，语气缓和下来，“我和轻涟商量过了，准备出去度个蜜月，也正好让她散散心。”
顾母叹了口气，拉过叶轻涟的手，轻轻拍了拍，眼中满是愧疚和慈爱：“去吧去吧。好好玩，别想那么多。家里的事情，有我们呢。”她看了一眼顾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道，“你们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是夜，别墅二楼主卧。
这里已被重新精心布置过，鲜红的玫瑰花瓣洒落在柔软的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薰气息，暖色的灯光营造出朦胧而暧昧的氛围。
今晚，是顾明轩和叶轻涟的新婚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