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菀漪没有多做停留,折返回前方的工作区域。
姜灵看到她,走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苏菀漪随意地摆弄展览柜上的物品。
姜灵还是没能抑制住心中的好奇,“老板,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呀。”
后院那间客卧,从未有人去住过。
苏菀漪轻描淡写地带过,“不重要。”
半年后,就会离开的。
至于这门婚事,她也是两个月前,才从她外婆口中得知的。
不过是早些年前,长辈之间的口头婚约,这些年,双方都没有当一回事,也都从未提起。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对方突然重视起这门将要遗忘的婚事。
–
夜晚,晚风呼啸,庭院的树枝摇晃,娇嫩的花朵落地。
九点,云裳阁准点关门。
苏菀漪没有吃晚饭,回到房间洗了个澡,便躺在了床上。
旁边的床头柜上,是一个相框。
她拿起来,指尖在没有温度的玻璃上抚摸,眼睫垂下盯着照片中的人,瞳孔黯淡无光。
眼泪不受控地从眼眶流下,沿着脸颊滑落在相框上。
在漫长又孤寂的夜晚,她一人在房间无声地哭泣。
最近,她几乎每晚都是这样度过的。
只有哭累了,意识模糊了,她才能睡得着。
倏地,一阵敲门声传来。
床上的苏菀漪吓得身子一颤,几乎本能往旁边蜷缩。
这并非是受到普通惊吓的反应,而是一种创伤后的恐惧。
但门外的敲门声还没停止,“有人吗?”
门口响起商屹臣低沉的声音。
看门缝透出来的灯光,他才敲的门。
听出他的声音,苏菀漪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她抹掉脸颊的眼泪,起床去开门。
“有什么事吗?”她的情绪还未平复下来,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室内的灯光流漏出,商屹臣望着她,眼前的女生眼眶泛红,睫羽湿润。
在单薄的吊带睡裙下,她身子显得纤弱易碎,窗外的狂风,仿佛能将她随时吹倒。
“你哭了?”商屹臣语气肯定。
加上下午那次,这是他第三次见到她,但两次都是在哭的。
在她身上,总能感受到一种淡淡的忧伤。
苏菀漪避开他的目光,重复刚才的话,“有什么事吗?”
见她不愿意说,商屹臣也没有再追问,说出自己来找她的目的,“你这还有其他的被子吗?”
苏菀漪眼神疑惑,没等她问,商屹臣就说明白了,“我房间的被子,睡了不舒服。”
他下午到这,便躺在床上睡觉倒时差了。
这会醒来后,皮肤一阵瘙痒,想来应该是床上用品的原因。
他在生活品质方面,很挑剔。
苏菀漪不知道他房间的物品是什么样的,全部都是她助理去准备的。
“有,你等一下。”苏菀漪往屋内走,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给他。
商屹臣接过,洗涤剂的甜麝香扑鼻而来。
跟他房间的灰色被套不同,她给的这床,触感顺滑细腻,是上好的真丝面料。
上面点缀着隐晦的刺绣。
想到她的职业,商屹臣不禁联想,这上面的刺绣,可能是她亲手绣的。
苏菀漪见他不走,以为他又是不满意,“是干净的。”
“我知道,谢了。”商屹臣进房间,刚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在想到助理刚才打来的那通电话,他又出去——
“你吃晚饭了吗?”
两人的房间距离很近,就在对面,仅几步之遥。
“我……”
苏菀漪刚启唇,脑袋突然一阵眩晕,身子摇晃,眼前的一切变得迷糊起来。
商屹臣反应迅速,一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将她安稳地护在自己的臂弯处。
隔着睡裙,他的体温传递到苏菀漪的肌肤上。
是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温度,让她冰凉的肌肤,有了一丝暖意。
“谢谢。”苏菀漪从他怀中离开。
“你怎么了?”商屹臣看她嘴唇毫无气血,状态很不好的样子。
苏菀漪倚靠在身后的门沿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可能是晚上没吃东西。”
她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最近经常发生。
“下楼吃点。”不容她拒绝,商屹臣就攥住她的手腕,往楼下走。
到楼下的餐厅,苏菀漪脑袋还是懵的。
直到商屹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的思绪才回神,“你看桌上的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
是林迁按他口味准备的。
苏菀漪抬眼看去,都是些当地的特色菜肴,每一道都摆盘精致。
热菜、冷盘、炖汤……
能看出来,他在吃这方面,很是讲究。
“挺好的,谢谢。”苏菀漪哪怕再没胃口,也还是吃了两口。
不好拒绝对方的一番好意。
“这里你还住的习惯吗?”她问。
商屹臣喝口汤,“还行。”
只不过跟他家里的主卧比起来,小了点。但老爷子下了命令,必须他住在这,他也反抗不了。
别没个好歹,把他老人家气出高血压,进了医院。
商屹臣随意地问,“你平常都是住在这里?”
苏菀漪点头,“嗯”一声。
商屹臣:“怎么不回家住?”
苏菀漪身形一僵,心口钝痛,“家里太大了。”
冷清、空旷。
商屹臣不解地看她一眼,家大,不好吗?
总感觉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没有过多打探她的隐私。
等他吃完饭,苏菀漪就准备起身离开了,“我先回房休息了,谢谢你的晚餐。”
她刚走,商屹臣的手机就响了。
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老爷子,您又有什么吩咐。”
电话那头,商老爷子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我就不能是打电话过来,关心一下你?”
商屹臣笑了,“我们是第一天成为祖孙关系吗?”
被他戳破,商老爷子直截了当道,“见到菀菀没有?你是不是住在她那?”
商屹臣修长的双腿交叠,“我身边不是有您的眼线吗?什么情况,您能不知道?”
商老爷子哪能不了解他什么德行,“怕的就是你威胁林迁,让他跟你串通一气。”
“谁敢骗您老人家。”商屹臣望向窗外,“对方刚从我房间吃完饭离开,你这个电话但凡提前一分钟打过来,你都能和她聊上几句。”
他的这番话,商老爷子半信半疑。
毕竟他这个孙子,经常诓骗他。
商老爷子语重心长地嘱咐,“我知道你抗拒这门婚事,但我们已经谈好条件了,就半年的时间,你就算再不快,也得给我接受。”
“切记别把不好的情绪发泄在菀菀身上,在她面前,把你的臭脾气收敛一点。”
商屹臣不着调地反问,“她该不会是您的亲孙女吧。”
他更像是外人。
“说什么混账话。”商老爷子斥责,“把我的话听进去,好好相处,”
商屹臣敷衍地答应,“知道了。”
在挂断电话前,商老爷子提醒,“明天记得去那边的公司上班。”
过来这边,他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接手分部的公司。
由不得他继续在外面游荡了。
每次听到他玩的那些极限运动,老爷子在家里就提心吊胆的,就怕他出什么意外。
他一大把年纪了,受不得任何刺激。
不过好在他这个孙子,不像那些花花公子,整日混迹在灯红酒绿中,女朋友一个接着一个换。
现在二十五了,也没交往过女朋友。
不然,他也不会张罗这门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