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积压了两天的怒火，在这一刻轰然引爆。
我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冷静。
“滚开！”
我猛地一把推开他。
赵东铭，像是被一辆卡车撞到了一样。
他夸张地向后倒去，随即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
他叫得撕心裂肺，仿佛真的受了多重的伤。
这拙劣的演技，连路边的小孩都骗不过。
可林媛媛，却信了。
看到赵东铭“受伤”，她瞬间炸了毛。
她立刻冲上来，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着赵东铭。
“东铭，你怎么样？你别吓我！”
然后，她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那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憎恨。
仿佛我才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她指着我的鼻子，歇斯底里地尖叫。
“顾佑诚！你太过分了！”
“你不仅心胸狭隘，你还动手打人！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她冲着我怒吼，一句比一句恶毒。
“向东铭道歉！立刻！马上！”
我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
看着那个对我怒目而视，却小心翼翼保护着“弱者”赵东铭的林媛媛。
我笑了。
我看着他们，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冷。
我对林媛媛，说了最后一句话。
“好自为之。”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身后，还传来林媛媛的叫骂声。
“顾佑诚你这个懦夫！你给我站住！”
“你毁了我的前途，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走后不久。
林媛媛扶着“腿断了”的赵东铭，一瘸一拐地去了校医院。
检查结果当然是，毫发无伤。
她想去奢侈品店买个皮带，安慰一下赵东铭受惊的心。
却在结账时，被告知银行卡已被冻结。
她不信邪，换了一张。
冻结。
再换一张。
还是冻结。
她名下所有的银行卡，副卡，在一瞬间，全部失效。
她这才惊恐地意识到。
她奢华生活的来源，那个她赖以生存的提款机。
被彻底切断了。
06
失去经济来源的林媛媛，生活瞬间一团乱麻。
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她，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无法维持。
她那些昂贵的护肤品用完了。
衣柜里的名牌衣服，再也没有添过新款。
甚至，连去食堂吃饭，都得计算着饭卡里的余额。
这种落差，让她几近崩溃。
她开始频繁地向赵东铭求助。
“东铭，我没钱了，你先借我点。”
“东铭，我的花呗还不上了。”
一开始，赵东铭还会拿出几百块钱来敷衍她。
到后来，他干脆以“家里出了点事，资金周转不开”为由，一毛不拔。
甚至，还反过来向林媛媛哭穷。
无奈之下，林媛媛想到了我。
或者说，想到了我的钱。
她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佑诚，在吗？】
我没有回。
几分钟后，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我想知道，她到底还想耍什么花招。
我按了接听，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是林媛媛带着哭腔的声音。
“佑诚……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能不能……先借我五万块钱？”
我冷笑一声。
“五万？你要做什么？”
她立刻找到了理由。
“我……我听说有一位国际舞蹈大师要来我们市开课，我想去报名。”
“你也知道，这种机会很难得，需要打点一下……”
谎话连篇。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在用她那可悲的舞蹈梦来欺骗我。
“你听清楚了林媛媛，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我不再有任何犹豫。
是时候了。
我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一个我极少动用的，属于家族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小诚少爷，有什么吩咐？”
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张叔。
“张叔，帮我查个人。”
“一个叫赵东铭的，我们学校的舞蹈生。”
“我要他所有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好的，少爷，请稍等。”
张叔的效率极高。
不到半个小时，一份详细的资料就传到了我的手机上。
赵东铭，普通工薪家庭出身，父母都是小城市里的普通工人。
他本人，好高骛远，虚荣心极强。
为了维持光鲜亮丽的表象，他在外面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
总数，足足有三百万。
而放贷的人，是本市有名的地头蛇，手段狠辣。
资料的最后，还附带了一条刚刚监听到的录音。
我点开了它。
里面，是赵东铭谄媚的声音。
“王总，您放心，我办事您还不信吗？”
“极品舞蹈系校花，盘靓条顺，绝对干净。”
“活好不粘人，包您满意！”
另一个油腻的男声响起，带着淫邪的笑。
“呵呵，小赵啊，你可别拿那些庸脂俗粉来糊弄我。”
“王总，哪能啊！这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第一校花，就是之前跟顾家那小子谈的那个。”
“哦？你说的是林媛媛？”
“对对对！就是她！三十万，今晚八点，我把人洗干净了送到您床上！”
“哈哈哈，好！事成之后，你的那笔账，我帮你平了！”
录音到此结束。
附带的，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挺着啤酒肚，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
他就是赵东铭口中的“王总”。
王海，一个靠着不正当手段发家的暴发户。
在商界，以玩弄年轻女性闻名，手段极其恶劣。
我看着手机上的资料，眼神越来越冷。
为了还清高利贷，赵东铭竟然想把林媛媛卖了。
卖给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人渣。
真是，好一对“真心相爱”的苦命鸳鸯。
我查到了他们约定的交易地点。
皇冠假日酒店，总统套房。
时间，就在今晚。
我眼神冰冷，回复了张叔一条信息。
“准备好，今晚收网。”
07
晚上七点半，皇冠假日酒店。
总统套房的隔壁，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监控屏幕。
屏幕上，被分成了四个格子。
清晰地显示着套房内各个角落的实时画面。
高清的隐蔽摄像头，是张叔提前派人安装好的。
七点四十五分。
套房的门被打开。
赵东铭带着林媛媛走了进来。
林媛媛似乎有些不安。
“东铭，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王总为什么要在这里见面？”
赵东铭揽住她的腰，笑得一脸温柔。
“傻瓜，王总是国际舞蹈协会的赞助商，他很欣赏你的才华。”
“他说，想私下跟你聊聊，看看能不能推荐你去国外的舞团深造。”
这个拙劣的谎言，林媛媛竟然信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惊喜和向往的神情。
“真的吗？他真的会推荐我？”
“当然了，你只要好好表现，听王总的话，前途无量。”
赵东铭一边说着，一边从桌上拿起一杯水，递给林媛媛。
“来，喝口水，别紧张。”
监控画面里，我清楚地看到。
他递水的时候，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一颗白色的药丸，无声地滑入了水中。
林媛媛毫无防备。
她接过水杯，感动地看着赵东铭。
“东铭，你对我真好。”
说完，她将那杯加了料的水，一饮而尽。
赵东铭的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冷笑。
很快，药效发作了。
林媛媛晃了晃脑袋，眼神开始变得迷离。
“我……我怎么有点头晕……”
她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赵东铭将她抱起来，扔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他甚至还“贴心”地，为她脱掉了外套。
做完这一切，他走出卧室，恭敬地打开了套房的门。
那个叫王海的男人，挺着啤酒肚走了进来。
他搓着手，一脸的急不可耐。
“人呢？”
“王总，在里面呢，已经睡着了。”
王海淫笑着，直接冲进了卧室。
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林媛媛，他眼睛都直了。
“好！好！果然是极品！”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就在他那只肥腻的手，即将触碰到林媛媛身体的瞬间。
“砰——！”
一声巨响。
套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我带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冲了进来。
卧室里的王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慌忙地想提起裤子。
两个保镖已经冲进去，一左一右，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赵东铭也惊呆了。
他看着我，像是见了鬼一样，脸色惨白。
“顾……顾佑诚？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转身就想跑。
但我的动作比他更快。
我一个箭步上前，将他踹翻在地。
保镖们立刻围了上来，将他牢牢控制住。
赵东铭被按在冰冷的地板上，还在疯狂地叫嚣。
“顾佑诚！你特么别多管闲事！惹了王总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缓缓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我抬起脚，重重地踩在了他的脸上。
将他那些肮脏的叫喊，全都踩进了喉咙里。
我用鞋底碾着他的脸，声音冷得像冰。
“是吗？”
“我看他怎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没理会他的叫嚣，一个眼神递过去，陪同的家庭医生立刻心领神会。
一针下去，不过片刻，林媛媛就悠悠转醒。
她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还有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赵东铭和王海，大脑直接宕机。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扔到她面前，按下了播放键。
“好戏开场，主角怎么能缺席？”
视频里，是赵东铭将她卖给王海的全过程，每一句肮脏的对话都清晰无比。
当看到赵东铭亲手将那杯下了药的水递给她时，林媛媛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啊——！”
她发出一声厉鬼般的尖叫，疯了一样扑向赵东铭。
“赵东铭！你不是人！你这个畜生！我杀了你！”
赵东铭的脸上瞬间多了几道血印。
他被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破口大骂。
“你特么装什么纯？你花着顾佑诚的钱，还来勾搭我。现在出事了就来怪我？林媛媛，你又是什么好东西！”
“赵东铭，我瞎了眼！我瞎了眼才会信你这个魔鬼！”
终于，林媛媛哭喊累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手脚并用地爬到我脚边。
她死死抱住我的腿，哭得涕泗横流。
“我错了！佑诚！我真的错了！是我瞎了眼，错信了赵东铭那个畜生！”
“你特意来救我，说明你心里还有我，对不对？”
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仰着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满眼都是期盼。
“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我这辈子都只对你一个人好！”
我面无表情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然后，毫不留情地抽回我的腿。
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像在看一只卑微的蝼蚁。
“林媛媛，别给自己加戏了。”
我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却字字诛心。
“我不是来救你的。”
“我只是不能容忍，有人用我曾经用过的东西，去进行肮脏的交易。”
“这，触及了我身为一个男人的底线。”
“清理垃圾的时候，顺手把你这个被人丢掉的破烂，从垃圾堆里拎出来罢了。”
我缓缓蹲下身，看着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扯出一个残忍的笑。
“在我眼里，你，和他们一样。”
“都是垃圾。”
“而你，属于有害垃圾。”
我站起身，不再看她一眼。
“警方很快会联系你，去录口供。”
“祝你好运。”
说完，我转身向门口走去。
身后，是林媛媛彻底崩溃的，绝望的哭嚎。
我没有回头。
径直离开，将她一个人，留在那间空荡的，华丽的房间里。
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审判。
和身败名裂的结局。
09
酒店的事件，很快就有了结果。
由于我提供的监控录像证据确凿，人赃并获。
赵东铭和王海，根本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
最终，法院以介绍卖淫罪、强奸未遂罪等多项罪名，依法判处赵东铭有期徒刑八年。
王海，则被判了五年。
而赵东铭欠下的那三百万高利贷，也被彻底曝光。
追债的人找上了他远在小城市的父母。
他那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被这笔巨款彻底拖垮。
据说，他的父母一夜白头，卖了房子才勉强还清了一小部分债务，从此背井离乡，不知所踪。
赵东铭，这个野心勃勃的舞者，在监狱里，迎来了他“光辉”的未来。
而林媛媛，虽然在这起案件中，被界定为受害者。
但她并没有得到任何同情。
她在事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以及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出轨丑闻。
让她彻底成了学校里的过街老鼠。
无论她走到哪里，都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那些鄙夷和唾弃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最终，学校以“私德败坏，影响学校名誉”为由，对她做出了劝退处理。
她失去了一切。
失去了她引以为傲的学历。
失去了她赖以生存的名声。
失去了她梦寐以求的前途。
也永远地，失去了那个曾经愿意为她铺平一切道路的男人。
她的人生，从云端，直直地坠入了谷底。
收到学校劝退通知书的那天。
林媛媛失魂落魄地走在熟悉的校园里。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曾见证过她的风光。
可现在，一切都成了对她最大的讽刺。
她走到行政楼前，抬头看向楼体外墙的巨大电子屏。
屏幕上，正在循环播放本年度优秀毕业生代表的宣传片。
一张照片，出现在屏幕中央。
照片下面，是一行醒目的介绍。
【优秀毕业生代表：顾佑诚】
宣传片的标题，更是刺眼。
【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强烈的，如同天堑般的对比。
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林媛媛紧绷的神经。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那个本该属于她的男人。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当场崩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声凄厉，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但没有人上前安慰。
人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像在看一个笑话。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也是最快的催化剂。
一晃，两年过去了。
我顺利毕业，并凭借着出色的能力，开始接手部分家族企业。
10
一个普通不过的午后，阳光正好。
我开着车，在自己公司大楼前的十字路口等红灯。
车载音响里，放着舒缓的古典乐。
我无意间，将视线瞥向了窗外的街角。
那里，围着几个人。
人群的中央，是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一个女人。
她穿着一件肮脏破旧，看不出原色的外套。
头发像一团枯草，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
脸上满是污垢，眼神空洞而涣散。
她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嘴里念念有词。
像是在向路人乞讨着什么。
我的心，莫名地动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我将车窗降下了一些。
想看得更清楚一点。
那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
那个衣衫褴褛，精神恍惚的女人。
竟然是，林媛媛。
她瘦得脱了形，脸上没有了半分当年的神采。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和疯癫。
她的眼神没有焦点，只是呆呆地望着地面。
嘴里，不断重复着几句话。
“我的王子呢……我的王子去哪了……”
“我的舞鞋呢……谁看到我的舞鞋了……”
她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一切，成了她疯癫后唯一的执念。
我静静地看着她。
心中，没有恨，也没有爱。
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就像在看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小陈，你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些吃的和水。”
“给那个乞讨的女人。”
我靠在座椅上，轻轻叹了口气。
助理小陈的动作很快。
几分钟后，他就提着一个袋子，小跑着过来。
他将食物和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林媛媛面前。
林媛媛像是饿了很久的野兽。
看到食物，她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一点光亮。
她一把抢过袋子，撕开面包的包装，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吃得太急，被噎得直翻白眼。
她又手忙脚乱地拧开矿泉水瓶，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那副模样，没有半点尊严可言。
助理回到了车上，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和不解。
他小心翼翼地问我。
“顾总，您……认识她？”
我看着那个蜷缩在角落里，狼吞虎咽的身影。
那个曾经让我爱过，也让我恨过的女人。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认识。”
“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绿灯，亮了。
我踩下油门，黑色的宾利平稳地驶离了路口。
那个蜷缩在角落的身影，在后视镜里，变得越来越小。
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就如同我那段早已逝去的，青春里的爱恨。
车内，我的手机忽然响起。
我戴上蓝牙耳机，接通了电话。
一个清脆、干练，又带着一丝温柔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佑诚，今晚的新项目发布会，准备好了吗？”
“我等你。”
我听着这个声音，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放心。”
“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