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未晞哭的浑身颤抖,柔弱的快要碎了一般。
这般情深似海,看得在场诸人无不动容。
柳若嫣可从来没听霍云锋说过这件事。霍云锋冷心冷情的,她伏小做低温柔小意了整整一年才好不容易上位做妾,这个乞丐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让霍云锋爱上,还写婚书承诺?
难不成她在霍云锋心里还不如一个乞丐?
“胡说!既然你是霍云锋的未婚妻,那在晋州为什么不说?!而且大爷生前并没有和我提起过你!”
她不相信!
这个女人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骗了谦哥儿,现在又想骗过霍家人!
看着歇斯底里的柳若嫣,陆未晞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霍荀,眼眶一红,倏地又落下了两行清泪,声音也哽咽起来,“大爷临终前将所有在身边的家财全都托付给了柳姨娘,她向来跋扈,对少爷也是非打即骂,我若当时表明身份,她岂能容我跟着一路来到京城?”
说着她便霍思谦的衣袖朝上面一拉,胳膊上果然有几片淤青,她又指了指霍思谦白嫩的脸颊,心疼的眼泪直掉,“谦哥儿经常被罚跪打骂,您瞧,他这脸上还有巴掌印呢。”
霍思谦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忙遮遮掩掩的捂住了脸。
见到侄孙儿这般举动,霍荀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伸手将他手拉下来,目光落在他的面颊上仔细一瞧,果然是有着淡淡的指痕。
“刁妇!”
霍荀愤怒指向柳若嫣,吓得她踉跄的差点没站稳脚跟。
柳若嫣着急的为自己辩解,“二叔,冤枉啊!只是大爷临终前说了玉不琢不成器,嘱咐我定要对谦哥儿严加管教,这样才可成材啊!您可千万不要听那个贱人的一面之词,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来骗人的!”
围观的路人看了半天戏,看见此景不由得指指点点起来,没想到霍家大爷也会内帷不修。
霍荀本想让人将柳若嫣这个蠢妇押下去,可他察觉到了周遭气氛不对,意识到了这些事情不能在此时继续深究下去了,最终还是忍住了要发落这个刁妇的怒意。
这时他的儿子霍凡钦走了过来,开口说道:“父亲,先让云锋的棺椁回府吧,法事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句话打断了两个女人的纷争。
霍荀瞪了柳若嫣一眼,一甩袖子。
“抬棺——”
随着一声令下,霍云锋那华贵到逾矩的棺椁被十几人缓缓抬了起来。
陆未晞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棺椁,眼泪止不住的流,情真意切的恨不得就要随之而去。
不管她此前身份如何,这世上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的痴情女子又有几个?
且再与那个柳姨娘对比起来,陆未晞显得识大体很多。
霍荀看陆未晞哭的都快要昏厥了,一时有些不忍,便开口道:“孙媳,执绋入府吧。”
陆未晞听说要她执绋,眼泪都忘了流了。绋绳可是亡者的妻子才可以执的!
所以霍家这是认下她的身份了?!
本以为这事儿且有的要和柳若嫣争上一争呢,霍荀竟然就这么认了她的身份?
陆未晞又惊又喜,“多谢二叔。”
她如获至宝般接过绋绳,让霍荀对这个女子高看了一眼。
霍云锋生前高官厚禄时她怕拖累可以离得远远的,如今人死了做寡妇都要陪着他,这样的女子世间罕有。
乞丐?
或许她真的是,但看她行为举止却不像是单纯的乞丐,也许是后来落魄的?
也是,这女子若真是毫无优点的乞丐,怎么会救人,他那眼高于顶的侄儿又怎么会看得上?
想当年他娶得那个农家女一开始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谁知道嫁进来之后才发现她的绣工惊为天人,就连皇后娘娘都称赞不已。也正因如此,他们霍家后宅的女子也在京城贵妇的圈子里水涨船高。
而眼前这个自称是乞丐,离开霍云锋三年还让他念念不忘的女子,定然有着过人之处!
这个陆萋萋和柳若嫣都是出身不好,谁是夫人谁是妾他根本不在乎,反正她们得替霍云锋守孝三年。她们本就没什么身份,在京城里也没有认识的人,再三年一过,到时候谁还记得一个已故大臣的遗孀?
只要她们不作妖就行,从自家院子里找个管家替大房照看着,等谦哥儿长大娶妻,便再由他媳妇去管。
如此一来正可彰显他们霍家不嫌贫爱富,也有利于他的官声。
此时陆未晞执绋前行,她步伐沉重,哀哭不止,似乎是丢了魂一般伤心难过。
而一旁的柳若嫣脸色就有趣多了。
她明明气的快要疯了,可在这个时候却又不能发火,不然如果破坏了霍云锋的葬礼,那么霍家人只会对她的印象更差!
没办法,她现在只能忍!只能干看着陆未晞得意!
她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情绪全部化为眼泪,趴在灵柩上将眼泪全部流了出来,如丧考妣般的模样倒也显得一番真情。
霍云锋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很多都是京城权贵,皇上还亲自派了内监过来以表哀思。
陆未晞和柳若嫣身为霍云锋的未亡人,便和霍思谦一样,一直守在灵前,来来往往的宾客很快便知道了她们的身份。
听闻陆未晞的事迹后,多是唏嘘议论。
有人说她情深似海愿意嫁给一个死人,也有人说她是钱迷心窍的乞丐妄想攀高枝。
传来传去也不知怎得叫陛下也听见了这回事,陛下听见后叹了一声,赞道:“果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霍荀赌对了。
陛下听到霍家没有为难陆未晞,还让她进了府后,直夸霍家高义。
于是就这么阴差阳错之下,攥着婚书的陆未晞在这京城的流言蜚语中是老老实实的坐稳了霍云锋续弦妻子的名头。
最终去世一个月的霍云锋的棺材又在府里停灵了三日,法事做了三天三夜只为让他魂归故里。
第四天清晨,随着眼睛都哭肿的霍思谦将盆摔碎,总算要将霍云锋送葬。
“抬棺——”
一声喊下,灵堂之内亲眷四散开来,掩面低泣。
过去了三天,该尽的哀思也都尽了,眼泪该流的也都流了,所有人都累的有些麻木了,就这么阴沉沉的送葬。
正当那棺材要被抬出灵堂之时,忽的一个白衣女子慌张的飞奔进来。
她一看见灵堂内的场景差点两眼一昏,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的哭喊,踉踉跄跄地扑在棺材上放声哭嚎:
“阿弟啊!你好狠的心,怎么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