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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狗子骂骂咧咧的声音和脚步声像鞭子一样抽在我身后。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地下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沈青那双盛满痛苦、羞耻和绝望的眼睛,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视网膜上,灼烧着我的神经。

“妈的!磨蹭什么呢!”狗子看到我,不耐烦地踹了我一脚,“快点!仓库里那几箱洋酒,搬到前面吧台去!”

我低着头,含糊地应着,不敢让他看到我惨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我强迫自己迈开僵硬的双腿,跟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的仓库,脑子里却全是沈青蜷缩在冰冷地面上颤抖的身影,和她那句破碎的哀求:“……杀了我……”

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里煎熬。搬着沉重的酒箱,我的手臂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重量,而是因为内心那股无处发泄的、几乎要将我撕裂的愤怒和恐惧。他们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测试”她!用最残忍的生理折磨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只为找出那个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内鬼”!

我必须帮她。我必须做点什么。否则,她真的会崩溃,会暴露,会死。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深的绝望淹没。我能做什么?给她毒品?那等于亲手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彻底成为魔鬼的奴隶。看着她痛苦?我做不到。

无解。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恶毒无比的死局。

整个晚上,我都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机械地执行着指令,眼神却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地扫向后台通道和地下室的方向。每一次看到有其他服务生或者保安靠近那边,我的心都会猛地揪紧,呼吸停滞。

她没有再出现。

直到后半夜,场子里的喧嚣渐渐平息,客人陆续离开。我被指派去打扫VIP区域附近的卫生。经过那条通往后台的僻静走廊时,我看到两个服务生搀扶着一个身影从地下室的方向走出来。

是沈青。

她几乎完全瘫软在那两人身上,头无力地垂着,长发遮住了脸,身体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她的脚步虚浮,几乎是被拖着走。那件我给她披上的、脏兮兮的外套已经不见了,身上只穿着那件被冷汗浸透后又被体温半干的表演服,勾勒出她瘦削到令人心惊的轮廓。

她似乎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我死死捏着手里的拖把,指关节绷得发白,才勉强压下冲过去的冲动。

那两个服务生面无表情,眼神里带着一丝习以为常的麻木和隐约的嫌弃,低声交谈着。

“……真是麻烦……每次都得来这么一出……”

“……嘘……小声点……金先生吩咐了,看紧点,别让她出事……”

“……喂了点水……估计能消停几个小时……”

他们的对话像冰冷的针,刺入我的耳膜。

喂水?恐怕不是普通的水。是加了镇静剂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水,用来压制她剧烈的戒断反应,让她暂时“安静”下来,像对待一头失控的牲畜。

她被搀扶着,消失在了通往休息室的走廊尽头。

我僵在原地,冰冷的愤怒和无力感像潮水般淹没了我。我知道,这只是一个短暂的平息。下一次发作,很快就会到来,而且可能会更猛烈。海洛因的戒断反应会像潮汐一样,一波接一波,持续数天甚至更久,一次比一次更考验人的极限。

他们不会给她真正的解药。他们就是要用这种反复的折磨,来摧毁她,测试她。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躺在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小床上,眼睛瞪着黑暗,耳朵捕捉着外面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仿佛随时会听到她痛苦的呻吟。脑海里反复浮现她在地板上挣扎的画面,和她蜷缩在我怀里冰冷颤抖的感觉。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早早来到“迷迭香”后街。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狗子看到我,眼神依旧躲闪,吩咐的活计也更加边缘化。

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像一头焦躁的困兽,在后街和仓库之间漫无目的地徘徊,寻找着任何可能看到她、确认她状态的机会。

下午,机会终于来了。刘经理皱着眉头把我叫过去,扔给我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件女人的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不耐烦地吩咐:“把这个送到后面女休息室,给‘魅影’。妈的,事真多!”

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我强压下激动,低着头接过袋子,哑声应道:“是,经理。”

走向女休息室的路上,我的每一步都踩在心跳上。休息室在后台深处,相对僻静。门口没有人看守。

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回应。

我又敲了敲,稍微加重了力道。

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极其虚弱、沙哑的声音:“……谁?”

是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粗糙。

“……经理让我送东西来。”我压低声音,尽量让语调平稳。

里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是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门被拉开一条缝隙。

她出现在门后。脸色苍白得像一张透明的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整个人仿佛一夜之间又消瘦了一圈,宽大的睡衣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她扶着门框的手,指尖在微微颤抖。

看到是我,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关门。

我急忙用脚抵住门缝,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目光飞快地扫过她毫无血色的脸,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气音急促地问:“……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她的眼神剧烈闪烁,充满了恐惧和抗拒,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让我立刻滚开,但最终,那巨大的痛苦和孤立无援的绝望似乎压倒了一切。她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点了一下头,随即又飞快地摇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崩溃的哀求。

“……疼……”她用一个气音回答,声音破碎不堪。

我的心像被狠狠剜了一刀。我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疼痛,足以撕裂灵魂,摧毁一切意志。

“听着……”我心脏狂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语速极快,“……不能求他们……绝对不能……撑过去……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想想任务……”

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沿着苍白的面颊滑落。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用力地、绝望地摇着头。

“……不行……真的不行……”她哽咽着,声音支离破碎,“……太难受了……我会死的……”

“你不会!”我几乎是在低吼,眼睛死死盯着她,“看着我!沈青!你是警察!你比他们都强!你能扛过去!必须扛过去!”

我将手里的袋子猛地塞进她怀里,指尖无意中触碰到她冰冷颤抖的手。我感觉到她手里似乎攥着什么东西,硬硬的,小小的。

我一愣。

她似乎也察觉到了,猛地想要缩回手。

但就在那一瞬间,我凭借多年刑警的本能,手指极其灵活地一勾,将那件小东西从她掌心抠了出来,迅速滑入自己的袖口!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几乎发生在呼吸之间。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我没有时间解释,只是用眼神死死地、充满警告地盯了她一眼,然后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低下头,用正常的音量说:“东西送到了,姐。”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快步离开,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直到转过走廊拐角,确认四周无人,我才敢停下脚步,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我颤抖着手,从袖口里摸出那个差点被她藏起来的东西。

那是一枚极其小巧、无比锋利的——刮胡刀片。

崭新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危险的寒光。

我的血液瞬间凉透了,一股后怕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她藏了这个!她想干什么?在下次毒瘾发作,无法忍受的时候……

我不敢再想下去!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如果不是我恰好发现,如果不是我冒险抢了过来……下一次发作,我可能看到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割开了手腕的尸体!

金先生他们的目的,差一点就以最残酷的方式达成了!他们不需要她招供,只需要让她自己崩溃,自我毁灭!

巨大的愤怒和恐惧像海啸一样席卷了我!我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刀片,锋利的边缘割破了我的掌心,渗出血迹,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我必须看住她。在她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候,我必须在她身边。

从那一刻起,我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开始了我绝望的、无声的守护。

我利用一切可能的机会,徘徊在女休息室附近。送毛巾,清理垃圾,修理灯泡……任何微不足道的理由,我都抓住不放。我的眼睛像鹰一样,时刻警惕地扫视着任何可能靠近她的人,尤其是金先生和刘经理的心腹。

我看到她被不同的人“看望”。有时是刘经理假惺惺的“关心”,言语间充满了试探。有时是其他陪酒女看似好奇的打听。每一次,我都悬着一颗心,生怕她会在巨大的压力和痛苦下露出破绽。

她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她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能够自己走动,甚至被叫去陪一些不太重要的客人,但那种“好”是虚浮的,眼神深处依旧是空洞和疲惫。更多的时候,她蜷缩在休息室的床上,忍受着一波接一波的戒断反应。我隔着门,偶尔能听到里面传来极力压抑着的、痛苦的呜咽和身体撞击床板的闷响。

每一次听到这些声音,我都像被放在火上炙烤,恨不得冲进去抱住她,替她承受万分之一的痛苦。但我只能死死咬着牙,站在门外,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我知道,金先生他们一定也在暗中观察。我任何过度的关注,都可能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只能等待。在无尽的焦灼和心痛中等待。等待她熬过最凶猛的攻击,等待她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刻过去。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一天,两天……

她似乎真的在靠着一股惊人的毅力硬扛。她没有再试图寻找刀片或者其他任何东西。每一次我从门缝里看到她,她虽然憔悴不堪,浑身被冷汗湿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但她的眼睛深处,那点微弱的、不甘的火星,似乎并没有完全熄灭。

它在那片痛苦的废墟上,艰难地、顽强地闪烁着。

直到第三天下午。

我看到金先生亲自来到了女休息室门口。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提着医药箱的男人。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金先生敲了敲门,声音平静无波:“魅影,开门。医生来看看你。”

里面没有立刻回应。

金先生耐心地等了几秒钟,又敲了敲门。

我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们要干什么?是真的“看病”?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测试?或者,是终于失去了耐心?

门,缓缓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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