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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被服厂的日子对李云龙而言,堪称度日如年。空气中永远飘散着棉絮和机油混合的古怪气味,耳边回荡的是永无止境的缝纫机“哐当”声和女工们细碎的交谈声,与他熟悉的枪炮轰鸣和战士们操练的喊杀声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李云龙(李毅)坐在他那小小的厂长办公室里,对着桌上那堆布料清单和产量报表发愁,手指间夹着的烟卷都快烧到手指了也没察觉。

“妈的,这比打一场攻坚战还难……”他低声咒骂着,一把将报表推开,“老子当年高考要有这钻研劲儿,清华北大还不是随便挑?(呃,虽然原主李毅好像成绩也一般般……)”

他尝试过“深入一线”,结果第一天就差点把一台宝贵的缝纫机蹬散架,线脚走得歪七扭八,缝出来的布片连当擦脚布都嫌糙,引得周围的女工们忍俊不禁。王指导员吓得再也不敢让他碰机器,只好安排他做些“管理工作”。

所谓管理,就是每天盯着那点少得可怜的布料库存,算计着怎么从牙缝里再省出几尺布,或者对着上级下达的生产指标唉声叹气。李云龙感觉自己浑身的劲儿没处使,憋得快要发芽了。他无比怀念带着部队冲锋陷阵的日子,哪怕是被旅长骂,被敌人追,也比在这里跟针头线脑较劲强。

“虎子!虎子!”李云龙烦躁地喊道。

“到!厂长,啥指示?”虎子跑进来,身上还沾着几点棉絮。他现在兼任厂里的保卫和勤杂,倒也适应得挺快。

“去,给老子……呃,去看看三班的产量统计交上来没有!”李云龙本来想喊“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仗打”,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没好气地找了个借口。

虎子挠挠头:“厂长,三班的统计刚送来,您不是看过了吗?还说她们这个月超额完成任务,要表扬呢。”

李云龙:“……” 他娘的,这日子过得连自己说过啥都忘了。

他挥挥手让虎子出去,自己则瘫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灰扑扑的天空,长吁短叹:“苍天啊,给老子来个鬼子打打吧!哪怕是一个班的鬼子呢?老子保证用绣花针把他们撂倒!”

也许是他的“祈祷”太过虔诚,惊动了某些冥冥中的存在。不过,来的不是他想要的“一个班鬼子”,而是一场震动整个八路军总部的巨大变故。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李云龙正就着咸菜啃窝头,盘算着怎么才能“活动活动”,重回战斗部队,甚至开始异想天开地琢磨是不是该写份“深刻检讨”兼“请战书”给旅长送去时,王指导员一脸凝重地快步走了进来。

“李厂长!出大事了!”王指导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李云龙眼皮都没抬,有气无力地说:“咋了?是染料又用完了,还是缝纫机又坏了两台?老王啊,天塌不下来,要淡定……” 在他看来,被服厂最大的“事”也就这样了。

“不是厂里的事!”王指导员急声道,“是独立团!昨天晚上,独立团在杨村的团部遭到一股不明敌人偷袭!损失……损失惨重!”

“什么?!”李云龙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窝头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独立团?孔捷那老小子的部队?具体情况怎么样?老孔没事吧?”

他瞬间进入了状态,眼神锐利,哪里还有刚才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虽然跟孔捷平时吵吵闹闹,互相拆台,但那是多年的老战友,过命的交情!

“具体情况还不完全清楚,消息是总部传来的,很混乱。”王指导员压低声音,“听说袭击者人数不多,但装备极其精良,战术刁钻狠辣,行动快如鬼魅。独立团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伤亡很大,好像……好像连团部警卫排都差点打光了!孔团长……孔团长在指挥阻击时也负了伤,具体伤情不明。”

李云龙听得心头巨震,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装备精良?战术刁钻?行动如鬼魅?这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普通的日军或者伪军部队!孔捷的独立团他了解,虽然比不上他的新一团(呸,现在是丁伟的新一团了),但也是能打硬仗的老部队,孔捷那家伙打仗稳当,怎么会被人摸到团部还打成这样?

“不明敌人?查清楚是哪部分的了吗?”李云龙追问。

“没有。”王指导员摇摇头,“袭击者动作极快,打完就走,没留下任何尸体和明显标识,就像……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总部首长极为震怒!”

李云龙眉头紧锁,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踱起步来,手指关节捏得嘎嘣作响。他现代的灵魂立刻开始疯狂检索《亮剑》剧情——“山本特工队!杨村袭击!对了,就是这段!”

一股混合着愤怒、担忧和一丝丝(极其不该有的)兴奋的情绪涌上心头。愤怒于战友部队遭受重创,担忧孔捷的伤势,兴奋则是因为——强大的、特殊的敌人出现了!这意味着战争进入了新的层面,而他,一个熟知部分“未来”的穿越者,或许能做点什么……

但旋即,他又泄了气。自己现在是个被服厂厂长,手下只有一群拿着针线的女工和一台蹬起来费劲的缝纫机,能干什么?连打听详细战况都得靠王指导员转述。

“妈的!”他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缸跳了起来,“这伙狗娘养的到底是什么来路?!别让老子碰上!”

接下来的两天,断断续续有更多消息传来。

独立团这一仗打得极其窝囊。对方不过几十人,却如入无人之境,利用夜间和精准的火力配合,硬生生撕开了独立团的防御,直扑团部。独立团牺牲了近百名战士,受伤者更多,许多牺牲的战士甚至没看清敌人长什么样。团长孔捷肩膀中弹,所幸未伤及要害,但失血不少。

更重要的是,这支神秘敌军展现出的超强战斗素质和装备(诸如冲锋枪、夜战装备等),给了根据地军民极大的心理震撼。一支从未见过、训练有素、手段狠辣的神秘敌人出现在根据地腹地,这太可怕了!

总部。

老总气得脸色铁青,手里的马鞭狠狠抽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吓得周围的参谋人员大气都不敢出。

“耻辱!奇耻大辱!”老总的声音如同炸雷,“一个主力团,被人摸到鼻子底下,团部差点端掉,伤亡将近两个连!敌人呢?连根毛都没抓到!你们独立团是干什么吃的?是发面团吗?任由人家捏扁搓圆!”

副总指挥在一旁,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老总息怒。这件事的确暴露了我们很大问题。敌人非同一般,但独立团的警惕性和应变能力,也确实存在严重不足。”

“不足?这是无能!”老总余怒未消,“孔捷呢?他这个团长是怎么当的?部队松懈到这种地步!敌人到了眼皮子底下才发现!发现还挡不住!他必须对此负责!”

很快,总部关于此事的处理决定就形成了决议,并以电报的形式传达了下来。

独立团团部,气氛压抑得如同坟墓。伤员们的呻吟声不时传来,更添了几分悲凉。孔捷吊着受伤的胳膊,脸色苍白地站在指挥部里,听着旅长亲自宣布总部的命令。

旅长的脸色也很难看,独立团遭此重创,他脸上也无光。他看着自己这位老部下,心里五味杂陈。孔捷打仗勇猛,作风硬朗,是个好手,这次……唉。

“孔捷!”旅长的声音沉重而严厉,“总部命令:鉴于独立团在杨村遇袭事件中,表现严重失常,警惕性松懈,指挥失当,造成重大损失,影响极其恶劣。经总部研究决定,撤销你独立团团长的职务!”

尽管早有预感,但听到这个命令,孔捷的身体还是晃了一下,脸上血色尽失。他猛地挺直腰板,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嘴角一抽,但依旧硬撑着,嘶哑着嗓子道:“是!孔捷……接受组织处分!我对不起牺牲的战士们,对不起总部的信任!”

周围的独立团干部们一个个红了眼圈,有的低下头,有的握紧了拳头,却无人敢出声。这一仗,独立团打得憋屈,打得丢人,团长被撤职,他们无话可说,但心里都憋着一股火,一股屈辱的火!

旅长看着孔捷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总部决定,由被服厂厂长李云龙,接任独立团团长职务!”

“李云龙?”孔捷和众干部都是一愣。

孔捷猛地抬头:“旅长!老子……我承认我打了败仗,撤我的职,我认!可是派李云龙那小子来?他比我能好到哪去?也是个惹事精!凭什么?” 败给老战友,让他脸上更加挂不住。

旅长把眼一瞪:“凭什么?就凭总部命令!怎么?你有意见?有意见保留!李云龙是犯了错误,但他的带兵能力和打仗的本事,总部是清楚的!现在独立团士气低落,需要一剂猛药!李云龙就是那剂猛药!你小子别不服气,给老子好好当你的副团长,配合李云龙工作,戴罪立功!听见没有!”

“副……副团长?”孔捷彻底懵了,从团长直接降成副团长?这处分……够狠。但他看着旅长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能颓然地点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服从命令。”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传开,自然也传到了被服厂。

当王指导员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李云龙这个“惊天消息”时,李云龙正在跟一台老是断线的缝纫机较劲,弄得满头满脸都是棉絮。

“李厂长!李厂长!别弄了!天大的消息!”王指导员一把拉住他。

“天塌了也得等老子把这线穿上去!”李云龙头也不抬,跟那小小的针眼较劲。

“总部命令!撤销孔捷独立团团长的职务,任命您为新的独立团团长!让您立刻去报到!”王指导员一口气喊了出来。

“啥玩意儿?”李云龙手一抖,针差点扎手指头上,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沾着白絮,表情愕然,“你说啥?老子?去独立团当团长?老王,你没睡醒吧?还是拿老子开涮?”

“千真万确!旅部电报都到了!”王指导员激动地把电报内容复述了一遍。

李云龙愣在原地,足足呆了十几秒。巨大的惊喜如同炮弹一样砸中了他,把他砸得有点晕乎。

团长!老子又是团长了!不用绣花了!不用算布头了!可以带兵打仗了!

哈哈哈哈哈!老天爷开眼啊!旅长……旅长您还是爱我的!

他差点忍不住仰天大笑三声,但随即想到孔捷的遭遇和独立团的损失,那点兴奋劲又迅速冷却下来。

孔二愣子这次栽大了,老战友被撤职,部队损失惨重,这团长位子,是带着刺的。

而且,那支神秘莫测的敌人……山本特工队!

李云龙(李毅)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独立团不仅士气低落,更面临着一支极其危险和强大的未知敌人。

他扔下手里那团乱麻一样的线,拍了拍身上的棉絮,脸上恢复了惯有的那种混不吝又带着一丝狠劲的表情。

“虎子!收拾东西!跟老子去独立团上任!”

“是!团长!”虎子兴奋地大声应道,比李云龙还激动。

王指导员还有些不舍:“李厂长,您这……这就走了?厂里这一摊子……”

李云龙大手一挥:“老王,以后厂子就交给你了!好好干!争取让前线战士们都穿上新衣服!老子……咳,我先去那边打鬼子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台折磨了他许久的缝纫机,啐了一口:“呸!老子这辈子再也不想看见这破玩意儿!”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出被服厂办公室,迎着外面有些凛冽的寒风,感觉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

团长!独立团!山本特工队!

他娘的,老子李云龙(李毅)又回来了!

这一次,不仅要带好独立团,更要会会那支神秘部队,给孔捷和牺牲的战士们,讨个公道!

通往杨村独立团驻地的路上,李云龙的心情已经从最初的狂喜变得沉静而充满斗志。他知道,等待他的不是一个香饽饽,而是一个烫手的山芋,一个巨大的烂摊子,以及……一个强大而狡猾的对手。

但他李云龙,从来就不怕挑战!

“孔二愣子,等着老子。独立团,老子来了。山本一木……咱们的账,慢慢算!”他望着杨村的方向,目光锐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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