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找我妈？先过我这一关
风暴的序幕，早已在看不见的深处拉开。
清晨八点，厉氏集团总部的空气一如既往的冰冷而高效。
苏晚晴刚刷开门禁，两道高大的黑影便如铁钳般左右夹击，冰冷的金属徽章在她眼前一晃而过。
“监察部。苏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没有解释，不容置喙。
周围同事投来惊诧、疑惑、幸灾乐祸的目光，在她身后汇成一道无形的利刺。
监察室里，气氛肃杀。
巨大的高清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苏晚晴独自一人，步入城郊那家名为“静心”的安宁疗护中心，画面定格在她与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妇人交谈的侧影上。
监察部长，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苏晚晴，你身为厉氏集团城市规划部的项目主管，涉嫌利用职务之便，非法调查、侵犯公民隐私、严重扰乱公共医疗秩序。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空气仿佛凝固。
苏晚晴却只是抬起眼，平静地扫过屏幕上那张模糊而慈祥的侧脸，声音清冽如水：“我没有违法。我只是找到了我的一位亲人，一位走失了三年的亲人——而这位亲人，恰好是厉景深总裁的母亲，秦兰女士。”
一石激起千层浪！室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监察部长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嘴角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他将一份文件重重拍在桌上，推到苏晚晴面前。
“亲人？苏主管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文件顶端，是厉景深龙飞凤舞的签名，字迹锋利如刀。
“厉总亲笔回函，明确指出，此事纯属无稽之谈，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恶意造谣。你的一切行为及产生的后果，由你个人，全权承担！”
与此同时，城市规划部的部门群里，一张截图被许婉如迅速转发，正是监察部下发的内部通告。
她紧跟着发出一句阴阳怪气的评论：“有些人啊，为了往上爬真是不择手段，连总裁过世的母亲都敢拿来做文章，这下好了，被当场抓包，真是年度大戏。”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
一条私信悄然弹进苏晚晴的手机：“晚晴，你这次真的闯大祸了！厉总最忌讳别人碰他的家事，以前有个媒体想挖料，第二天整个报社都没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苏晚晴看了一眼手机，面无表情地将其锁屏。
她没有在群里做任何辩解，只是冷静地对站在门口、急得满头大汗的助理小陈说：“小陈，把我电脑里所有关于‘静心疗护中心’的调查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周边环境、内部管理、资金流水疑点，全部做三份加密备份。另外，把我办公桌上那份最终版的《城市老年社区宜居环境改造方案》打印三份，立刻分别寄往市民政局、市卫健委老龄办，以及媒体监督热线。”
小陈愣住了，这个时候，她不想着怎么自保，反而……
苏晚晴的目光穿透玻璃，望向窗外那栋高耸入云的总裁办公室，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真相，不应该因为没人想听，就被彻底埋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监察室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中午十二点整，门被推开。
厉景深在一众高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手工西装，身形挺拔，俊美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
他的视线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径直落在苏晚晴面前那叠厚厚的调查资料上。
那是她熬了无数个通宵，整理出的所有证据。
在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厉景深拿起那叠资料，甚至没有翻开一页，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寸一寸，将其撕得粉碎。
纸屑如雪花般飘落，每一片都像是在凌迟苏晚晴的心血。
“我母亲，三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他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你的所谓‘发现’，是对逝者最恶毒的亵渎。从今天起，你被解雇了。”
全场哗然！
苏晚晴看着满地狼藉，反而笑了。
她缓缓站起身，直视着厉景深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厉总，如果秦兰女士真的已经去世，那为什么您的办公室里，至今还保留着她最爱的那套雨过天青色的茶杯，并且每天都有人换上新的龙井？如果她真的长眠地下，为什么每年清明，您都要亲自去西山那座空无一人的墓地，献上一支她最爱的白山茶？”
厉景深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
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冻结。
他死死地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
半晌，他喉结滚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所有人，出去。”
监察部长等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整个世界。
室内只剩下两人对峙的呼吸声。
苏晚晴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打开自己的平板电脑，点开一个音频文件。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一个苍老而温柔的女声，带着几分梦呓般的喃喃，从扬声器里流淌出来：“景深……下雨了，记得收阳台那盆花……”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厉景深的心上！
他伟岸的身躯猛地一震，那张永远波澜不惊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痕。
他猛然站起，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剧烈晃动的阴影，声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这是三年前那个雨夜，母亲在医院陷入深度昏迷前，通过微信给他发的最后一条语音。
这条语音，从未对任何人公布过！
苏晚晴关掉音频，抬起头，目光里没有胜利的炫耀，只有一种深切的、跨越时空的悲悯：“因为我也是那个从小被所有人告诫‘别再提你妈妈’的孩子。我知道，有些伤痛，藏得越深，就越不敢承认它其实一直都在。”
一句话，击溃了他所有的伪装。
厉景深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肩膀的线条紧绷如弓。
许久，许久，他才发出一声几乎轻不可闻的低语，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她说：“明天早上六点，我会派车来接你。”
门“咔哒”一声打开时，一直躲在走廊拐角，将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的许婉如，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苏晚晴走出厉氏大楼，已是黄昏。
天空乌云密布，沉甸甸地压在城市上空。
她抬头看了一眼，拨通了一个电话。
“林叔，是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您之前提议，要为那些失去子女的老人设立的‘父亲之家’公益项目，我想，我们可以把格局再放大一点……就叫‘归家计划’吧——帮助那些丢了家、忘了回家路的人，重新找到出口。”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随即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好。”
远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滚滚的雷声由远及近，仿佛一头被惊醒的巨兽，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苏晚晴收起手机，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她和厉景深在监察室里的交锋，仅仅是这场风暴的开端。
真正的博弈，从厉景深选择承认的那一刻，才正式开始。
而她，早已将自己置于风暴的中心。
夜色渐浓，城市的灯火在她身后一盏盏亮起，又仿佛被浓重的乌云吞噬。
她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走向那片无边的黑暗。
她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明早六点的约定到来之前，她必须再去确认一次。
有些看不见的网，已经悄然张开，而她，既是猎物，也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