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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随着第一批腊肉熏好,那股霸道而诱人的油脂香气,便再也锁不住了。它顺着茅草屋的缝隙,越过低矮的土墙,飘散在忘二村凛冽的寒风里,成了这片死寂土地上最温暖、也最危险的信标。

对于村里人而言,这是幸福的味道。夏轩儿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搬个小板凳坐在火塘边,仰着头,数着房梁上那些金黄油亮的“肉疙瘩”。她的脸颊在肉汤和粟米粥的滋润下,终于有了健康的红晕,枯黄的头发也渐渐泛起光泽,笑起来时,那双杏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让整个破旧的茅屋都仿佛明亮了几分。

但对于村外的人,这股味道,是致命的诱惑,是绝望中唯一的希望。

这天下午,风雪又大了。苏北正带着队伍在训练场上进行着新一轮的体能磨炼,崔碗正抱着石墩憋得满脸通红,肖雄则像猴子一样在木桩间灵巧地穿梭。突然,村口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村口有人倒下了!”一个跑去拾柴的孩子惊慌地喊道。

众人立刻停下训练,快步朝着村口走去。只见村口那棵老槐树下,三个衣衫褴褛、如同枯骨般的身影倒在雪地里,一动不动。他们身上所谓的“衣服”,只是一些破烂的麻布条,根本无法抵御严寒。积雪已经覆盖了他们的小半个身子,若不是那孩子恰好路过,恐怕他们很快就会成为雪地里三座不起眼的土丘。

村民们远远地围着,却没人敢上前。这年头,路边冻死饿死的人太多了,谁家都没有余粮去发善心。更何况,这些流民身上往往带着疫病,一旦沾上,就是灭顶之灾。

白虾皱着眉,低声对苏北说:“哥,别管了。咱们救了一个,明天就会来十个。咱们这点家底,经不起这么折腾。”

他的话很残酷,却是在场大多数村民的心声。

苏北的目光扫过那三个倒地的人,眼神沉静。他知道白虾说的是事实。作为一个领导者,他必须为整个团队的生存负责,任何一点多余的善心,都可能将他们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三个身影中最为矮小的一个身上。那是一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蜷缩在雪地里,嘴唇冻得发紫,裸露在外的手脚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

夏轩儿的脚步顿住了。她看着那个女孩,仿佛看到了不久前,那个同样在饥饿与寒冷中瑟瑟发抖的自己。

“哥……”她转过头,拉住了苏北的衣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她会不会死啊?”轩儿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我们……我们救救她吧?”

见苏北不为所动,轩儿更急了。她用力晃了晃苏北的衣角,滚烫的泪珠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苏北满是厚茧的手背上。

“哥,求求你了!”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卑微地恳求着,“救救她一个,好不好?让她住在咱们家吧,我……我每天分半碗粥给她,我不跟她抢吃的!我还能帮她干活……”

看着妹妹泪流满面的脸,听着她哽咽的哀求,苏北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想起自己穿越而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傻丫头将家里仅有的一碗米汤推到自己面前的模样。他拼尽全力,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份纯粹的善良,让她能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吗?如果为了所谓的“理智”,就要亲手扼杀掉她心中最宝贵的东西,那他打下再大的江山,又有什么意义?

去他娘的理智!

苏北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将手探向那女孩的脖颈。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还有。他又摸了摸女孩的手,冰得像一块铁。

就在这时,那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眼缝。那是一双格外灵动的大眼睛,即使在濒死的虚弱中,也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她看着苏北,又看了看他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夏轩儿,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北的心彻底软了。

他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将自己身上那件刚穿暖和、被轩儿用茅草塞得厚厚的棉衣脱了下来,不由分说地裹在了女孩身上。

“轩儿,别哭了。”他擦去妹妹脸上的泪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我们留下她。”

然后,他弯腰将那个名叫怜儿的女孩连同厚重的棉衣一起打横抱起,转身向自家走去。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村口:“从今天起,她就是我苏北的第二个妹妹。”

那一刻,夕阳的余晖穿透云层,洒在苏北挺拔的背影上,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高、很长。围观的村民们,包括白虾和崔碗,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们看到的不只是一个被救起的流民,更是一个男人的担当,和一个团队未来的方向。

那晚,苏北家的火塘烧得比任何时候都旺。在夏轩儿一勺一勺的米汤喂养下,那个名叫怜儿的女孩终于缓过了一口气。她虚弱地靠在炕上,看着眼前这个为了救自己而哭花了脸的小姐姐,小声地,却无比清晰地说出了两个字:

“谢谢。”

夏轩-儿破涕为笑,将自己那只豁口的陶碗塞到她手里,学着苏北的语气,故作成熟地说道:“快吃,热乎的。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苏北坐在门槛上,听着屋里两个女孩的低语,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一张吃饭的嘴,但也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一个值得用生命去守护的家人。

怜儿的加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忘二村激起了不大不小的涟漪。起初,村民们大多抱着观望甚至排斥的态度,生怕这个来路不明的“外人”会带来麻烦。但很快,怜儿就用自己的行动打消了所有人的顾虑。

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仅仅三天,就能下地走路了。她没有像其他流民那样赖在炕上等着人伺候,而是主动揽下了家里最脏最累的活。苏北他们狩猎归来,扔在地上的猎物内脏血水横流,腥臭难闻,连白虾这样的大男人都嫌弃地绕着走。怜儿却二话不说,挽起袖子,拎着木桶,一遍遍地去河边清洗。冰冷的河水冻得她的小手通红,指节肿得像胡萝卜,她却一声不吭。

“这孩子,手可真巧,比我这老婆子洗得都干净!”苏北叔看着怜儿晾在院子里的兽皮,啧啧称奇。

怜儿不仅勤快,还很懂事。她从不主动上桌吃饭,总是等苏北和轩儿吃完,才去吃剩下的。轩儿心疼她,每次都偷偷给她留一大碗,她也只是小口小口地吃,仿佛多吃一口都是天大的罪过。她还学会了煮野菜粥,每天清晨,当苏北他们准备去训练时,她总会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给轩儿,小声说:“你快吃,热乎的。”

轩儿接过碗,总会先吹一吹,然后喂怜儿一口,笑着说:“咱们一起吃。”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很快就亲如姐妹。怜儿的活泼开朗也渐渐显露出来,她会给轩-儿讲逃难路上听来的各种趣闻,会用不知从哪找来的野花编成花环戴在轩儿头上,笑起来时,会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显得古灵精怪。

怜儿的融入,让苏北的团队后勤能力上了一个台阶。但苏北知道,光靠他们六个男人打猎,效率已经达到了瓶颈。要想囤积更多的粮食,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战乱和饥荒,队伍必须再次扩编。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天,又有三个流民蹒跚着来到了忘二村口。与之前那些奄奄一息的难民不同,这一家三口虽然也面有菜色,但精神头尚可,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显然是逃难的农户。

他身后的妇人和少年也跟着跪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渴望。

苏北打量着这一家三口。男人筋骨粗壮,一看就是干农活的好手;妇人手上布满针孔,显然擅长针线;那个叫小石头的少年,虽然瘦,但眼神灵动,透着一股机灵劲。

这正是他需要的人!

“想留下可以。”苏北点点头,将他们扶起,“但我们这儿不养闲人。你们要跟着我们一起干活,一起训练,和所有人一样,按劳分配,有饭吃,有地方住。你们可愿意?”

李根一家闻言大喜过望,春桃更是拉着小石头连连磕头:“愿意!我们愿意!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随着李根一家的加入,苏北的团队正式扩充到了十人。一个只有七户人家的忘二-村,苏北的势力已经占据了绝对主导。他意识到,是时候进行一次明确的分工了。

当晚,十个人围坐在苏北家的火塘边,火光映照着每一张充满希望的脸。

苏北站起身,清了清嗓子,开始宣布他的计划。

“从明天起,我们分工协作。”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苏北叔经验最足,你和张九余、张丁秀、白虾、崔碗、肖雄组成狩猎队,专门负责进山打猎。你们六个人,是我队伍里最锋利的矛,我们的肚子,就靠你们了。”

被点到名的几个汉子,全都挺起了胸膛,脸上满是自豪。

“轩儿,”苏北的目光转向妹妹,变得柔和起来,“你和怜儿、春桃,负责后勤。所有猎物拉回来,由你们处理。剥皮、腌肉、分割、储存,都归你们管。你们是我们的大后方,一定要把家管好。”

轩儿和怜儿重重地点头,春桃也激动地应下。

“苏青,”苏北最后看向自己的堂弟,“你读过书,脑子活。以后,多余的肉和皮毛,就由你负责带到小瓶县城甚至更远的云郡去交易。怎么卖,卖什么价,你自己琢磨。记住,我们要换回来的不光是粟米,还有盐、布、铁器,任何我们需要的东西!你是我们的钱袋子,这担子可不轻。”

苏青站起身,郑重地对苏北一拱手:“哥,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卖个好价钱,绝不辱命!”

“至于李根和小石头,”苏北看向新加入的父子俩,“你们暂时跟着后勤组,负责捡柴、挑水、煮食,帮着怜儿她们处理猎物内-脏。等开春了,我还有更重要的活交给你们。”

一番分工下来,各司其职,井井有条。狩猎队负责开拓,后勤组负责稳固,交易组负责发展。一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团队雏形,就此正式建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干劲,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不再是挣扎求生的个体,而是一个有目标、有未来的集体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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