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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霄晏真人收徒的消息,像颗石子投入旸谷平静的潭水,只漾开了几圈小小的涟漪,便很快恢复了往日的……懒散。

没有盛大的典礼,没有繁琐的仪式。甚至第二天太阳晒屁股时,那位新晋师尊还在他的竹屋里呼呼大睡。

玉清術,或者说,如今旸谷最小的弟子,依旧穿着那身灰扑扑的杂役服,有些无措地站在院子里。

“嘿!小师妹!发什么呆呢!”炎轲顶着一头乱毛,从丹房方向窜出来,毫不客气地把一把还沾着泥土的药锄塞进她手里,“师尊说了,入了门也得干活!今天先把东边那片‘赤焰草’的杂草除了,记住啊,只能用木锄,手拔也行,不能用灵力,那草娇气得很!”

玉清術:“……”她看着手里沉甸甸的药锄,又看看炎轲那副“天经地义”的嘴脸,莫名地,心头那点不真实感和拘谨消散了大半。

她认命地扛起药锄,走向东边药田。

燕徊依旧坐在溪边擦剑,仿佛外界一切与他无关。只是当玉清術费力地辨认着赤焰草和杂草时,一道冰冷的剑风无声掠过她脚边,精准地斩断了几株她差点误伤的赤焰草旁边的杂草。

玉清術一愣,抬头望去。

燕徊头也没抬,依旧专注地擦拭着他那柄古剑。

“多谢二师兄。”她轻声道。

那边毫无反应。

白芷则像只快乐的花蝴蝶,在药田里跑来跑去,一会儿塞给玉清術一颗能快速恢复体力的“甜粟丸”,一会儿又叽叽喳喳跟她分享刚从山下听来的、关于云渺宗仍在“秘密搜寻叛逃弟子”的传闻,说完又赶紧捂住嘴,大眼睛眨巴眨巴:“哎呀小师妹你别怕!师尊说了,咱们旸谷他罩着的!云渺宗不敢来!”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玉清術渐渐发现,她的几位师兄师姐,教导人的方式……都十分“旸谷”。

炎轲负责“体力活”和“闯祸引导”。今天带她去掏崖壁上的灵雀蛋结果被一群狂暴的灵雀追得满山跑,明天又忽悠她去地火泉眼深处捞什么“火精砂”,差点把她头发燎没。美其名曰“锻炼身法”和“熟悉火性”。

燕徊负责“实战”(单方面挨打)。每次玉清術练剑时(她用的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这位二师兄总会“恰好”路过,然后毫无预兆地一剑劈来,角度刁钻,力道恐怖。玉清術每次都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灰头土脸。但每次被打趴下后,燕徊会用剑尖在地上划拉几下,指出她方才招式中的破绽和应对之法,言简意赅,字字珠玑。

白芷负责“理论”和“情报”。她总能弄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典籍,从《灵植杂交的一百种可能》到《论神识攻击的三十六种阴人技巧》,塞给玉清術让她“随便看看”。还会定期汇报外界八卦,尤其是云渺宗的动向,虽然真假难辨,但总能让人安心不少。

而那位师尊霄晏真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或者找个阳光好的地方靠着石头打盹。偶尔醒着,也是懒洋洋地指点几句。

比如玉清術某次试图引动那丝微弱的昊阳灵力时,他闭着眼嘟囔了一句:“太阳晒屁股不是让你把灵力也晒得懒洋洋的,绷那么紧干嘛?学学谷里的风,爱往哪吹往哪吹。”

玉清術似懂非懂,尝试着放松对灵力的绝对控制,任由其自然流转,虽然散漫,却意外地更顺畅了一丝。

又比如她某次控火,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每一分火力,累得满头大汗。霄晏真人打着哈欠路过,随手往炉子里丢了一根乱七八糟的草药:“火候不是算出来的,是感觉出来的。你这丫头,心思太重,放松点,炸不了炉,炸了让炎轲那小子赔。”

炉子没炸,那炉原本平平无奇的丹药反而出了一圈淡淡的丹纹。

在这种“放养”又处处透着不凡的氛围里,玉清術心头的坚冰一点点融化。她开始会因为炎轲的恶作剧而气得拿药锄追打他,会在被燕徊打趴下后不服气地爬起来再战,会和白芷头碰头地研究那些不靠谱的话本和秘籍。

她甚至……学会了偷懒。

比如学着墨长老的样子,给除草的玉清術也带个蒲团,慢悠悠地一边除草一边打盹。比如学着炎轲,在给秦师叔看火的时候,偷偷烤两个红薯。

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虽然依旧清瘦,但眼底深处那抹惊惶和死寂,渐渐被一种鲜活的光彩取代。

这一日,炎轲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坛子据说能醉倒金丹修士的“猴儿酿”,撺掇着大家一起尝尝。

月色正好,溪水潺潺。

几人围坐在溪边大石上。炎轲迫不及待地拍开泥封,酒香四溢。

“来来来,小师妹,尝尝!这可是好东西!”炎轲给每人倒了一碗。

玉清術有些犹豫,她从未饮过酒。

“怕什么!醉了就睡!在咱们自个儿家怕啥!”炎轲嚷嚷着。

白芷已经小口抿了一下,脸蛋瞬间变得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喝!”

连燕徊都端起了碗,沉默地喝了一口。

玉清術看着他们,心头一暖,也端起了陶碗,学着他们的样子,喝了一大口。

辛辣醇厚的酒液滚入喉肠,带着一股野性的果香和磅礴的灵气,冲得她咳嗽起来,脸上迅速飞起红霞。

“哈哈哈!”炎轲拍腿大笑,“慢点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几碗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

炎轲开始吹嘘他当年如何一把火烧了某个仗势欺人的修仙世家的库房,白芷叽叽喳喳说着山下哪家点心铺子最好吃,连燕徊都在酒精作用下,多说了几个字,描述某次秘境斩杀的妖兽模样。

玉清術听着,笑着,偶尔也被追问过去的事情。她不再像最初那样避而不谈,会简单地说起云渺宗冰冷的玉阶,会说那永远缭绕的檀香,也会说起后山某种味道不错的野果。

她避开了那些血淋淋的背叛和算计,只挑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但即便是这些,也让炎轲听得直撇嘴:“规规矩矩,闷也闷死了!”

白芷则一脸同情:“小师妹你以前过得好无趣哦!”

酒至半酣,众人都有些微醺。

炎轲忽然凑到玉清術面前,神秘兮兮地问:“小师妹,说实话,你以前在云渺宗,是不是特羡慕那些能参加宗门大比、出尽风头的亲传弟子?”

玉清術愣了一下,想起云渺宗每逢大比时的盛大场面,人声鼎沸,天才云集。她曾是其中最耀眼的存在,享受过万众瞩目,也最终跌落尘埃。

她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跳动的篝火,轻声道:“不羡慕。”

“哦?”连燕徊都投来一丝目光。

玉清術又喝了一口酒,酒意上涌,让她的话也多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轻快和骄傲:“我现在觉得……咱们旸谷最好。”

“嗯?”几人都看向她。

“你看,”她掰着手指头,眼睛亮亮的,“咱们不用天天早起去听长老训话,不用为了点资源抢破头,不用绷着脸维持什么天才形象……二师兄想擦剑就擦剑,三师兄想偷懒就偷懒,小师姐想下山就下山……师尊……师尊想睡觉就睡觉!”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用力点头:“嗯!最好!”

炎轲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用力拍着玉清術的肩膀:“说得好!小师妹有眼光!咱们旸谷就是最好的!谁稀罕去争那劳什子大比!累不累啊!”

白芷也咯咯直笑:“就是就是!还是小师妹懂!”

燕徊的嘴角,似乎也极轻微地弯了一下。

霄晏真人的声音懒洋洋地从不远处的大石头后面传来,带着浓浓的睡意:“大半夜的……吵什么……还不睡觉……明天……除草……”

几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压低了声音。

玉清術抱着膝盖,看着身边笑闹的师兄师姐,看着远处墨长老药田里飞舞的萤火虫,听着溪水叮咚和师尊含糊的梦呓。

酒意暖融融地裹着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和踏实感,充满了胸腔。

她忽然觉得,就这样,在旸谷上跳下窜,好像……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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