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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车在官道尽头缓缓停下时,轮轴发出一声裂帛似的脆响,拉车的老牛前蹄重重砸在地上,浑浊的眼睛里渗出血丝。

车帘被风掀起半幅,露出五张灰败的脸——最前排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她枯瘦的手抓着车沿,指缝里还嵌着草屑;中间蜷着个穿靛青布裙的妇人,怀里襁褓动了动,婴儿的啼哭像一根细针,扎破了暮色里的寂静;最后是两个半大孩子,嘴唇皲裂得渗血,正用发颤的手去够车板上半块发黑的饼。

“英雄……”老妇的声音像破风箱,”救救我们……青榆沟……不能去……夜里……灯会动……”话音未落,她的头就歪向一边,喉结重重滚动两下,昏死过去。

萧斩蹲下身,指尖按上老妇颈侧。

脉搏细若游丝,皮肤下的血管泛着青紫色,凑近时,一丝若有若无的虫腥味钻进鼻腔——那气味像腐烂的蚕茧混着潮泥,他瞳孔微缩,抬眼时正看见黑鸦单膝跪在车旁,锈刀搁在膝头,目光如刀扫过车内每一张脸。

“抬进壁垒。”萧斩起身时带起一阵风,断风刀的刀鞘撞在石墙上,”先喂净水。”

黑鸦应了一声,俯身去抱老妇,粗布袖口擦过她手背时,老妇指甲突然暴长半寸,深深掐进黑鸦手腕。

黑鸦闷哼一声,却没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扣住老妇腕骨:”她在抽我血。”

萧斩的刀已经出鞘三寸。

刀光映得老妇脸上的皱纹更显狰狞,可她的指甲很快软了下去,像被火烤化的蜡。

黑鸦甩了甩手腕,伤口处渗出两滴黑血:”毒的?”

“不是毒。”孙瘸子不知何时凑过来,皱着鼻子嗅了嗅,他的瘸腿在地上轻点,”这味儿……像地穴深处的湿苔,还混着点甜腐。

前年我去黑脊坑采还阳草,那坑底有片烂泥塘,泡着半具穿道袍的尸体,身上爬满白生生的肉虫,就这味儿。”

萧斩的眉峰拧成刀刻的痕。

他望向壁垒内——李寡妇正抱着小娃站在石墙边,小娃的手指勾着她的衣襟,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破车;药圃里的药草在晚风里摇晃,孙瘸子新种的紫苏叶上还凝着水珠。

三天前他用断风刀劈开这片石崖时,只想着有个遮风的地儿;现在石墙里有了灯火,有了火气,却也有了要护的人。

“去净水池。”他对黑鸦说,”给他们灌半盏水,多一滴都不行。”

黑鸦点头,扛着老虎往壁垒走。

孙瘸子扯了扯萧斩的衣角:”那老东西说青榆沟不能去……”

“我知道。”萧斩摸了摸腰间的系统光屏,生存点20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疼。

净水池的水位线昨晚降了三寸,粮袋里的粟米倒出来,勉强能数清颗粒。

他抬头望向东南方,夜色里有团幽绿的光在云后忽明忽暗,像只巨兽在呼吸,”但壁垒里的水撑不过七天,粮撑不过半月。

青榆沟要是有活泉……”

“那就是条血路。”黑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折返,锈刀在掌心转了个花,”我跟着你砍过矿洞的活尸,劈过林子里的妖狼。

活尸会动,妖狼会咬,这青榆沟的灯……”他嗤笑一声,”总不会比活尸难砍。”

孙瘸子的喉结动了动。

他摸了摸背上的药囊,里面装着他攒了半年的鹤顶红粉、曼陀罗汁,还有半块晒干的蟾酥。”我在黑脊坑见过虫潮。”他声音发闷,”那些虫能啃光整座山的树根,啃穿石头……要是青榆沟的虫……”

“那就连根带根一起砍。”萧斩打断他。

他转身走向武器架,断风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系统光屏在眼前浮动,【技能熔炉】的图标闪着红光——他昨夜把三具妖狼的晶核投了进去,熔出一道【断风·裂影斩】的强化烙印。

指尖轻点,Lv.2的烙印瞬间融入刀身,刀柄上的云纹泛起金芒。

“明早出发。”他说,”黑鸦带绳索、火折子;瘸子带毒粉、止血草。”

黑鸦应了,转身去收拾行装。

孙瘸子蹲在地上,用枯枝在泥里画着什么,画到一半又抹了:”萧爷,那车上的人……”

“活不过今夜。”萧斩的声音像块冷铁,”老妇的气血早枯了,她撑着一口气到这儿,就是为了把青榆沟的消息送出来。”他望着壁垒外的官道,月光把车辙印照得发白,”她知道我们会去,所以才说’不能去’——这世道,真话往往要反着听。”

次日清晨,三人踩着露水出发。

萧斩走在前头,断风刀斜挎在腰;黑鸦跟在左侧,锈刀用粗布裹着,背上还捆了两丈麻绳;孙瘸子落在最后,药囊随着他的瘸腿一颠一颠,里面的陶瓶撞出清脆的响。

山路越走越窄,两旁的灌木渐渐变成碗口粗的藤蔓,像无数条绿蛇缠在树干上。

雾气从山坳里漫上来,沾在刀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萧斩的鞋尖踢到块碎石,碎石骨碌碌滚进草丛,惊起一片褐色的飞虫——那些虫翅膀上有金色斑点,扑棱棱飞向雾里,转眼没了踪影。

“不对劲。”黑鸦突然停步,锈刀抽出半寸,”虫不该这个时候飞。”

萧斩没说话。

他盯着脚边的一株野菊,花盘已经枯萎,可花茎上爬满细如发丝的白虫,正顺着他的鞋帮往上攀。

他屈指一弹,刀气掠过,白虫瞬间焦成灰。

“青榆沟到了。”孙瘸子的声音发颤。

他指着雾中若隐若现的影——几座青瓦白墙的屋舍,村口立着块石碑,”青榆沟”三个字被血渍浸得发红,像刚从人身上剜下来的肉。

三人潜到村口老槐树下。

萧斩拨开一丛枯稻穗,茎芯里突然钻出条拇指粗的黑虫,虫身布满环状纹路,正用锋利的口器啃食茎髓。

他眼神一冷:”天灾旱不死稻子,是这些虫啃的。”

黑鸦的锈刀在掌心捏得发烫。

他望着村内——没有犬吠,没有鸡鸣,连炊烟都没有。

窗棂后有幽绿的光在移动,像有人提着灯笼巡夜,可始终不见人影。”灯在动。”他低声道,”那老妇说的……”

“嘘。”孙瘸子突然拽了拽两人的衣角。

雾气里传来拖沓的脚步声。

一个老者从最东头的屋舍里走出来,穿月白粗布袍,腰系蓝布带,竹杖点地时发出”笃笃”的响。

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连一根乱发都没有,面容清癯,倒像是灾变前在书院里讲学的先生。

“地脉安宁,灵虫赐净。”老者站在门前,对着虚空作了个揖,”灯火不熄,血脉永续。”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像是在念诵什么经文。

说完便转身回屋,门扉”吱呀”一声合上,窗棂后的绿灯暗了两盏。

“徐崇文!”孙瘸子的牙齿打颤,”灾变前南七郡的义学先生,我儿子还跟他读过《三字经》……他怎么……”

萧斩盯着那扇门。

门楣上挂着块木牌,刻着”耕读传家”四个字,墨迹未干。

他摸了摸断风刀的刀柄,刀身传来微微的震颤——这是系统在预警危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在乱世守着村子十年。”他的声音像冰碴子,”靠的不是仁义。”

暮色渐沉。

雾气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墨。

村内的绿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在雾里晕成模糊的光斑,像无数双绿眼睛正盯着他们。

萧斩的手指在刀鞘上敲了三下——这是行动的暗号。

黑鸦解下背上的麻绳,孙瘸子摸出个装着迷烟的陶瓶,三人的影子渐渐融进雾里,朝着村口那扇挂着”耕读传家”木牌的门,缓缓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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