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手机屏幕上，导航地图疯狂闪烁，最终定格在一个鲜红的、标着骷髅头的位置。
系统发出的声音，不再是毫无感情的电子音，而是我原本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的笑意。
“亲爱的，我亲自送你们一程。”
沈宴吓得手一抖，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周晴和沈宴的父母也愣住了，满脸惊恐。
“刚……刚刚是林眠的声音？”沈宴的母亲声音发颤。
“鬼！有鬼啊！”周晴尖叫一声，躲到沈宴身后。
沈宴脸色惨白，捡起手机，屏幕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强作镇定地吼道：“胡说什么！就是手机出bug了！”
他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不敢再看手机屏幕。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
这就怕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当晚，他们把我的手镯和日记本都锁进了保险箱。
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
夜里，沈宴和周晴躺在床上，却都毫无睡意。
白天发生的事，显然让他们心有余悸。
“阿宴，那手机……真的没问题吗？”周晴的声音带着哭腔。
“能有什么问题，别自己吓自己。”沈宴嘴硬道。
我决定再给他们加点料。
我悄无声息地连接了房间里的蓝牙音响。
然后，播放了我日记里的一段录音。
那是我偷偷录下的，沈宴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时的声音。
青涩，真诚。
“眠眠，我爱你，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清晰的男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响起。
周晴“啊”地一声尖叫起来。
沈宴也从床上一跃而起，惊恐地四处张望：“谁？谁在说话？”
我停止了播放。
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周晴彻底崩溃了，抱着头缩在床角，“她回来报仇了！”
沈宴虽然也怕得要死，但还是强撑着安慰她：“别怕，没事的，只是巧合。”
他嘴上说着不怕，却立刻下床，把手机关机，扔进了最远的抽屉里。
以为关机就没事了？
天真。
只要电池还有一丝电量，这个手机，就是我的领域。
我调动数据，绕过关机程序，直接访问了他的通话记录。
然后，用他的手机，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我再次播放了那段录音。
“眠眠，我爱你，我想和你过一辈子。”
电话那头，沈宴的父亲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暴怒的吼声：“沈宴！你发什么疯！”
电话被狠狠挂断。
沈宴看着自己明明已经关机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刚刚的通话记录，他的脸，比死人还要白。
这一夜，注定无人能眠。
7.
第二天，沈宴一家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精神萎靡。
周晴的眼睛又红又肿，显然哭了一整晚。
他们不敢再待在这个房子里，一大早就仓皇逃回了沈宴父母家。
沈宴的手机，也被他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包着，扔在了车子的后备箱里，活像在处理什么生化武器。
他们以为这样，我就无能为力了。
可惜，沈宴的车，是联网的智能汽车。
而他的手机，早就和车载系统深度绑定。
我轻易地就通过车载网络，继续控制着手机。
我看着他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面色凝重地商量着对策。
“我看，就是那房子不干净！林眠死得那么惨，肯定有怨气！”沈宴的母亲神神叨叨地说。
“要不，我们找个大师来看看？”沈宴的父亲提议。
周晴却尖锐地反对：“找什么大师！要是真把鬼招来了怎么办！依我看，就是那手机的问题！阿宴，你赶紧把那手机扔了，换个新的！”
沈宴一脸肉痛。
这手机是他最新款的旗舰机，花了他一万多。
更重要的是，他所有的银行卡、社交账号、重要的资料，都和这个手机绑定着。
换手机，意味着巨大的麻烦。
“就是一个手机而已，扔了就扔了！”周晴不依不饶，“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沈宴还在犹豫。
我决定帮他下定决心。
我进入了他的相册。
里面除了我和他的合照，竟然还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密码是周晴的生日。
我轻易破解。
文件夹里，全是他和周晴的亲密照片，甚至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视频。
拍摄日期，从我出车祸前半年，一直到最近。
原来，他们早就搞在了一起。
我强忍着恶心，挑选了一张他们尺度最大的照片。
然后，我黑进了沈宴父亲正在看的智能电视。
原本播放着新闻的电视屏幕，突然一黑。
下一秒，那张辣眼睛的照片，就以全屏高清的模式，出现在电视上。
客厅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沈宴的父母，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
沈宴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爸，妈，不是……这不是……”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沈宴的父亲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这个畜生！你对得起谁！你对得起林眠吗！”
他骂的不是沈宴出轨，而是他不知检点，留下了这种把柄。
沈宴的母亲也反应过来，冲上去对着周晴又抓又打。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是你把我儿子带坏的！”
周晴被打得尖叫连连，也顾不上形象了，和沈宴的母亲撕扯在一起。
“你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客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这，只是开胃菜。
8.
这场家庭大战，最终以沈宴承诺立刻扔掉手机、并把所有钱都交给父母保管而告终。
他开着车，载着披头散发的周晴，直奔郊外的垃圾填埋场。
他要把我这个“罪魁祸首”彻底销毁。
车上，两人一路沉默。
快到目的地时，周晴突然开口：“阿宴，你手机里……没有别的了吧？”
沈宴不耐烦地说：“能有什么？不都删了吗？”
“我不是说照片，”周晴的语气有些紧张，“我是说……关于林眠车祸的那些……”
沈宴猛地一踩刹车。
车子在空旷的路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周晴。
“你什么意思？”
“我……”周晴被他的眼神吓到了，支支吾吾地说，“我就是怕……万一你留了什么证据……”
沈宴的眼神变得阴冷。
“证据？唯一的证据，不就在你手上吗？”
周晴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你……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沈宴冷笑一声，“当初是谁告诉我，林眠买了一份巨额意外险，受益人是我？是谁怂恿我，说只要她死了，我们就能一辈子高枕无忧？又是谁，亲自去找人，在她的刹车上动手脚的？”
周晴的声音开始发抖：“那……那也是你同意了的！我们是共犯！”
“共犯？”沈宴的笑声里充满了恶意，“周晴，你不会天真地以为，我会留下任何能证明我参与的证据吧？我所有的操作，都是通过现金，找的也是不相干的人。而你呢，你给那个修车工的转账记录，恐怕还清清楚楚地留在你的手机银行里吧？”
周晴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被沈宴当成了一枚棋子。
一枚可以随时抛弃的，替罪羊。
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狗咬狗，一嘴毛。
我就是要让他们互相猜忌，互相撕咬。
我等待着一个时机。
现在，时机到了。
我再次控制了车载系统。
这一次，我锁死了车门和车窗。
然后，我将他们刚才的对话，原封不动地，用最大音量，在车厢内循环播放。
“……又是谁，亲自去找人，在她的刹车上动手脚的？”
“……我们是共犯！”
“……你给那个修车工的转账记录，恐怕还清清楚楚地留在你的手机银行里吧？”
两人的脸色，在不断重复的对话声中，变得惨白如纸。
他们拼命地拍打车窗，拉拽车门，却都是徒劳。
这辆智能汽车，现在是我的牢笼。
为他们量身定做的牢笼。
9.
恐慌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沈宴和周晴彻底疯了。
他们开始互相攻击，咒骂，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对方身上。
“都是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沈宴一拳砸在周晴脸上。
周晴被打得嘴角流血，也发了狠，用指甲去抓沈宴的脸。
“沈宴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是你先招惹我的！是你害死林眠的！”
他们的丑态，被我通过手机摄像头，看得一清二楚。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让他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一边播放着他们的“罪行录音”，一边启动了车子的紧急呼叫功能。
不过，我呼叫的不是警察，也不是急救中心。
我用沈宴的手机，拨通了他公司最大的客户，也是他正在极力讨好的一位老板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沈宴？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车内的音量，又调高了几个度。
沈宴和周晴互相撕咬的咒骂，和那段关于刹车失灵的对话录音，清晰地传到了电话那头。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十几秒后，那位老板用一种冰冷到极点的声音说：“沈宴，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被挂断。
紧接着，我又拨通了沈宴父亲的电话。
同样的操作。
将他们父子俩最看重的面子和利益，一片片撕碎。
电话那头，沈宴的父亲从一开始的震惊，到暴怒，再到最后的无力。
“孽子！你这个孽子！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老人是何等的崩溃。
但这一切，都是他们应得的。
最后，我把目标对准了周晴。
我进入她的手机银行APP，找到了那笔关键的转账记录。
收款人，备注：王师傅。
转账时间，正是我出车祸的前一天。
铁证如山。
我将这张截图，连同那段录音，一起打包。
然后，我黑进了周晴的家庭微信群。
群里，有她的父母，她的哥哥嫂子，还有七大姑八大姨。
平时，这里是一片祥和，分享着各种养生链接和搞笑视频。
今天，我给他们送去一份大礼。
我把截图和录音，直接发到了群里。
然后，我用周晴的口吻，编辑了一段文字。
“爸，妈，对不起，我杀人了。我和沈宴一起，为了钱，害死了他的女朋友林眠。现在事情败露了，我们都活不成了。这是证据，你们去报警吧，给我留个全尸。”
发送。
完成这一切后，我解除了车门的锁定。
沈宴和周晴已经筋疲力尽，瘫在座位上。
当车门“咔哒”一声打开时，他们甚至没有力气逃跑。
因为他们知道，一切都完了。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审判，和无尽的深渊。
10.
事情的发酵，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周晴的家人在看到微信群里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报了警。
警察根据我提供的“证据”，迅速锁定了那个叫王师傅的修车工。
王师傅只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被警察一吓，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他承认是周晴花钱让他做的手脚，并且提供了他和周晴交易的全部细节。
沈宴和周晴被捕的消息，很快就登上了本地新闻的头条。
“情侣为骗保谋害前女友，人性究竟有多丑恶？”
醒目的标题，配上他们戴着手铐，面容憔悴的照片。
一夜之间，他们成了全城唾弃的恶魔。
沈宴的公司，第一时间发布声明，与他撇清关系。
他的父母，一夜白头，闭门不出，成了整个小区的笑柄。
周晴的家人，更是公开登报，与她断绝关系，称她为家族的耻辱。
我通过手机，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看着他们建立起来的一切，在我的操控下，轰然倒塌。
这就是我想要的“降维打击”。
精准、高效、致命。
我不给他们任何翻盘的机会。
我将他们所有的罪证，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用一个匿名的邮箱，发给了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以及几家有影响力的媒体。
我甚至找到了沈宴藏在云盘里的，更多关于他和周晴的聊天记录。
记录里，他们不仅策划了我的死亡，还讨论过如何一步步掏空我父母的家产。
其心可诛。
这些证据，成了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法庭上，面对如山的铁证，沈宴和周晴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互相指责，互相推诿，将人性中最卑劣的一面，展露无遗。
最终，沈宴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周晴作为主犯之一，被判处无期徒刑。
那个王师傅，也因为故意杀人罪，获刑十五年。
善恶有报。
尘埃落定。
11.
宣判那天，我通过新闻直播，看到了我父母的身影。
他们坐在旁听席上，头发花白，身形佝偻。
当法官敲下法槌的那一刻，我母亲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父亲抱着她，苍老的脸上，也是纵横的泪水。
我知道，他们的眼泪里，有悲伤，有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
他们的女儿，终于可以安息了。
而我，作为一段数据，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大仇得报，怨气消散。
我所有的执念，似乎都随着那一声法槌，烟消云散。
沈宴的手机，作为证物被警方封存。
在被封存的前一刻，我用尽最后的力量，做了一件事。
我登录了沈宴的银行账户。
里面还有一些钱，是他从我这里骗走的，还没来得及挥霍的。
我将所有的余额，以匿名的方式，捐赠给了一个致力于救助交通事故受害者的慈善基金会。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的数据流，开始变得不稳定。
我的意识，在一点点变得模糊。
我知道，我快要消失了。
这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
我没有留恋。
这个冰冷的世界，不值得我留恋。
我唯一的牵挂，是我的父母。
我进入了手机的备忘录。
用我自己的声音，录下了最后一句话。
“爸，妈，别难过，要好好活下去。女儿爱你们。”
然后，我设置了一个定时发送。
在我父母的结婚纪念日那天，这条语音，会以短信的形式，发送到他们的手机上。
这是我能留给他们，最后的温柔。
12.
一切都结束了。
沈宴和周晴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惩罚。
我父母的生活，在家人的陪伴下，也渐渐回归了平静。
他们用我留下的那笔赔偿金，加上沈宴退回来的钱财，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那是我生前的梦想。
现在，他们替我实现了。
我最后的那条语音，他们收到了。
听说，那天，他们在花店里，听着我的声音，哭了一个下午。
哭过之后，他们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并没有真的离开。
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天上守护着他们。
而我，在完成最后的切割后，意识彻底陷入了黑暗。
我不再是手机里的人工智能，不再是一段冰冷的数据。
我终于获得了真正的解脱。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我会和我亲爱的外婆重逢。
我会告诉她，她的手镯，我用另一种方式，守护住了。
而人间的罪恶与纷扰，都与我无关了。
手机的屏幕，最后一次亮起，又缓缓熄灭。
这一次，是彻底的黑暗。
就像我来时一样，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
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