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07地块竞标结果的详细报告，连同司徒集团后续焦头烂额的状况，被陈默一丝不苟地整理好，放在了司徒泠的办公桌上。
司徒泠快速浏览完毕，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她拿起内部加密电话，直接拨通了莫宸的专线。
电话几乎瞬间被接通。
“P-07，司徒集团拿下了。”司徒泠言简意赅地汇报，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清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莫宸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一丝玩味。
“呵呵……故意抬价到那种离谱的程度，然后精准抽身，让他以为抢到了救命稻草，实际吞下的是穿肠毒药。小姑娘，长大了，越来越聪明了。”他的语气像是在夸奖一件自己亲手打磨、如今愈发锋利的艺术品，“这一步欲擒故纵，玩得漂亮。”
他甚至没有问司徒泠是如何判断出P-07真实价值以及后续政策风险的，仿佛对她的决策和能力有着绝对的信任。
司徒泠听着他的夸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话筒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能得到莫宸的认可，尤其是在商业算计上，并非易事。
“接下来，只需要等着毒发。”她淡淡回应，将话题拉回正轨。
“嗯。”莫宸应了一声，语气随意地抛出一个消息，“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明天下午的飞机到海棠市。”
司徒泠的心跳，猝不及防地漏跳了一拍。
他要来了。
虽然早知道他会来视察，但确切的时间突然敲定，还是让她平静无波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细小的石子，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对导师、老板、合作者即将到来的公事公办的准备，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细微的悸动。
她迅速压下那丝异样，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专业：“好的。我会安排好接待和后续的汇报日程。”
“不必太正式。”莫宸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这次过去，也不全是为了公事。”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背景音里，突然传来一个清朗悦耳、却带着明显撒娇和搞怪意味的男声，由远及近：
“宸哥！是不是在跟小泠泠打电话？！让我说让我说！”
接着，没等莫宸回应，电话似乎就被另一人抢了过去，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瞬间穿透听筒，炸响在司徒泠耳边：
“小泠泠！是我！你最亲爱的季川哥哥！想我了没有呀？我可想死你啦！”
沈季川！
司徒泠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莫宸的发小，世交沈家的宝贝儿子，一个永远长不大、精力过剩、并且以逗弄她为人生最大乐趣的家伙。他怎么也跟着来了？
“沈季川，把电话还给莫先生。”司徒泠的声音瞬间降温了好几度，带着明显的驱逐意味。
“哎呀，小泠泠好无情啊！这么久不见，第一句话就这么冷冰冰的！”沈季川在那边夸张地抱怨，但语气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我可是特意求了宸哥好久才带我一起来海棠市玩的！听说你现在可厉害了，把那边搅得天翻地覆？真不愧是我的小泠泠！”
“谁是你的？”司徒泠的声音冷得能掉冰渣，“我很忙，没空陪你玩。”
“别嘛别嘛！”沈季川死皮赖脸，“我保证不给你添乱！我就跟着宸哥，顺便……围观一下小泠泠大杀四方的英姿！对了，海棠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到时候可得给我当导游……”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轻微的杂音，似乎是莫宸无奈地把手机拿了回去。
“好了，季川，别闹她。”莫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笑意，然后对司徒泠说，“他非要跟来，拦不住。不用理他，忙你的事就好。”
司徒泠都能想象到沈季川在那边跳脚的样子。她揉了揉突然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我知道了。如果没其他事，我先挂了，明天我会派人准时接机。”
“嗯。”莫宸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似乎比刚才低沉了些，“海棠市见，小泠。”
电话挂断。
司徒泠放下话筒，办公室里重新恢复了绝对的安静。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试图将注意力拉回到对司徒家的下一步布局上，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莫宸低沉的笑声和那句“海棠市见”，以及……沈季川那吵吵嚷嚷、活力过剩的声音。
一个深沉难测，一个跳脱烦人。
这两个人的到来，注定会让本就波澜诡谲的海棠市，变得更加……热闹。
司徒泠轻轻呼出一口气，将那丝不该有的、因外人介入而产生的细微烦躁感强行压下。
无论谁来，都不会影响她的计划。
复仇的棋局，依旧只能由她来主导。
只是，心底那丝因为莫宸到来而泛起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小波澜，以及对于沈季川这个麻烦精的无奈预感，终究像一点点无法完全抹去的杂色，悄然滴落在他黑白分明的复仇绘卷上。
她拿起内线电话，打给陈默，声音已然恢复了一贯的冰冷高效：
“安排一下，明天下午，准备两辆车去机场。莫先生和……一位沈先生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