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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
那一声声含着哽咽和求证的呼喊，像是一根根细针，精准地刺入我紧绷的神经。
我浑身猛的一僵，下意识就想挣脱他的手逃跑。
可身子却被他更快地抱紧。
动作珍重得像是获得一件失而复得的宝物，力道却大得不容拒绝。
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肉，生怕一松手我就消失不见。
我头皮发麻，全身上下都因情绪激动泛起熟悉的刺痛。
我慌不择路地推他，可手指肿得发亮失力，软绵绵的推拒更像是欲拒还迎。
每推一下，手里都传来钻心的疼。
眼角被痛出泪花，我却不敢停。
滚烫的、带着湿意的呼吸喷在我耳边，他的声音哑的厉害，甚至带上了破碎的哽咽:
“别推开我……求你。”
我急的眼泪打转，膝盖也跟着失力颤抖，整个人几乎要软倒下去。
推搡中，脸上的围巾滑落。
布满红斑的脸颊，肿得圆润不堪的脸蛋，就这样赤条条的暴露在他面前。
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绝望和难堪再次淹没了我。
我狼狈地捂住脸，堪堪遮住那些刺眼的红斑，眼泪也啪嗒啪嗒地掉:
“别看！你……别看！”
情绪过激，一阵恶心上涌。
我猛的弯腰干呕，身子突然失了力气，软绵绵的就往地上坠。
他一把将我捞回怀里，箍在我腰间的手剧烈颤抖，死死收紧。
我想开口为孩子求情，恶心却阵阵袭来。
这几日心慌忧虑得吃不下饭，我只能频频干呕，几乎要把胆汁都呕出来。
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全身上下也跟着发痛难忍。
我艰难地挤出声音，语无伦次地哀求:
“孩子……孩子！”
“孩子是无辜的……求你别……”
顾时聿瞳孔骤然紧缩:“孩……子？”
他下意识重复这两个字，声音干涩得像是从喉咙挤出。
我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扭曲。
腰间的手臂骤然紧缩，撕心裂肺的声音里满是恐慌:
“晚晚？！什么孩子？”
“你坚持住！我不准你有事！”
“救护车！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来……”
“晚晚，你再看看我……求求你，别再丢下我……”
耳边他越发慌乱、卑微的泣音，越飘越远。
我两眼一黑，失了意识。
意识浮沉之际，他那一声声撕裂般的:“晚晚！”
像唯一的光，又似最沉的枷锁，猛的将我拽回最开始的那个盛夏。
“晚晚！”
晚晚。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这么喊我了。
那是七年前我给自己取的病名。
晚晚，挽挽。
再挽救一下吧。
挽救我被病痛困在苍白的病房里的，枯萎难堪的十八岁。
在病床上的日子，我常常望着窗外的枫树出神。
红叶似血，却干瘪枯萎，风一吹，便零落成泥。
“在看什么？”一道清朗温和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我震愣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志愿者马甲的少年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些水果和画具。
眉眼干净，身姿挺拔得像一棵小白杨。
我一慌，心里也跟着发颤，一蛄蛹钻回被子里，紧张地遮住脸上的红斑。
只露出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小心翼翼地瞧他。
他却笑着说:“窗外飞满了红蝴蝶，你脸上也停了一只，很特别，很漂亮。”
这是第一次，有人把这难看的红斑比做蝴蝶。
后来我知道，他叫顾时聿。
如果我没有生病，他会是我的大一一整年的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