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合金囚门在红胡子身后合拢，震得墙面簌簌掉灰。这位海盗头目穿着沾着油污的囚服，胸前的骷髅刺青被扯得变形，却仍咧着嘴笑，露出两颗泛着黄的金牙——他刚从碎星最高监狱的隔离舱被提出来，面前站着的林砚，正用指尖摩挲着虎口那道深可见骨的旧疤，眼神冷得像荒芜星域的星冰。
“林少将，这么急着见我，是想通了要和我合作？”红胡子靠在囚门上，故意把脚跷到旁边的金属桌沿，“我早说了，联邦靠不住，你守的那片破边疆，迟早要被黑雨吞了……”
“闭嘴。”林砚打断他，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找你，是做笔交易——你的命，换300吨‘蝰蛇’涂层。”
红胡子的笑容僵在脸上，金牙咬得咯吱响：“你要卖我？林砚，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碎星矿场的走私通道！你敢动我，联邦那边……”
“联邦现在自顾不暇。”林砚抬手调出全息屏，上面是天狼星域失联的红色盲区，还有洛北尘最后那段断断续续的通讯录音，“天狼没了，下一个就是碎星。你的走私通道，你的海盗窝，在黑雨面前，连灰烬都剩不下。”
他向前一步，阴影笼罩住红胡子：“黑市上，你的悬赏金够买100吨涂层，但我要的是300吨——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而不是被虫群融成一滩脓水。”
红胡子盯着林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沉默了半分钟，突然嗤笑一声：“行，我跟你赌。但我要见‘独眼’，黑市的交易，只能跟他谈。”
林砚没说话，只是转身对着通讯器按下按钮：“陈默，备船，去‘锈带空间站’。”
锈带空间站是碎星边疆最大的黑市据点，藏在一片废弃的小行星带里。船体外壳布满陨石撞击的坑洞，像块被啃烂的金属饼干，只有舷窗里透出的霓虹灯管，在星尘里晃出暧昧的光。林砚穿着黑色便装，领口立得很高，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腰间的脉冲枪露着半截——这是黑市的规矩，武器可以带，但不能在交易时亮出来。
“林少将，稀客啊。”独眼坐在空间站顶层的交易室里，机械臂在控制台上敲得飞快，他的左眼是颗泛着蓝光的义眼，能实时扫描对方的生命体征，“听说你最近在找‘蝰蛇’涂层？那玩意儿可是军用禁品，我这儿……”
“我带了货。”林砚打断他，侧身让开，身后的两名士兵押着红胡子走进来。红胡子故意挺了挺胸膛，露出胸前的骷髅刺青：“独眼，好久不见，没想到吧，老子还活着。”
独眼的义眼突然亮起红光，机械臂猛地攥紧，金属指节捏得发白：“红胡子？你居然落在林砚手里……”他盯着林砚，“少将，你想换多少？”
“300吨，纯度99.7%，今晚必须到货。”林砚把一份加密文件推过去，“这里是红胡子在阿尔法主星的秘密矿场坐标，储量够你卖三年——这是定金，剩下的，等涂层到了碎星，我再给你红胡子的‘活体交接证明’。”
独眼的义眼扫过文件，瞳孔微微收缩。他知道红胡子的矿场意味着什么——那是能让他在黑市站稳脚跟的资本。但他更清楚林砚的脾气，这位少将从来说一不二，要是敢耍花样，碎星的电磁炮能把锈带空间站轰成碎片。
“成交。”独眼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我的运输队已经在装货，用的是民用货船伪装，今晚零点准时到碎星三号空港——但我提醒你，最近联邦的税务舰查得严，尤其是往边疆运‘特殊物资’的船。”
林砚点头，起身时又补充了一句：“要是税务舰拦你，就说‘货是林砚少将的，要查，让他们来找我’。”
零点整，碎星三号空港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绿光。三艘民用货船缓缓驶入空港，船体上印着“星际农贸”的字样，舱门打开时，银灰色的涂层箱堆得像小山，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化学药剂混合的刺鼻气味。陈默正指挥士兵搬运，通讯器里突然传来警报声：“少将！西北方向出现联邦税务舰，编号‘税-73’，正朝空港驶来！”
林砚皱紧眉头，拿起望远镜——远处的星尘里，一艘白色的税务舰正加速逼近，舰体上的“联邦税务”标识在星光下格外刺眼。他立刻按下通讯器：“告诉运输队，关闭所有涂层箱的信号源，把‘农贸物资’的标签贴满舱门——准备应对检查。”
十分钟后，税务舰停在空港外侧，扩音器里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这里是联邦税务舰‘税-73’，奉命检查所有入境物资！立刻打开货船舱门，接受税务核查——否则，我们将依法扣押船只！”
林砚走上空港的指挥塔，拿起扩音器：“我是碎星少将林砚，这些货船是碎星矿场的补给船，运载的是农业设备和粮食——税务舰无权检查军用补给。”
“军用补给？”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嘲讽，“林少将，别以为你能蒙混过关！我们收到举报，这些船里装的是军用纳米涂层，属于‘未申报物资’——立刻开箱，否则我们将强制登船！”
林砚的指尖在指挥台边缘轻轻敲击，脑子里飞快盘算——税务舰突然出现，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十有八九是资源部的张诚，想趁机拿捏他。但涂层不能被扣，碎星的防御已经等不起了。
“既然你们要查，那就来吧。”林砚突然笑了，对着通讯器下令，“打开空港闸门，让税务舰的人进来——但提醒他们，要是损坏了矿场的补给物资，联邦得照价赔偿。”
税务舰的登船梯缓缓放下，一个穿着白色税务制服的男人走下来，胸前的徽章是“高级税务稽查官”。他叫王磊，是张诚的远房侄子，这次来碎星，就是想借着查税的名义，给林砚一个下马威。
“林少将，久仰大名。”王磊伸出手，语气里满是不屑，“不过规矩就是规矩，不管是军用还是民用，只要入境，就得接受税务核查——现在，带我们去货船。”
林砚没握手，只是转身走向货船：“请吧，王稽查官。不过我得提醒你，碎星的矿场还等着这些设备播种，要是耽误了农时，阿尔法主星的氦-3供应……”
“少跟我来这套！”王磊打断他，快步走上货船，指着最上面的涂层箱，“把这个箱子打开，我要检查里面的东西！”
士兵刚要动手，林砚突然开口：“慢着。”他走到箱子前，撕开“农贸物资”的标签，露出下面的军用标识——但标识旁边，还贴着一张泛黄的清单，上面写着“海盗赃物：红胡子走私的农业设备，暂存碎星，待联邦处理”。
王磊的脸色瞬间变了：“你……你这是栽赃！”
“栽赃？”林砚拿起清单，递到他面前，上面的联邦印章清晰可见，“这是三天前，我向联邦司法部提交的‘海盗赃物报备’，你们税务部没收到？还是说，王稽查官故意装作没收到，想趁机扣押碎星的合法物资？”
他突然提高声音，让周围的士兵和运输队员都能听见：“我记得联邦税法有规定，税务部门无权扣押司法机关报备的赃物——王稽查官，你现在的行为，是想违反联邦法律？还是说，你背后有人指使你，故意刁难碎星边疆的防御部队？”
王磊的额头冒出冷汗，他没想到林砚早就留了后手。那张清单是真的，但上面的“农业设备”其实是红胡子走私的武器，林砚故意换了标签，就是为了等着税务舰上钩。
“我……我只是例行检查……”王磊的声音开始发颤，“既然是报备过的赃物，那我们就……”
“晚了。”林砚抬手，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按住王磊的肩膀，“你未经许可，擅自拦截碎星的军用补给船，还试图扣押司法报备的赃物，已经涉嫌妨碍军务——陈默，把王稽查官和他的手下扣起来，关到空港的临时禁闭室，等我向联邦司法部报备后，再做处理。”
王磊挣扎着大喊：“林砚！你敢扣我！张部长不会放过你的！”
林砚没理他，只是对着通讯器下令：“运输队，立刻把涂层箱转移到碎星四号资源星的地下仓库，用星尘掩盖货船信号，避开所有联邦监测点——动作快，天亮前必须完成。”
夜色渐深，三艘民用货船重新升空，船体被星尘包裹，像三颗不起眼的流星，朝着碎星四号资源星飞去。林砚站在空港的指挥塔上，望着货船消失的方向，指尖仍残留着涂层箱冰冷的触感。陈默走到他身边，递上一杯热咖啡：“少将，王磊的通讯器已经被屏蔽了，他的手下也都被控制住了——不过张诚那边，恐怕会有麻烦。”
“麻烦总会有的。”林砚接过咖啡，却没喝，“比起张诚的刁难，黑雨才是最大的麻烦。”他看向远处的星空，那里的暗紫色星尘似乎又近了一些，“这些涂层，是碎星的第一道防线，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凌晨三点，运输队传来消息，涂层已经安全运到四号资源星的地下仓库，技术兵正在检查涂层的纯度和密封性。林砚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回指挥室，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技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少将！不好了！有一箱涂层的密封盖被损坏了，里面的涂层……好像被什么东西污染了！”
林砚的心猛地一沉，快步走向空港的通讯室：“立刻封存那箱涂层，不要让任何人接触！我马上过去——另外，把涂层的分子结构数据发给UZ8，让它分析污染物是什么。”
挂掉通讯器，林砚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知道，这绝不是意外——要么是黑市的运输队出了问题，要么是有人在暗中搞鬼。而不管是哪种情况，这箱被污染的涂层，都像一颗定时炸弹，藏在碎星的防御线里。
他抓起外套，快步走向停机坪，身后的空港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像一颗警惕的眼睛，盯着深邃的星空。夜色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而碎星边疆的这场防御战，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