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东省人民检察院，技术处。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
那个名叫小李的年轻检察官，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这里。
他怀里那张薄薄的【紧急资产冻结申请书】，此刻却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全是汗。
“快！快！侯处长的命令！”
“立刻协调省内所有银行系统，紧急冻告，冻结嫌疑人林援军名下所有账户！”
小李的声音因为紧张和奔跑，带着一丝尖锐的颤音。
技术处的处长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见惯了各种大场面，但看到侯亮平那力透纸背的签名，以及申请书上那股不容置疑的肃杀之气，也不由得心中一凛。
最高检空降的天之骄子，果然是雷厉风行！
“明白！”
技术处长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接过申请书，亲自坐到了一台连接着内部专线的电脑前。
“启动‘天网’一级响应程序！”
“目标人物：林援军，身份证号：110xxxxxxxxxxxxxxx。”
“向汉东省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所有省级分行，下达A级协查通告！”
“重复！A级协查通告！要求在十五分钟内，完成对目标人物及其所有境内关联账户的司法冻结！立刻执行！”
随着他一连串熟练的指令下达，整个技术处瞬间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数道加密的指令，通过一条条看不见的线路，如同一张撒向深海的巨网，朝着汉东省金融系统的核心，骤然罩下！
……
与此同时。
汉东省工商银行，省级数据中心。
这里是整个汉东省资金流动的“心脏”，无数台服务器嗡嗡作响，数以万亿计的资金，每一秒都在这里流转、汇聚。
值班室里，几名技术人员正百无聊赖地喝着咖啡，盯着屏幕上平稳跳动的数据流。
对于他们来说，这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
突然！
其中一台负责接收高级别指令的终端，发出了一阵急促而尖锐的“滴滴”声！
屏幕上，一个鲜红的弹窗跳了出来，上面写着【汉东省人民检察院·A级协查通告】！
“有活儿了！”
一名叫王强的技术员精神一振，立刻丢下咖啡杯，坐直了身体。
A级协查通告，这可是他们能接到的最高级别的指令之一了。通常都意味着有大案要案发生。
“我看看，又是哪个倒霉蛋被抄家了。”
王强一边嘟囔着，一边熟练地点开通告附件。
【紧急资产冻结申请书】
【目标人物：林援军】
“林援军？”王强撇了撇嘴，没听过。
他按照流程，将这个名字和身份证号码，输入到了银行最高权限的后台管理系统中。
这个系统，被他们内部戏称为“上帝之手”。
只要权限足够，他们可以查询、冻结、划转省内任何一个工行账户的资金。
在王强看来，这不过是一次再常规不过的操作。
他将鼠标光标移动到“执行冻结”的红色按钮上，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即将完成任务的轻松。
他想象着，电话那头的检察官们，正焦急地等待着他这个按钮按下去之后，传回的“冻结成功”的消息。
然后，他们就可以拿着这个结果，去敲开某个巨贪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为自己能成为这“正义一环”中的一份子，感到一丝小小的自豪。
没有任何犹豫。
王强按下了鼠标左键。
“咔哒。”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值班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系统开始执行指令。
屏幕上，一个进度条开始加载。
【正在检索目标人物账户信息……】
【信息匹配成功……】
【正在连接账户底层协议……】
一切正常。
王强靠在椅背上，端起已经有些凉了的咖啡，准备喝上一口。
然而，就在进度条即将加载到100%的那一瞬间！
异变，陡生！
“嗡——”
一声低沉到令人心悸的蜂鸣，毫无征兆地从服务器机柜深处响起！
紧接着，王强面前那台电脑的屏幕，猛地一闪！
原本的后台管理界面、进度条、协查通告……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
血！海！般！的！猩！红！
整个屏幕，被一种刺眼至极的红色彻底覆盖！
仿佛有无尽的鲜血，要从屏幕里喷涌而出！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红色中央，一行由最森严、最古朴的宋体写就的黑色大字，如同九天之上砸落的惊雷，狠狠地轰进了王强的瞳孔！
【长城-壹号】
在这四个字的下方，还有一行权限级别标注，那行小字，却比山岳还要沉重，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无上威严！
【权限级别：最高绝密·禁止任何操作】
“啪嗒！”
王强手中的咖啡杯，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滚烫的咖啡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他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了原地！
双眼死死地瞪着屏幕上那血红的警告，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已经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
大脑，一片空白！
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长城……壹号？
最高……绝密？
禁止……任何操作？
这……这是什么东西？！
他在这里工作了七八年，处理过的A级协查通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冻结过的账户从几百万到几个亿，不计其数。
他见过系统提示“账户不存在”，见过提示“信息错误”，甚至见过因为跨国账户而导致的“权限不足”。
但他从未见过！
从未见过这种……如同国家级警报一样，直接覆盖全屏，用最不容置疑，最霸道的方式，宣告其存在的账户！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权限不足”的提示！
这是一种警告！
一种来自某个至高无上存在的，冰冷刺骨的警告！
它仿佛在用那血红的颜色告诉所有试图窥探它的人：
“你，在凝视深渊！”
“而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你，和你的家人，将会被这片红色，彻底吞噬！”
“啊……”
王强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嗬嗬声，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仿佛看到了什么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怎么了？！”
旁边工位的同事被杯子摔碎的声音惊动，探过头来。
当他看到王强电脑屏幕上那片血红，以及那几个仿佛带着魔力的黑字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天……天哪……”
“滴！滴！滴！滴！——”
下一秒，整个数据中心，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所有终端的屏幕，无论正在运行什么程序，全都在同一时间，变成了那片令人绝望的血红色！
【长城-壹号】
【权限级别：最高绝密·禁止任何操作】
整个汉东省工商银行的“心脏”，在这一刻，因为一个名字，彻底停摆！
所有技术人员，全都像见了鬼一样，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骇然！
“快！快上报！！”
“不！不能上报！这东西……这东西不是我们能看的！”
“我的天！我们到底碰了什么？！”
一片死寂之后，是彻底的混乱和恐慌！
那个经验最丰富的主管，此刻也已经面无人色，他哆哆嗦嗦地冲到总闸前，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手！
他不敢断电！
他怕这个鲁莽的动作，会触发某种他根本无法想象的，更可怕的连锁反应！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血红，像一个来自地狱的烙印，深深地刻在数据中心的每一块屏幕上。
他知道，出大事了。
出……天大的事了！
他颤抖着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他要打给行长！
不！
行长也扛不住！
这件事，必须……必须立刻通知到汉东省的最高层！
因为，他们刚才试图冻结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的账户！
他们试图冻结的，是……
是这个共和国，最深处，最核心的……一道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