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傅时珩手腕的力道没松，林蝶的指尖还沾着校服布料的粗糙质感，黑框眼镜后的眼睛亮得发直——那是她攒了两次死亡的勇气，才说出口的话：“捅人的时候会疼，被捅的人更疼。你们……就不能好好活着吗？”
这话很笨，像她以前在孤儿院，劝闹脾气的小萝卜头别摔玩具时一样，带着点学生气的认真。
可话音刚落，傅时珩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不是玩味的笑，是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的笑，眼角的红晕染开，像要渗出血来。他手里的小刀“当啷”掉在地上，刀尖扎进地毯，颤了颤。“好好活着？”他重复着这四个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林蝶还没反应过来，后背突然抵上一片冰凉。她回头，看见傅时砚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的香槟杯被捏得变形，酒液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她发白的校服后背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好好活着，是你们这些‘正常人’才配说的话吧？”傅时砚的声音比冰块还冷，视线扫过她攥着傅时珩手腕的手，又落在杂物间的方向——那里的遗骸还静静躺着，“就像他们一样？穿着光鲜，带着目的靠近，转头就说我们是怪物，是需要被‘矫正’的疯子？”
林蝶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系统给的标签“疯批矫正系统”，想起自己口袋里那本《疯批行为心理学入门》，突然明白过来——她以为的“劝改归正”，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另一种“看不起”。
“我们可是精神病啊。”傅时珩终于止住笑，伸手捏住林蝶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他的指尖冰凉，眼神却带着滚烫的偏执，“从出生起，别人看我们的眼神就没变过——害怕、厌恶、假装同情，转头就说‘离那两个疯子远点’。你现在跟我们说‘好好活着’，不也是觉得我们脏、我们不正常，想把我们掰成你喜欢的样子吗？”
“我没有——”林蝶想反驳，却被傅时砚打断。他抬手，指尖擦过她的黑框眼镜片，留下一道酒渍：“没有？那你口袋里的书是干什么的？系统让你‘矫正’我们，不就是觉得我们是错的？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们这些‘精神病’，却还要装出一副拯救者的样子，真恶心。”
“恶心”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针一样扎进林蝶心里。她突然想起前两次死亡时，他们看她的眼神——不是单纯的恶意，更像一种破罐破摔的反抗：你想靠近？我就捅死你；你想讨好？我就砸晕你；你想劝我“正常”？我就告诉你，你们的“正常”，我们不屑要。
互动窗口的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是匿名帖刷新的声音——【她居然想劝疯批改邪归正？怕不是被打傻了】【疯批的逻辑里就没有“好好活着”这四个字啊】【完了完了，这次怕是要被兄弟俩联手弄死】
可林蝶没管那些嘲笑。她看着傅时珩眼底未散的笑意，看着傅时砚紧攥的拳头，突然松开了攥着傅时珩手腕的手。她低头，看着自己校服上的酒渍和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像幅混乱的画。
原来她一直都错了。
系统说这是“疯批矫正任务”，她以为自己是来“拯救”他们的，却忘了他们最恨的，就是别人带着“矫正”的目的靠近。那些遗骸，那些带伤的骨头，或许都曾试图用“正常”的方式接近，最后却成了他们反抗“看不起”的牺牲品。
傅时珩见她沉默，以为她怕了，嗤笑一声就要弯腰捡刀。可就在这时，林蝶突然抬头，黑框眼镜后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也没有了讨好，只剩一种近乎平静的认真。
她没再提“好好活着”，也没解释自己没有看不起他们。只是轻轻开口，声音穿过会所的音乐，落在两人耳边：
“那如果我说，我不是来矫正你们的呢？”
傅时珩捡刀的动作顿住，傅时砚捏着酒杯的手也停了。兄弟俩对视一眼，眼底同时闪过一丝诧异——这是第三次见面，她第一次说出和“正常”无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