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灼也没有要等她反应的意思,方才一番话,足够大家重新审视江春吟的风光。
她虽没什么才学,可自幼心思通透,自然看得出江春吟是那等削尖了脑袋一门心思往上爬的人。
然而世家看人,家世、才情、学问固然重要,却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心性。
江春吟此人虽然有几分才华,但气量狭小、为人冷漠自私,毫无容人的气度。
如此本性只要被人看穿,自然也就断了登天之路。
“掌柜的,我记得你铺子里还有一支碧玉雕的杏花簪,可卖出去了?”
掌柜的连声答话,“自然是在的,小的这就拿来。”
小二捧来后,盛灼含笑接过。
“江二小姐,方才我那番话说得重了些,却也是因为你才华横溢,不忍你为了些蝇头小利而失了分寸。为表歉意,今日便由我做个和事佬吧。”
她将手中的碧玉簪举了起来,“这枚簪子算是多宝阁的镇店之宝,乃宫中的匠人所制,售价一千五百两。”
这会日头正好,照在簪子上,通体水润,内里的水头竟有流光溢彩之感,一看就不是凡品。
江春吟毕竟是女子,哪怕极为厌恶盛灼,可见了这样精美的首饰,也忍不住心生喜爱。
尤其听盛灼的话,竟是要送给她的意思。
江春吟心中一片激荡,情不自禁上前两步,就要去接。
谁料盛灼手臂一抬,居然反手将那枚簪子插到江夏月的鬓间!
江春吟的手就这么不尴不尬地顿在半空中。
回过神后,江春吟咬紧牙关,满心羞恼得恨不能将盛灼扒皮抽筋,啃咬个干净!
“江大小姐,方才那支梅花簪,就请割爱让给江二小姐,也算是一抚日前寿宴上闹出的不愉快。
今日之事,还请江大小姐莫要再与二小姐计较,权当是给我个面子。”
江夏月叫这峰回路转的一幕惊得张口结舌半天。
不自觉伸手抚摸鬓边的簪子,良久才结结巴巴道:“这是自然,有盛小姐这句话,我自然不会再和她计较。”
废话!
刚刚那支簪子不过二百两,盛灼送她的这支簪子可是整整一千五百两!
就是傻子占了便宜都知道偷着回家乐,更何况她可不是傻子!
盛灼嫣然一笑,又冲着掌柜的道:“方才那枚簪子盛大小姐割爱了,还不将她付的两百两银子退回来,改了一百五十两卖给二小姐去。”
此话一出,掌柜和江吟春的脸色齐齐一绿。
掌柜的自然是气恼,江春吟这么一闹,他好端端的簪子平白就少赚了五十两。
虽说一开始江春吟讲了价,可商人就是如此,能多赚一点,凭什么要卖低价。
至于江春吟,却是结结实实被下了面子,偏还有苦说不出。
她掏钱买了这簪子,被掌柜的暗恨不说,对外还要生受盛灼这份“好意”。
她若不买,那她方才慷慨激昂那番话可就掉到地上了,更不用说她毁了掌柜的这番生意,日后名声只怕要受损。
眼下,居然是进退两难。
后悔再度弥漫上心头。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或许就不会选盛灼做她重生后的第一块踏脚石了……
然而这会说后悔,已经晚了。
江春吟顶着掌柜吃人的眼神,艰难地掏出一百五十两。
不是她不想掏出两百两狠狠打盛灼的脸,实在是,她囊中羞涩。
从始至终,盛灼都笑吟吟的,一副天真和气的模样。
哪怕是指责江春吟,也让人觉得她心思纯善,是真心为她好。
两相对比,越发显得江春吟黑着脸的模样小家子气。
察觉到众人的视线,江春吟恨得牙痒。
自打重生以来,她先是甩掉前世害她至深的未婚夫,又打击嫡姐得到父亲的信任,更得了大皇子和皇后的抬举,何时有如此吃瘪的时候。
也就是在盛灼面前!
今日暂且吃下这个亏,三日后,皇后娘娘的诗会之上,她定要让盛灼再出大丑,日后再也不敢在她面前出风头!
她眸光太过炽热,不必猜盛灼都知道她在打算些什么。
可惜,自打被拆穿了才女的名头,盛灼对这些虚名早就不在乎。
江春吟若想对付她,怕是不能如愿。
三日转瞬即逝。
临要赴宴前,盛贵妃特意送了宫中新制的衣裙过来。
芸嬷嬷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让盛灼换上,谁知盛灼压根没推拒。
“姑娘能想开就对了,”芸嬷嬷一边替她打扮,一边笑呵呵道:
“这盛京城里,每年层出不穷的新鲜事太多了,有些事情您自己不提,旁人早就忘了。
也就是姑娘年纪小,换做是贵妃娘娘压根就不会往心里去。”
盛灼深以为然。
毕竟好心态决定女人的一生嘛。
可惜,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心态。
诗会在琼林殿举办,因着是江春吟帮着操持的,她一早便到了此处同皇后娘娘宫中的姑姑一同检查场地。
到了巳时,陆陆续续有不少贵女到了。
因着三天前在多宝阁出了丑,江春吟总觉得别人在暗中看她笑话,见了人便也冷冷淡淡一副端着的模样。
今日赴宴的女子大多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哪里会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再加上她本是个庶女,原本也不是与这些贵女玩到一处的。
一时间那些相熟的贵女亲亲热热说这话,反倒将她这个皇后面前的“红人”给冷落下来了。
这一幕几乎与前世自己被那些贵女排挤、冷落的情形重合,江春吟牙关紧咬,恨得眸光发红!
都怪盛灼!
若不是她刻意下自己的面子,自己又怎么会被排挤至此!
这人就是经不起念叨,她正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盛灼偏生被人簇拥着,热热闹闹地进了园子。
她穿着一身水粉色绣折枝玉兰的春衫,头上戴了一副精巧的珍珠缧丝头面,清新得如同枝头初绽的桃花。
脸上薄施脂粉,气色红润,笑意吟吟,让人一看就想亲近。
一时间,众人俱都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