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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道恐怖的咆哮声如同实质的惊雷,在幽忘川上空炸响。声波所过之处,迷雾翻涌如沸腾的黑水,地面上的骨殖簌簌发抖,连空气都仿佛被震得凝固。骸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威压正从幽忘川深处快速逼近,那威压中混杂着暴戾、贪婪、以及一种……让它灵魂都感到战栗的熟悉感。

就像是……同类,却又比它残暴百倍的同类。

“吼——!”

第二声咆哮接踵而至,这一次更近了,仿佛就在墓园外的迷雾里。伴随着咆哮的,还有大地的震动,像是有一头庞然大物正在狂奔,每一步落下都让整个墓园摇摇欲坠。

骸猛地转头看向石碑底部的裂痕。此刻裂痕已经扩大到半尺宽,里面漆黑一片,却有丝丝缕缕的暗金色气流溢出,与它胸腔里的幽冥之火产生了奇妙的共鸣。那股来自“门”的指引,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仿佛在催促它快点进去。

进去,或许能避开那恐怖的存在,但里面是什么?未知。

不进去,就要面对那正在逼近的怪物,以它现在的状态,胜算渺茫。

抉择只在瞬息之间。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墓园边缘的迷雾已经被一股腥臭味取代,那味道像是无数腐肉堆积在一起发酵,令人作呕。迷雾中,隐约可见一对巨大的猩红光点正在快速靠近,那光点比之前的尸奴眼睛要大上数十倍,散发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和贪婪。

“是……蚀骨妖!”

骸的意识中闪过这个名字。蚀骨妖,幽忘川深处的霸主之一,传说由无数强者的骸骨和怨气凝聚而成,身躯庞大如山,以吞噬生灵和亡灵为生,尤其喜欢吸食蕴含力量的骨殖。九黎族兴盛之时,也曾与蚀骨妖发生过数次大战,每次都损失惨重。

没想到,引动石碑的力量竟然惊动了这种恐怖的存在。

“没时间了。”

骸不再犹豫,转身一头扎进了石碑底部的裂痕。

裂痕内部比想象中要宽阔,像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壁由某种未知的黑色岩石构成,上面布满了与石碑上相似的刻痕,只是这些刻痕散发着淡淡的暗金色光芒,将通道照亮了几分。

骸刚进入通道,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显然是蚀骨妖已经冲到了墓园,并且发现了它进入了裂痕。

“吼——!”

蚀骨妖的咆哮声在通道外响起,带着愤怒和不甘。紧接着,通道壁剧烈震动起来,似乎蚀骨妖正在用巨力撞击石碑,想要将通道撞碎。

碎石从通道壁上簌簌落下,刻痕上的暗金色光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骸不敢停留,顺着通道快速向前奔跑。它能感觉到,蚀骨妖的撞击越来越猛烈,通道随时都可能坍塌。

通道很长,仿佛没有尽头。骸在奔跑中,下意识地观察着通道壁上的刻痕。这些刻痕组成的图案比石碑上的更加复杂,似乎在讲述着某个古老的故事——一群身披兽皮的族人,在一位手持骨杖的老者带领下,开辟领地,祭祀神灵,与各种怪物战斗……

这些画面,无疑是九黎族的历史。

骸的胸腔里,幽冥之火微微跳动,仿佛在回应着这些刻痕中的信息。它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些刻痕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就像是血脉相连。

“原来……这里是九黎族的秘密通道。”

骸心中了然。难怪石碑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难怪通道壁上会有九黎族的历史,这里恐怕是九黎族为了应对灭族之灾而留下的后手,而那所谓的“门”,或许就是通道的尽头。

就在这时,前方的通道突然变得宽阔起来,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两条岔路,一条向左,通道壁上的刻痕散发着柔和的暗金色光芒,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一条向右,通道壁上的刻痕呈现出暗淡的灰色,散发着阴冷的气息,隐约能听到细微的嘶吼声。

骸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左侧的岔路给它一种安全、温暖的感觉,右侧的岔路则充满了危险和未知。

但它的直觉告诉它,右侧的岔路,才是正确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它,那东西与起源之种的碎片有关。

“吼——!”

身后的撞击声再次传来,通道壁的震动更加剧烈,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头顶落下,砸在骸刚才经过的地方,激起一片烟尘。

没时间再犹豫了。

骸选择了右侧的岔路,继续向前奔跑。

进入右侧岔路后,阴冷的气息更加浓郁,通道壁上的刻痕不再是九黎族的历史,而是变成了一些扭曲的符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细微的嘶吼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骸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左手的暗影骨爪随时准备着。

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同时,嘶吼声也变得极其清晰,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疯狂。

骸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光亮处靠近。

光亮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水池,水池里的液体呈现出诡异的暗绿色,散发着与幽冥之火相似的气息。而在水池中央的石台上,赫然躺着一具与骸相似的骸骨!

那具骸骨比骸要高大许多,骨骼表面覆盖着一层黑色的鳞片,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骨刀,骨刀上布满了缺口,显然经历过无数次战斗。它的胸腔里,也燃烧着一团幽冥之火,只是那火焰极其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而在水池周围,匍匐着数十只人形的怪物。这些怪物身材干瘪,皮肤呈现出死灰色,指甲乌黑尖锐,正是之前出现过的尸奴。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尸奴的眼睛不再是空洞的黑窟窿,而是燃烧着微弱的红色火焰,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似乎在承受着某种折磨。

它们正不断地朝着水池中央的骸骨伸出手,却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无法靠近。

骸刚进入溶洞,那些尸奴就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地转过头,红色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它,嘶吼声变得更加疯狂。

“外来者……”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不是来自尸奴,而是来自水池中央石台上的那具骸骨。

骸的瞳孔猛地一缩。这具骸骨,竟然还能说话?

石台上的骸骨缓缓抬起头,眼眶中的幽冥之火微微跳动,看向骸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警惕、疑惑,还有一丝……欣慰?

“九黎族的……余孽?”骸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骸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同时警惕着周围的尸奴。它能感觉到,这具骸骨的力量很强,虽然比它引动石碑力量时要弱,但比刚才的神族战将还要强上几分。

“没想到……还能见到同族。”石台上的骸骨轻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沧桑,“我是……石,九黎族的护卫队长。”

护卫队长?

骸的意识中闪过一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一个高大的身影,手持骨刀,挡在年幼的它身前,与敌人浴血奋战。

“你……”骸的声音有些干涩。

“别靠近那些尸奴。”石打断了它,“它们是被‘蚀魂水’污染的族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只懂得吞噬一切有生命的东西。”

骸看向水池里的暗绿色液体,原来这就是蚀魂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骸问道。

石的幽冥之火闪烁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起来:“灭族之战时,我奉命保护老族长的一缕残魂逃到这里,这里是九黎族最后的祭坛,也是存放‘起源之种’碎片的地方。”

起源之种的碎片!

骸的胸腔里,幽冥之火猛地跳动起来。

“碎片在哪?”

石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骨刀上:“就在这柄骨刀里。但它被老族长设下了封印,只有拥有‘九黎血脉’的少主才能解开。”

少主?

骸的心猛地一跳。

石的目光紧紧盯着骸:“你……是不是少主?老族长说过,少主会带着另一块碎片,在三千年后醒来,找到这里,集齐碎片,重振九黎族。”

骸沉默了。它确实有一块碎片,就在胸腔的幽冥之火中,那是老族长在最后时刻塞给它的。但它对“少主”这个身份,依然感到陌生。

就在这时,溶洞入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量的碎石滚落,烟尘弥漫。

“吼——!”

蚀骨妖的咆哮声在入口处响起,显然它已经撞破了通道,追了进来!

周围的尸奴像是受到了刺激,变得更加疯狂,不顾一切地朝着骸扑来!

石猛地站起身,手中的骨刀发出一声嗡鸣:“来了!少主,你快走!带着碎片离开这里,去找到剩下的碎片!我来挡住它们!”

它的幽冥之火骤然暴涨,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它体内爆发出来,竟然暂时逼退了那些尸奴。

蚀骨妖的头颅已经出现在溶洞入口,那巨大的猩红眼睛扫视着溶洞,最终落在了水池中央的石和骸身上,发出贪婪的嘶吼。

前有蚀骨妖,后有疯狂的尸奴,退路已断。

骸看着石那虽然残破却依旧挺拔的身影,又看了看石手中的骨刀,胸腔里的幽冥之火剧烈跳动。

它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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