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陈伊晴一口水差点没呛死，边咳嗽边抽纸擦桌面的水。
正巧这时欢迎光临响起，陈伊阳带着余栀进来，看前台快咳嗽撅过去的陈伊晴，不免一怔愣。
“怎么，见到帅哥太激动了？”陈伊阳漫不经心说。
陈伊晴瞪他：“是看到你这张丑脸太恶心了。”
陈伊阳踱步走了走，观摩了下店里装设，打开鲜花柜，随手拿了支玫瑰走到余栀面前递给她。
余栀接过，看向陈伊晴，礼貌喊：“姐姐好。”
陈伊晴微笑颔首。
这次可不能在弟妹面前出洋相吓到她了，要做一个温柔的大姑姐。
静静从楼上下来，“诶，来了。”
陈静比陈伊阳小两个月，但从来没有喊过他哥，都是直呼名字。
陈伊阳点头，伸手揽住余栀的肩，介绍：“我女朋友，余栀。”
余栀嫣然一笑朝她颔首。
静静面带热情上前跟余栀打招呼。
“真好，姐夫今天也来了呢。”静静高兴道。
“姐夫…？”陈伊阳疑惑的目光移到陈伊晴身上。
陈伊晴头又疼了起来，无语：“说了几遍了，还在追，还在追。”
“那也是姐夫呀，只不过早晚的事嘛。”静静兴致勃勃的给陈伊阳讲今天的事。
“你认真的陈伊晴？真要追周叙白？”陈伊阳一直以为她在闹着玩。
“怎么，你有意见？”陈伊晴走出前台，带余栀去坐。
陈伊阳全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坐在余栀身边，拿起桌上平板，边看边说：“你老牛吃嫩草吃到我身边来了，厉害啊。”
继中年人后，又一个老牛词汇诞生。
陈伊晴压着身体里翻江倒海的怒火，闭眼深呼吸。
弟妹还在这，要注意形象。
不跟这个傻缺一般见识。
“不能这样说姐姐。”余栀说他，“快点道歉。”
陈伊阳从平板抬眸看了陈伊晴一眼，语气干巴巴没个正经：“对不起。”
一点诚意都没有，更气了。
气也要忍啊。
不能在弟妹面前形象尽失。
静静从外面进来，凑近陈伊阳小声说：“搞定了。”
陈伊阳将车钥匙揣回兜里，把平板递给余栀，“吃蛋糕吗？”
坐在对面的陈伊晴快把键盘按冒烟了。
-Sunny：【太气了！！！！】
-Sunny：【陈伊阳说我追你是老牛吃嫩草（发怒）】
-Sunny：【奈何他女朋友在这，我又不能发脾气骂他（委屈）】
-Sunny：【我老吗？】
-Sunny：【被陈伊阳这个傻缺说的，我都有点容貌焦虑了。】
-Sunny：【啊啊啊啊陈伊阳这个狗东西，我要杀了他。】
-Sunny：【脸给我气雀紫（森林冰火人）.jpg】
-亲亲(๑＞ ₃ ＜)老公：【不老。】
-亲亲(๑＞ ₃ ＜)老公：【你很漂亮。】
两句话，快把陈伊晴哄成胚胎了。
-Sunny：【傲娇（loopy叉腰）.jpg】
-亲亲(๑＞ ₃ ＜)老公：【所以，你给我改的备注到底是什么？】
“……”
这小子怎么还念念不忘。
-Sunny：【嗯…还是不要说了吧。】
-亲亲(๑＞ ₃ ＜)老公：【？】
-Sunny：【我怕吓到你。】
-亲亲(๑＞ ₃ ＜)老公：【哦。】
得，又恢复高冷敷衍白大王了。
-Sunny：【你不要生气啊，我给你看。】
陈伊晴将截图发了过去。
-Sunny：【是你要看的。】
-Sunny：【委屈（懒羊羊撅嘴）.jpg】
对面直接消失了。
-Sunny：【你不喜欢，我改回来。】
-Sunny：【不要离开我（小狗委屈抱胳膊）.jpg】
“陈伊晴。”
“有屁就放。”陈伊晴烦躁的盯着手机，手指不停在聊天框页面滑动翻新。
“不就说了你两句吗，你还给周叙白告起状来了。”
周叙白？
告状？
陈伊晴从手机抬眸，“你在说什么？”
陈伊阳没个坐姿样，将手机丢在桌上，慵懒的往后一靠，顺带握住余栀的手。
陈伊晴带着疑惑的眼神拿过桌上的手机看。
-周叙白：【你有病？】
-c：【？】
-周叙白：【别欺负她。】
-c：【……】
-c：【这就护上了？】
-周叙白：【你说的也是人话。】
-c：【地道的京北话。】
-周叙白：【……】
-c：【你不会真喜欢上我姐了吧？】
-c：【真要当我姐夫？】
-周叙白：【关你什么事。】
-c：【怎么不关了，我可是她亲弟。】
-c：【我警告你，你现在对我态度好点，不然从我这就斩断了你们的亲事。】
“还从你这就斩断了我们的亲事。”陈伊晴冷笑不迭，将手机丢回桌上，“你也配说出这句话。”
陈伊阳懒洋洋道：“你态度也对我好点，要不是我，你能见到他吗。感谢的话不用多说，折成红包转给我就行。”
陈伊晴：“……”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今天不弄死你，难解我心疼头之恨。”
静静见姐弟俩吵架动手的画面，早已见怪不怪。怕伤及无辜，还贴心的将余栀拉到安全地方。
……
陈伊阳余栀走后，陈伊晴像糟了双打的茄子一样坐回沙发上，布丁和果冻不愿意让静静抱，一直叫个不停。
“去去，找你妈去。”静静将两只猫崽子放到陈伊晴腿上。
布丁果冻立马换了个音调，叫的人心软软，撒娇似的一会扒拉陈伊晴衣服，一会蹭蹭她的手。
陈伊晴漫不经心的摸着布丁果冻的脑袋，随手拿起手机看了眼，又放下，又拿起猛的一看。
-亲亲(๑＞ ₃ ＜)老公：【随你。】
-Sunny：【等的你好苦（委屈揉眼懒羊羊）.jpg】
-Sunny：【你刚去干嘛了。】
-亲亲(๑＞ ₃ ＜)老公：【洗澡。】
-Sunny：【我不改备注你会生气吗？T^T】
-亲亲(๑＞ ₃ ＜)老公：【你的自由。】
-Sunny：【那我不改啦？】
-Sunny：【亮晶晶大眼（这狗卖萌）.jpg】
-亲亲(๑＞ ₃ ＜)老公：【嗯。】
就这一会功夫，陈伊晴蔫巴的精神气回满。静静路过看她对着手机呲牙笑的抽风，不知道还以为是从哪个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患者。
*
在家住的这段日子，陈明岳高不高兴不知道，反正高若棠是挺高兴的，每天春光迎面，巴不得陈伊晴一直在家住。
这天，在高若棠激烈的鸟语花香下，陈伊阳回了家。
“我要是不给你打电话，整个暑假过完你都不知道回家！整天瞎跑，也不知道外面是有你哪个爹哪个妈。”高若棠冷脸呵斥。
陈伊阳瘫坐在沙发上，一副没睡醒样调着电视节目，对高若棠的骂骂咧咧充耳不闻。
“咦咦，活该活该～”陈伊晴一副幸灾乐祸的欠样，“被骂了吧哈哈。”
陈伊阳瞥她：“你神经？”
高若棠一巴掌拍过去，怒斥：“没大没小，怎么跟你姐说话呢！”
陈伊晴得意洋洋，仗着有人护，又煽风点火道：“就是就是。妈他老这样，你得好好管管他，不然都无法无天了。”
陈伊阳：“……”
…
周岁欢躺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吃着西瓜。突然门铃响起，她以为是周叙白回来了，趿拉着拖鞋小跑去开门。
看清门口的人，脸上笑容滞住。
“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周岁欢敞开门让道：“妈…”
“别叫我妈，我不是你妈。”刘婉一副不耐表情，冷哼一声，踩着高跟鞋进去。
周岁欢不敢说话，将门关上默默跟在她身后。
刘婉坐在沙发上，周岁欢将电视关掉，给她倒水。
“我儿子呢？”
“出去了。”周岁欢将水杯小心翼翼递过去。
刘婉瞥她，故意装没接住，水杯砸地面，玻璃碎片崩的到处都是。
周岁欢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水溅在她小腿上。
“没用的东西，你能干点什么。”刘婉烦躁起身换了个位置坐。
“天天让我儿子照顾你，你的面子可不是一……”
“你在干什么？”周叙白冷着脸走进来，手里还提着周岁欢爱吃的卤货。
周岁欢眼眶发热，低头憋着眼泪。
刘婉变如脸起身，笑容和蔼：“叙白，我刚还说呢，这贱……”意识到不对，又改口：“岁欢也太不小心了，娇贵的连个杯子都不会拿。”
周叙白摸了摸周岁欢的头，将手里买来的卤货递给她，“去房间里吃吧。”
周岁欢抬眸，眼里蕴着泪水，轻颤着手接过卤货袋子，声音低细：“哥，我没有…”
周叙白嗯了声，抬手擦去她的眼泪。
卧室门被关上，周叙白神色恢复清冷，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蹲下一点一点捡起丢进垃圾桶里。
“这些让贱女干就行了，你干什么。”刘婉上去阻止。
周叙白甩开刘婉的手，眸光锐利睨向她，“你在这样叫她试试。”
刘婉怔了怔，拍了拍手起身，“我可是你亲妈，你就这样跟我说话？”
“再说，一个小三生下的孩子，她不就是贱……”
玻璃清响砸在地面上，周叙白起身，微微眯眼，神色晦暗不明，低沉阴冷的声音从唇中吐出：“我家不欢迎你，赶紧走。”
刘婉被周叙白这副模样吓的不敢吭声，临走前狠狠瞪了他一眼，“白眼狼！”
大门声在静谧的客厅如回音般响彻，周叙白手在刚才捡玻璃时，不小心被划伤，鲜红的血从皮肤渗出。
他似是感觉不到疼，随手抽了张纸包住，蹲下继续收拾着客厅残局。
周岁欢从卧室里出来，踱步走到周叙白面前蹲下伸手要帮他一起收拾。
“不用。”周叙白按住她的手，将最后一块玻璃放进垃圾桶里起身去卫生间。
收拾好后，周岁欢拿出药箱，取出碘伏棉签给周叙白受伤的手消毒。
看着伤口还在不停的往外渗血，周岁欢换了好几个消毒棉签，眼眶越来越热，鼻子忽酸，想试图将心里浪潮般翻腾的酸楚压下去。
但最终还是失败，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滑落至下巴砸在周叙白虎口上。
“对不起…”
眼帘映入纸巾，周岁欢接过擦眼泪。
“不是你的错，你道什么歉。”周叙白眉眼温软，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
别人做梦都想回去的童年，但在周岁欢这，是无尽的深渊，里面参杂着数不尽的痛苦，是宁愿死，都不愿意回去的童年。
刘婉跟周闻序相恋多年，周叙白是在全家期待中出生的小孩。
周叙白出生后，刘婉就在家做起了全职太太，那时周闻序对她依旧如热恋般一样。
好景不长，在周叙白两岁的时候，家门口多了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
也是那天，家里的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小小的周叙白就站在原地看着父母争吵，东西摔的稀巴碎，最后严重到上手厮打。
原来周闻序早在外面出了轨，那个女人瞒着周闻序生下周岁欢，将其扔在家门口，一走了之，再也没了踪影。
在所有人都认为出了这样的事，离婚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偏偏刘婉是个恋爱脑，她宁死不离，周闻序对她感情也日渐消散，到最后连家都不回。
小周叙白被爷爷奶奶接回了家里，连带着还不满月的周岁欢一起照顾。
看着摇篮里因为没奶吃饿的直哭的周岁欢，小周叙白好奇的伸出手指轻触了触周岁欢的小手。
谁知原本闹饿的周岁欢慢慢滞住哭音，小手弯了弯将小周叙白的手指握住。
周岁欢原本不叫周岁欢。
刘婉记恨那个女人，就把气撒到小周岁欢身上。
小孩一日一日长大总要有户口有名字。
刘婉私自将小周岁欢户口名字落为，周贱女。
周闻序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好像默认小周岁欢就是破坏家里幸福的罪魁祸首。
周贱女这个名字伴随着周岁欢整个童年，所有小朋友一见到周岁欢就会跟在她身后，喊着她的名字调侃她。
有次小周岁欢为了躲他们，不知道跑到哪里找不到回家的路，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又害怕又无能为力。
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面前站立一人，挡住了她的光亮和视线。
小周岁欢抬头，小周叙白面无表情的朝她伸手，儿音声冷冰冰：“回家吃饭。”
就这样小周岁欢抓着小周叙白的手指，被他带回了家。
从那以后，只要有小朋友欺负小周岁欢，小周叙白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赶跑他们。
这天，小周岁欢被几个小男孩欺负，小周叙白跟他们打了一架，浑身弄的脏兮兮，脸上还带着伤。
刘婉看见，忍不住皱眉，边给他上药边问：“怎么搞的？”
小周岁欢刚要上前，小周叙白就先一步说：“不小心摔的。”
长大进入青春期后，周贱女这个名字更是成了周岁欢的敏感词。
“诶，为什么你哥叫周叙白，你就叫贱女啊，为什么啊哈哈哈。”
“是不是你爸妈不爱你，才给你取这个名字啊。”
有几个女生看不下去帮周岁欢说话。老师知道后将刘婉周闻序叫到学校，回到家爷爷奶奶也提议将周贱女这个名字改掉。
刘婉冷哼：“改什么改，她妈破坏人家家庭，说不定她长大也会跟她妈一样做小三，叫贱女也算提醒了。”
周闻序：“你有完没完？”
刘婉：“就没完了怎么着！”
最后是爷爷发火，两人才熄了声。
周岁欢记得很清楚，刘婉本想将贱改成见，意思还是不变。
就在要提交上去时，刘婉被奶奶叫走，周叙白坐在椅子上将周见女划掉，重新写下一个名字。
周岁欢，寓意一岁一欢喜。
爷爷看了直点头，对这个名字很满意。
刘婉回来看名字已经改完，才发现他们是故意将她支开。
为此回到家又大闹了一场。
周闻序依旧不闻不问，任她发疯。
周岁欢看着户口里的名字，心中既开心又难过。
她终于，终于摆脱了周贱女这个名字。这个枷锁缠在她脖子上太久，如今终于能畅快的呼吸舒气。
奶奶告诉她说，骗走刘婉是周叙白一手安排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周岁欢抬头，撞上从厨房倒水出来的周叙白。
他一脸平静，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回房。
随着青春期慢慢长大，身体开始发育，月经在一场体育课猝不及防到来。
刘婉对她不管不问，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周岁欢？”女同学提着衣服袋子走进来，将卫生巾递给她，教她怎么去用，“这是衣服，我在门口等你，你有需要就喊我。”
周岁欢接过道谢。
女同学：“不用谢我，这都是你哥给你准备的。”
“没想到啊，你哥平时这么高冷，整日板着个脸，但对你这个妹妹还是很上心疼爱的嘛。”
周岁欢抿唇，将衣服紧紧抱在怀里。
刘婉不让她高考，觉得一个小三的孩子，毁了她的家庭，凭什么可以读大学有好的未来。
周叙白知道后就带她从家里搬了出来，也是从那时候起，兄妹俩跟刘婉周闻序再没了联系，只是逢年过节会回家看看爷爷奶奶。
高考结束那天，周岁欢出来见周叙白站在校门口等她，怀里还抱着一束金榜题名的花。
那一刻，她再也忍不住，抱着周叙白潸然泪下。
当晚，周岁欢跟朋友聚会喝了点酒，周叙白接她回家。
她侧躺在沙发上，脸颊泛红，眼里染着醉晕，含糊不清说：“哥，我真的是没人的要的贱女吗…”
珍珠一样的泪水从眼角淌落，顺着鼻骨滑落浸湿在沙发里。
周叙白将水杯放桌上，指尖温柔的擦去她的泪水，眉眼间的冷利逐渐被心疼取代。
“不是。”
他说：“你是哥哥永远爱的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