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灵璧大捷的消息,像惊雷滚过荒原,江淮惶恐,天下震动。
燕王阵斩十万,受降二十万,俘获辎重粮草无数。
此战,让天下人重新认识了朱棣的恐怖战力。
即便是霸王再生,也不过如此。
锐不可当,无人能敌。
朱棣没有给朝廷任何喘息的机会,灵璧之战的硝烟尚未散尽,他已整饬大军,马不停蹄地南下。
扬州。
扬州自古便是江南重镇,富庶繁华。
燕军兵临城下,守将早在看见燕军先锋旗时就腿软了,跑下城头,跪在朱棣面前。
“恭迎燕王殿下,末将愿献城池,保一方百姓。”
燕军入城,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井然有序。
休整一夜,随即燕军到达瓜口。
这里是渡江最佳位置。
瓜口同样不战而降。
朱棣立在帅船船头,望着东流的长江,心中豪气万丈。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接下来的过江,简直不要太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抵抗,直达镇江。
燕军抵达时,镇江城门大开。
更令人惊叹的是,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提着篮子,捧着茶水,夹道欢迎。
这一幕,让朱棣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民心可用。
再往前,就是南京了。
……
西宫内,朱元璋等着灵璧之战的消息。
他正把茶盏往案上一放,斜靠在龙椅上,带着看戏的闲淡,拭目以待谁胜谁赢。
“老刘,你说这场仗要打多久?”
刘三吾躬身道:“回陛下,臣以为至少半个月,燕王虽勇,可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朱元璋点点头,“说不定李景隆真能给朱棣造成麻烦,即便朱棣胜了,前边还有长江天堑。”
他话音未落,锦衣卫指挥使宋忠急匆匆跑进来,差点撞翻门口的鎏金铜鼎。
朱元璋眼睛一瞪,“冒冒失失的,成何体统!”
宋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灵璧之战,燕军大胜,李景隆大军死者降者三十余万,辎重粮草丢弃不计其数,李景隆跑了,五十万大军,连两个时辰都没撑住。”
“什么?”
朱元璋噌一下站起来,衣袖将案上茶盏打翻在地,四分五裂。
他急吼吼拿过战报一看,惊讶得合不拢嘴。
“两个时辰,就打完了?”朱元璋艰难咽下一口唾沫,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可是六七十万人的大会战啊。
太快了。
老四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月从北平打到南京,即便是战神,也不过如此吧。
可下一刻,他突然就怒了。
“李景隆的军队都是大明南征北战的开国之师,怎么成这副熊样儿了?就是五十万头猪,杀一个月也杀不完吧!”
刘三吾战战兢兢道:“陛下息怒,燕军有新式火炮,朝廷大军军心已乱,所以……”
朱元璋打断他,眼中怒火更盛,“李景隆就是猪,还有朱允炆,也是猪。”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忽然觉得一阵疲惫。
为了扶朱允炆上位,他杀了那么多人,可没想到他连守成的本事都没有,简直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还不如阿斗呢!
想到此,朱元璋转头瞪着刘三吾,眼神像刀子似的。
“当年你劝咱立朱允炆,咱听了你的,现在倒好,你不害臊,咱都觉得害臊。”
扑通一声,刘三吾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喘。
谁他妈想到朱允炆这么拉胯,还有李景隆,直接拉了一坨大的。
好在朱元璋没有继续深究。
“咱倒要看看,朱棣接下来还能玩出什么花样。”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东宫的气氛,跟西宫一样压抑。
朱棣大军离南京不过二十里,朱允炆瘫坐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娘,燕王兵临城下,怎么办啊?”
吕氏面色冷峻,气得浑身发抖。
“既然如此,你就出城投降,说不定燕王你可怜,会封你一个亲王。”
朱允炆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娘,真的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彻殿内。
朱允炆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印。
“看看你现在这副窝囊样子,若是被你父亲,被你皇爷爷知道,他们该有多失望。”
吕氏死死盯着朱允炆,一字一句说道:“谁都能投降,唯独你不能!”
“你也是读过书的,如果当年李建成投降,李世民会放过他吗?你现在应该穿上铠甲,登上城楼,和全城将士一起击杀燕贼!”
朱允炆被骂得哑口无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掉下来。
他看着母亲眼里的失望,心里升起一丝羞愧。
是啊,他是皇太孙,不能就这么认怂。
可没等他缓过神,黄子澄、齐泰、方孝孺三人急匆匆赶来。
“殿下,当务之急,是立即离开南京,去内地,召天下兵马勤王!”黄子澄一进门,便急切说道。
方孝孺立刻反对:“不行!殿下是先帝钦定的皇太孙,离开南京就是放弃正统,城内还有兵马,粮草也够,该誓与城池共存亡!”
黄子澄冷笑:“耿炳文十三万大军都降了,城内这点兵力,能守几日?”
齐泰在一旁沉吟道:“或许,可以与朱棣谈判,假意议和,争取时间,急诏天下兵马勤王。”
方孝孺摇头,“议和只会让人心更乱。殿下,您的正统身份就是最大的武器,您必须留在南京,以示正统。”
三人争论不休,各执一词。
朱允炆坐在龙椅上,听得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
“大事不好了,燕军进城了!”
“什么?!”
朱允炆从龙椅上滑下来,摔在地上,脸色瞬间没了血色。
吕氏看着儿子瘫在地上的模样,闭上眼睛,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谷王和李景隆打开了金川门,迎接燕军入城。”内侍补充道。
……
金川门外,朱棣骑着高头大马,缓缓前行。
身后是威武的燕军将士,甲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城门洞开,李景隆和谷王朱橞率领一众官员,跪在道路两旁,脑袋埋得低低的,连朱棣的靴尖都不敢看。
“臣李景隆,恭迎燕王殿下入城!”
朱棣勒住马缰,目光扫过他,嘴角微微上扬,那笑意里带着几分嘲弄,又有几分了然。
这家伙打仗不太行,但立场很灵活。
“起来吧。”
他没有下马,只是微微颔首,便策马入城。
城内,百姓箪食壶浆,夹道欢迎,比在镇江时还要热烈,许多人甚至主动跪迎,高呼殿下千岁。
《大明早报》那篇井田制的文章,百姓都还记着。
皇太孙要收回他们的土地,只有朱棣才是他们的救世主。
朱棣目光扫过欢呼的人群,勒住马,朗声道:“传令全军,进城后严禁扰民,擅动百姓一物者,立斩不赦!”
人群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
他抬头望向远处巍峨的皇宫,心中豪情万丈。
洪武二十九年,我登基是在洪武二十九年,顺位继承,没毛病。
那个位置,本应就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