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夏晚晴的问题没有得到直接回答，林枫那句“你不是正在调查吗”带着几分戏谑，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挑战。这让她这位素来以冷静果断著称的警花，心头莫名升起一股好胜心。
她不再追问，只是透过车内后视镜，默默观察着闭目养神的林枫。他呼吸平稳，面容平静，仿佛即将去的不是刑警队，而是某个休闲会所。这份定力，绝非普通人能有。
‘龙王？’夏晚晴在心中咀嚼着这个从某些渠道隐约听来的称谓，再看林枫时，目光愈发深邃。
车子驶入市公安局大院。
林枫被带进了一间标准的询问室。灯光不算刺眼，但环境自带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夏晚晴亲自负责询问，另一名年轻警员负责记录。
“姓名？”
“林枫。”
“年龄？”
“26。”
“职业？”
“皇朝集团，保安。”
听到“保安”二字，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员笔尖顿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林枫一眼，眼神古怪。一个保安能把七八个持械壮汉打成那样？
夏晚晴面色不变，继续按流程询问：“说说今晚在金鼎轩会所‘帝王厅’发生的事情经过。”
林枫言简意赅，将钱百万如何设局，如何用酒和钱羞辱苏雨凝，如何先动手，他如何被迫反击的过程叙述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在不到三十秒的时间内，徒手制服了七名手持棍棒、训练有素的保镖，并且自身毫发无伤？”夏晚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带着明显的质疑。
“是他们太弱。”林枫抬了抬眼皮，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弱？”夏晚晴拿起桌上一份刚刚送来的初步验伤报告，“粉碎性骨折，关节永久性损伤……林枫，这可不是普通的打架斗殴，这已经超出了正当防卫的必要限度！”
“面对持械围攻，生死一线，任何有效的反击都在合理范围内。”林枫看着夏晚晴，眼神平静，“夏警官，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你会怎么做？等着被他们打断手脚，或者看着苏总被他们带走？”
夏晚晴一滞。从法律和实战角度，林枫的话并非没有道理。面对多名持械歹徒，要求防卫者精确控制伤害程度，本身就是一种苛责。
但她总觉得，林枫的轻松写意，背后隐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你的格斗技巧跟谁学的？”夏晚晴换了个方向，“普通保安，可没有这样的身手。”
“当过几年兵，自己瞎练的。”林枫敷衍道。
“瞎练？”夏晚晴显然不信。她本身就是格斗高手，警校连续三届的格斗冠军，她能从林枫那看似随意的动作描述中，感受到一种近乎本能的、千锤百炼的杀戮技巧。
这时，询问室的门被敲响，一名技术队的警员走了进来，在夏晚晴耳边低语了几句，并将一个平板电脑递给她。
夏晚晴看着平板上的内容，瞳孔微微收缩。
上面是技术部门刚刚恢复并加强的、金鼎轩走廊一处隐蔽摄像头拍到的模糊画面。虽然不清晰，但恰好捕捉到了林枫在包厢门口瞬间放倒两名壮汉的片段。
快！准！狠！
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一击制敌，效率高得吓人。
夏晚晴自认，就算是在警校状态最好的时候，她也绝对做不到如此干净利落，尤其是在被围攻的情况下。
她放下平板，再次看向林枫，眼神变得无比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灼热？那是一种遇到强手时，本能产生的较量欲望。
“林枫，你管这叫瞎练？”夏晚晴将平板转向林枫，画面定格在他一记手刀劈在壮汉脖颈的瞬间，“你的发力方式，攻击角度，以及对人体弱点的精准把握，这根本不是普通部队或者市面上的格斗术能教出来的！”
林枫瞥了一眼平板，不置可否。
夏晚晴站起身，绕过长桌，走到林枫面前。她身高腿长，警服勾勒出矫健的身姿，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的气势。
“我毕业于中央警校，格斗课连续三年第一名。”夏晚晴盯着林枫的眼睛，语气带着属于她的骄傲和自信，“国内外主流格斗术，包括马伽术、桑博、综合格斗，我都深入研究过。但你的打法……我没见过。”
她微微抬起下巴，那是一种属于强者的挑战姿态：“能不能告诉我，你用的，到底是什么？”
林枫终于抬起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夏晚晴。嗯，身材比例很好，肌肉线条流畅，确实是个练家子，底子不错。
然后，在夏晚晴期待的目光中，他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让夏晚晴心头火起的弧度。
“夏警官，”林枫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你的格斗，在我看来，只是花拳绣腿。”
“什么？！”夏晚晴美眸瞬间瞪大，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她苦练多年，拿过无数荣誉，竟然被人说是花拳绣腿？还是被一个“保安”！
就连旁边记录的年轻警员都惊呆了，敢这么说夏队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你不服？”林枫看着她因怒气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觉得有点意思。
“当然不服！”夏晚晴几乎是咬着牙说道。她的骄傲不容许被人如此轻视。
林枫笑了笑，忽然指了指她警服肩膀的位置，又虚点了一下她的膝盖和腰腹。
“你的架子摆得很好看，动作标准，力量也够。但是，太过拘泥于套路。”
“攻击意图太明显，肩膀会先有微不可查的预动。下盘看似稳健，但重心转换之间，膝盖的微调不够灵活，留下了大概0.3秒的发力空档。还有腰腹核心，在出拳的瞬间，为了追求最大力量，会不自觉地过度紧绷，反而影响了连续进攻的流畅性和变招速度。”
林枫每说一句，夏晚晴的脸色就变一分。
这些细节，就连她曾经的格斗教官都未曾指出过！或者说，在普通人乃至一般高手的层面，这些根本算不上缺点！但在林枫口中，却成了致命的漏洞！
他……他只是看了几眼监控录像，甚至没有和自己交手，就看出了这么多？！
这怎么可能？！
夏晚晴心中的震惊远远超过了愤怒。她看着林枫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在对方眼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真正的格斗，”林枫的声音将她从震惊中拉回，“不是为了得分，不是为了表演，甚至不是为了制服。”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刃，一股无形的、冰冷的杀伐之气瞬间弥漫在小小的询问室内，让夏晚晴和那名年轻警员都感到呼吸一窒。
“是为了用最快、最有效的方式，摧毁敌人，活下去。”
“你学的，是术。我用的，是道。”
话音落下，询问室内一片死寂。
夏晚晴怔怔地看着林枫，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他不仅仅是一个能打的人，他更像是一个……为战斗而生的杀戮兵器！
就在这时，夏晚晴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走到一旁接通。
“是！局长……什么？……可是……是！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夏晚晴的脸色变得极其复杂。她走回桌前，深深地看了林枫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甘、疑惑，还有一丝释然。
她对负责记录的警员挥了挥手：“记录到此为止。让他走吧。”
年轻警员愣住了：“夏队？这……”
“这是命令！”夏晚晴语气斩钉截铁。
警员不敢再多问，只好起身去办理手续。
夏晚晴走到林枫面前，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句：
“林枫，你可以走了。”
林枫似乎并不意外，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没什么褶皱的衣角，对着夏晚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夏警官，你的基础不错。如果有兴趣，以后可以找我切磋。”
说完，他不再停留，从容地走出了询问室。
夏晚晴看着他那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紧紧握住了拳头。那双英气的美眸中，燃烧起前所未有的火焰。
“花拳绣腿……道与术……”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倔强而充满战意的弧度。
“林枫……我们一定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