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动静太大了。
原本安静的村子瞬间被惊醒。
狗吠声、开门声、议论声由远及近，迅速汇聚过来。
“咋回事？谁家遭贼了？”
“好像是景川家？”
“偷肉？这年月还有肉偷？”
脚步声杂乱，火把、手电筒的光亮从四面八方涌向村头这小院。
杨桂芝、赵大龙和赵路平看着迅速围拢过来的人群，脸都吓白了。
完了！
这下全完了！
赵景川这是要把他们的脸皮彻底撕下来，踩在地上！
杨桂芝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赵路平捂着脸，又疼又怕，浑身发抖。
赵大龙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火光下，赵景川站在院子中央，身姿挺拔，眼神锐利如刀。
他手里拎着那块作为罪证的肥肉，冷冷地看着面如土色的三人。
周围，是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村民。
嘈杂的人声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闹什么？”
队长朱正勇拨开人群，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院子里狼狈不堪、面无人色的赵家三人，以及赵景川手里那块肉。
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脸色沉了下来。
朱正勇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赵景川身上。
“景川，你说，怎么回事？”
朱正勇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赵景川身上。
赵景川往前站了一步，把手里的肉往队长跟前一递，声音清晰，带着压不住的怒气。
“队长，您来的正好，给评评理。”
“这三个人，半夜翻我院墙，偷我的肉，人赃俱获！”
“被我抓个正着，还敢狡辩！”
他指了指地上掉落的麻袋和小刀，还有赵路平肿起的半边脸。
杨桂芝一听就炸了，拍着大腿哭嚎起来，试图混淆视听。
“冤枉啊队长，他血口喷人！”
“我们是一家人啊，什么偷不偷的，说得那么难听！”
“我们就是…就是怕他分家后过不好，来看看他！”
“谁知道他二话不说就放狗咬人，还打他弟弟！”
她指着赵路平肿起的脸和身上被狗撕破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
“队长你看看，看看给咬的，给打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把他从小养到大，吃多少苦受多少累，他现在就这么对我们？”
“当儿子的，拿爹娘一点东西能叫偷吗？你儿子要是从你家拿块肉，你也送他去蹲号子啊？”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尖利起来。
“再说了，他打了那么大一头熊，几百斤肉啊！”
“分给外人朱建军几十斤，连熊掌都给了，我们这当爹娘的，当弟弟的，一口都没落着！”
“这说得过去吗？他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
朱正勇脸色一沉，还没说话，赵景川就冷笑一声打断。
“分给大军？那是大军跟我一起上山，豁出命打回来的，该分！”
“你们呢？白天分家闹得鸡飞狗跳，恨不得吃了我，晚上就来当贼？”
“我的肉，我想给谁给谁，跟你们有个屁关系！”
朱正勇点了点头，看向杨桂芝一家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桂芝，你这话就不对了。建军是跟着景川上山出了力的，分肉是应当应分。”
“你们呢？分家文书白纸黑字，景川的东西就是他的，跟你们老赵家可没关系。”
“白天闹成那样，晚上就翻墙进来拿肉？”
“你们不问自取，就是偷，就是贼！”
他语气斩钉截铁：“这事，景川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支持！”
杨桂芝如遭雷击，不敢相信队长也这么绝情。
她尖叫起来：“队长，你…你收了他好处了吧？这么向着他！”
“不就是他给了你家几十斤肉吗？你就黑白不分了？”
“我们养了他二十年啊，就换来这个？”
朱正勇勃然大怒，胡子都翘了起来。
“放屁，杨桂芝你少满嘴喷粪！”
“就算景川一块肉没给我，也是这个理！”
“分家就是分家，没听说过分了家的爹娘，还能理直气壮去儿子家偷东西的！”
“你们还要不要脸，这完全是强盗逻辑！”
围观的村民也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太不像话了！”
“就是，都分家了还去偷！”
“景川也是倒了血霉，摊上这么一家人。”
赵路平见势不妙，捂着火辣辣的脸，哭哭啼啼卖惨。
“队长，就算…就算我们不对，可他也不能放狗咬我们啊！”
“你看给我咬的，屁股上都没块好肉了！”
“他放狗咬人，也得给个说法吧？”
朱建军不知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闻言嗤笑一声。
“咬你怎么了？活该！”
“我川哥养狗看家，天经地义，谁家大半夜防贼不靠狗？”
“难不成还给你们这些贼娃子端茶倒水？”
这话引来一片低笑声。
赵景川冷冷补充：“狗咬贼，那是本分。没咬死你们，算你们走运。”
杨桂芝看着周围一片鄙夷的目光，知道硬扛不下去了，口气软了下来，带着哭腔。
“景川，就算…就算妈不对，咱们好歹也是一家人，一场母子情分在，不用闹这么难看吧？”
“我们…我们不是没拿走吗？就拿了这一小块。”
“再说了，你这肉不还好好的，至于这样喊打喊杀的吗？”
“没拿走？”赵景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谁说的没拿走？老子那三百多斤熊肉呢？！”
他猛地伸手指向墙角那堆此刻看起来确实不算太多的肉。
“我那熊瞎子三百多斤，剥皮去内脏，少说也有两百七八十斤肉！”
“我当着那么多乡亲的面抬回来的，堆得跟小山似的！”
“现在呢？就剩这点了？连零头都不到了！”
“你们告诉我，那两百多斤肉哪去了？啊？”
他目光如电，狠狠扫过杨桂芝三人。
“飞了？还是被耗子叼走了？”
甜甜也适时地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作证。
“爸爸回来的时候，肉肉好多好多，堆满院子啦！”
“现在都没有了，肯定被坏人抢走了！”
小家伙还用小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轰！
人群瞬间炸了锅！
“对啊，下午我亲眼看见的，那肉堆得老高了！”
“这才几个时辰，怎么就剩这么点了？”
“三百多斤肉，一顿能吃多少？肯定是被偷了！”
朱建军也立刻跳出来大声帮腔。
“没错，我跟我川哥一起抬回来的，那熊瞎子三百多斤沉甸甸的！”
“就算分了我三十斤，那也还有三百斤出头呢！”
“好家伙，你们这是偷上瘾了啊？第一趟得手了，这是第二趟又来？”
“胃口不小啊，想把川哥家底都搬空是吧？”
杨桂芝、赵大龙、赵路平三人彻底懵了，脑子嗡嗡作响。
三百斤？
他们来的时候，明明就只有墙角那几十斤啊！
那堆得跟小山似的肉呢？
“你…你放屁！”杨桂芝又惊又怒，声音都变了调。
“我们来的时候就这些，哪来的三百斤？”
“你血口喷人！”
赵路平也急了：“就是，我们才拿了这一小块，你少诬赖好人！”
赵景川根本不理他们的辩解，只是冷笑，声音传遍整个院子。
“血口喷人？我当着这么多乡亲的面带回来的肉，还能长翅膀飞了？”
“还是我赵景川一顿能吃下去三百斤肉？”
他往前一步，逼视着面无人色的三人。
“东西是在你们偷的时候少的，不是你们偷的，是谁偷的？”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得手一次，偷顺了手，又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