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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谢韶音在等宣旨太监。

她很清楚,皇上不会动宁义侯府。

因为她这个战功赫赫的小谢将军,需要可制衡的软肋。

她可是拿威武将军封号,为宁义伯府换侯位的人。

突然和宁义侯翻脸,行事大相径庭超出皇上的掌控,会引起猜忌。

她需要合理的契机。

今日之事,姚老夫人已经引起皇帝不满。

再经鞭刑,是完全不将皇威放在眼中。

她要的不是皇帝厌恶宁义侯府。

也不是慢刀子钝肉,她要宁义侯府灭族!

这时突然见到楚晞尧,的确令她惊讶。

楚晞尧眸光阴沉,透出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他解开谢韶音的绳索语气冷硬:

“皇上还在等小谢将军述职,你却跑到姚家受家法?

难道宁义侯的家法比国家的国法更重要?”

他看向姚老夫人,显然是问她。

“小郡王不可妄言!”姚老夫人听着小孙子疼的哀嚎,已怒不可遏。

十几年了,还从未有人敢出手伤她宁义侯府的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皇上那里,老身也说得过去!

你身为金吾卫统领,对我儿滥用私刑,老身自要去讨个说法!”

楚晞尧冷嗤,难掩讥诮之色。

时间长了,忘了皇上给她脸,是因为谁?

“不知你要以什么身份去见皇上?”

咚——

又是鸠杖。

“老身这个老封君的身份,够不够?”

嗤——楚晞尧笑出声。

“哈哈哈……”继而一阵轻笑,转身解下大氅欲披在谢韶音身上。

“不用。”

谢韶音要让这身伤为人所知。

“安大监——”宁义侯一抬头,看到门口立着阴恻恻的安德培。

他身旁还候着礼部侍郎。

没人知道他们到了多久,听了多少,看了多少。

安德培内心的震撼不足以用词形容。

宫廷内外的阴私事见多了,还头一次见吃人家喝人家的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真是活久见。

他绷着不苟言笑的脸,径直越过姚老夫人,对着谢韶音作揖:

“小谢将军,能让皇上在御书房等两个时辰,你当是第一人!”

他说着竖起大拇指。

“还要请大监多美言两句。”

谢韶音声音微哑,沙哑中透着一股颓败的沧桑。

扯了扯唇,似要回应安德培的冷嘲挖苦。

姚老夫人咳嗽一声,不悦的看向安德培。

这个老阉人,哪一次见面不是低头哈腰的恭维。

今日当着她的面跟谢韶音套近乎,哼,日后新皇登基,就让他来伺候自己!

“安公公……”

宁义侯不敢惹皇帝身边的大总管。

他看了眼楚晞尧一身金吾卫官服,心头不安。

腆着脸凑过去。

安德培突然从袖笼里拿出明黄的圣旨。

“宁义侯府众人,接旨——”

圣旨,是圣旨来了!

宁义侯一阵狂喜,又瞥了眼礼部侍郎,是田崇文没跑。

“快,快设香案——安公公,还请移驾大厅。”

“不用,刚好你们都在,就这里吧。”

宁义侯又劝了一声未果,只好命人清理一块干净的地方。

他恨不得跑到府门口接圣旨。

兴国公啊!

满打满算的,东陵有几个国公爷!

所有人连同下人扑通跪了一地,姚老夫人依旧稳稳坐着。

“姚老夫人,接旨。”安德培一双眼睛半眯着警告。

“老身自有皇帝特赦,免跪。”

“这份圣旨必须跪接,姚老夫人若是不愿跪,咱家只好回去复命!”

宁义侯急了,扯扯老夫人衣袖:“母亲,二弟的伤势晚了要留后遗症。”又压低声音劝:“不可再节外生枝啊!”

姚老夫人这才勉为其难的跪下,一只手仍紧紧握着鸠杖,仿佛那是她至高荣誉的象征。

安德培刚打开圣旨,她又作妖:“孽障,还不跪下接旨。”

安德培老痰上口,真想啐一口。

“小谢将军非宁义侯府之人,没资格接旨……咳咳……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朕膺昊天之眷命,统御万方,赏功罚罪,其道惟公。

宁安侯府姚宏定北军主薄,与北凉休战之际同敌方多有通信,伙同婢女欲偷放俘虏。被察觉后行构陷之事斩杀亲子以掩盖证据。

押解回京路上留下认罪书畏罪自杀!

以上罪证确凿,情实可恨! 朕览奏,震怒痛心!

本欲治罪姚府,奈何谢小将军求情,又捐功勋恩赏于赤霄军士,遂不奖不罚!

至于姚宏,念在其子骁勇善战获有战功,又因职殉身。

朕决定功过相抵,不以罪臣身份宣告天下。

然,子不教父母过。褫夺姚宏之母封君封号,收回鸠杖,礼部即便施行,毋得稽迟!

钦此!”

宁义侯大气不敢喘,他以为是谢韶音害死三弟胡诌。

却没想到真通敌!

连亲儿子都杀……这个混账东西,猪油蒙了心啊!

“宁义侯,接旨——”安德培提醒一声,他连忙跪起身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

礼部侍郎走到姚老夫人面前:“老夫人……”

“母亲……母亲……母亲——”

“老太君——”

姚老夫人口吐白沫昏厥,鸠杖却焊在掌心般,五指合拢掰不开。

“这……”礼部侍郎看向安德培。

“田大人,何必非要咄咄逼人,待我母亲清醒,自会奉上!”

姚淮托着手腕,咬牙切齿,面容阴骘,与往日里文雅清逸大相径庭。

唰的一声,楚晞尧拔剑。

“小郡王,你要做什么?”宁义侯希望是自己昏过去,不用面对这种难堪的处境。

“让开——”楚晞尧剑光闪过众人避让,只听铮的一声。

鸠杖一分为三。

姚老夫人手里握着的一截,若再有偏差就要削到手。

欺人太甚!

可偏偏宁义侯府的人谁都不敢嚷嚷。

谢韶音紧抿的唇角,如寒冬破晓的日光,不小心漏出云层。

她唇角弯弯,笑了。

她选中的盟友——人狠,话不多,武艺又高强!

顷刻间,田侍郎抱着封君冕服,玉佩头冠,两节鸠杖,同安德培一同回去复命。

宫里大监,礼部官员连同小郡王去宁义侯府的消息,很快传开了。

朝臣们纷纷指使人去探察。

宁义侯府门外不知何时又聚集了民众。

世家都认得田侍郎手中的东西,即刻明了。

老封君没品了!

再看小谢将军,出门被门槛绊了下,幸得小郡王眼疾手快搀一把。

她脚下竟隐隐有血迹。

“将军,你如何受得伤?”木鸢佛然作色。

几位副将赶过来,看清楚谢韶音的伤势义愤填膺,叫嚷着要进去问个清楚。

保家卫国的将军,凯旋而归的首日,竟受到堪比血战沙场的伤。

“这是铁鞭所击,若再有一鞭,将军胛骨便碎!”

“没这么严重,许是扯到旧伤!”

谢韶音脸色惨白,安抚部下。

“将军——”

部下突然单膝跪地,那种痛心、愤怒又无力的神情,令所有人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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