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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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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出院手续是我爸来办的,他忙前忙后,像是在尽快完成一项任务。

他絮絮叨叨说着新家的琐事,那个广场舞阿姨似乎已经半正式地住了进去。

我安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直到所有手续办完,行李也简单收拾好,我爸接了个电话,语气变得急促:“……我这边马上好,漏水了?你别急,我这就回来!”

他挂了电话,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念念,家里水管爆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自己……能行吗?要不我给你叫个车?”

“没事,爸,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我甚至对他笑了笑。

这种被排在次要位置的感觉,我早已习惯。

他如释重负,又叮嘱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病房瞬间空了下来,消毒水的味道似乎更浓了。

我独自坐在床沿,看着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有些恍惚。

就在我提起简单的行李,准备独自离开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谢渝站在门口。

他像是匆匆赶来,气息有些不稳。

穿着简单的黑色大衣,身形依旧挺拔,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憔悴。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我,他说,念念,我来接你回家。

家?哪个家?

我的妈妈有了新的女儿。我的爸爸也有了新的家庭。

我的家在哪?

我没应声,也没看他,只是默许他将行李提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他提起窗外的云,说起小区里新开的咖啡店,甚至笨拙地讲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刻意营造的亲昵,仿佛那些话,他从来没说过。

我只是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言不发。

他倒也乐此不疲,自说自话。

直到回到家。看着他在我家忙前忙后,熟练地去厨房烧水,又去找杯子。

这幅画面落在眼里,只剩下尖锐的讽刺,一下下扎着我已经麻木的神经。

我起身,找了个空纸箱。

然后,我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他留在我这里的东西。

他发现我的动作时,明显愣住了,随即是肉眼可见的慌乱。

他快步走过来,声音带着颤抖:“念念……你……你在做什么?”

你看,他又开始装傻了。

我没理会,继续着手里的动作,直到最后一件属于他的物品也消失在箱子里。

我这才抬眼,看向他,说出了自那天以来,对他的第一句话。

“谢渝,”我顿了顿,“你应该知道的,我们……不可能走下去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恐慌的闸门。

“不行!念念你听我说!”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我的肩膀,却被我后退一步避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声音里充满了慌乱和语无伦次,“最开始……最开始我承认我是混账!我是有过那样的念头!可是后来不一样了!早就不一样了!我是真的爱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是真的……我看到你那样我恨不得杀了我自己!那些话都是假的,是气话,是骗她的!你信我,求你信我一次……”

他的解释仓皇凌乱,带着绝望。

可我只是静静听着,等他声音低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通红的眼眶时,我才开口,打断了他:

“可是,谢渝,我都听到了。”

我抬起眼,目光终于直直地看向他,“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呼吸一滞,脸色更加苍白。

我向前微微倾身,一字一句,问他,就像在用钝刀子割开彼此血淋淋的伤口:

“你说你爱我。”

不等他回答,我轻轻摇了摇头,自问自答,语气里带着嘲弄:

“爱我的话……怎么会眼睁睁看着我把心掏出来,然后当着我的面,把它摔在地上,再踩上几脚呢?”

“爱我的话……怎么会用最不堪的词汇,把我们之间的一切,定义为‘爬床’?定义为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我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那些话,让我怀疑自己到底有多廉价,多不堪,才会让你觉得……可以用那样的方式来对待。”

我看着他眼中积聚的痛苦和悔恨,心里竟奇异地泛起一丝麻木的快意。

“谢渝,你的爱太疼了。”

说完这些,我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重新变回那具空洞的躯壳。

我指了指那个装满他痕迹的纸箱,下了最后通牒:

“现在,带着你的东西,离开我的世界。”

“这就是你唯一能做的,对我好的事了。”

他站着不动,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我才是那个伤害他的人。

“我现在很累,没心情再掺和到你们家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里。”

我轻声问:“还是说,你的报复……还没够?”

他像是被这句话刺穿了心脏,踉跄着后退半步。

“不是……不是报复……”他的声音颤抖,试图再次靠近,“我错了,念念……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别不要我……”

我看到他眼角有泪光闪过,曾几何时,这样的眼泪会让我心疼不已。

现在只觉得讽刺。

“走吧。”我转过身。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又走到门边,拉开房门。

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谢总应该不想闹得这么难堪吧?”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哑声说:“好,你好好休息。”

傍晚,门铃再次响起。

我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可能是点的外卖到了。

拖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他。

他一只手提着我刚点的外卖袋子,另一只手却端着一个保温食盒。

他站在那儿,眉眼间带着卑微的小心翼翼。

见我开门,他的眼神亮了一瞬,声音放得极轻,

“我……我看你点了这个,怕外面的东西不干净,你刚出院,肠胃弱……我煮了点粥,很清淡的……”

我的目光掠过他,落在他手上那个印着餐馆logo的塑料袋上。

但看到他站在这里,看到他这副故作深情的模样。

真是……影响胃口。

我甚至连“滚”字都懒得说。在他试图向前一步的瞬间,我向后退去,直接关上了门。

“砰!”

我转身走向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慢慢喝下,压下了那点泛起的酸涩。

门外,谢渝被那声巨响震得浑身一颤,僵在原地。

保温食盒还烫着手心,但他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甚至没有给他说完一句话的机会。那眼神,空洞又冰冷,里面没有恨,只有彻底的厌弃。

接连几天,他像个固执的幽灵,准时出现在我的门前,带着不同的餐食,重复着无望的讨好。

那份坚持,没有给我带来丝毫感动,只像不断撒在伤口上的盐,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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