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鸟鸣声清脆悦耳,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茉莉香。路远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觉得,那些过去的犹豫和试探,纠结和逃避,好像都在这个清晨,随着阳光一起,变得明朗起来。
浴室里的热水哗哗流着,路远对着镜子拍了拍发烫的脸颊。镜子里的人头发湿漉漉的,耳垂红得像要滴血——昨晚抱着乐辰不放的是她,嘴里念叨着“摸遍全身”的也是她,现在回想起来,脚趾都能在地板上抠出个三室一厅。王乐辰昨晚拍她丑照了,啊……
“幼稚就幼稚,总得扳回一城。”她裹着浴巾出来,翻出压箱底的白色长裙套上,把头发散下来遮住半张脸,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调成频闪模式,踮着脚尖往客厅走。
乐辰正靠在沙发上看文件,侧脸在落地灯的光晕里显得格外柔和。路远深吸一口气,举着手电筒从背后凑过去,指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乐辰转过头,看清她的造型时先是一愣,随即低笑出声:“这是……贞子下凡?”他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裙子挺仙,就是这手电筒太出戏,像小区保安巡逻。”
“你才保安!”路远关掉手电筒,气鼓鼓地捶了他一下,拳头正好落在他胸口,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摸到紧实的肌肉线条。她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收回手,脸上却强装镇定,“一点都不吓人,差评!”
乐辰捉住她的手腕,指尖故意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哦?那换个吓法?”他忽然压低声音,眼神往墙角瞟了瞟,“你看那是不是有只大老鼠?”
路远“啊”的一声尖叫,想都没想就往他身上跳,双腿紧紧圈住他的腰,脸埋在他颈窝里瑟瑟发抖。“在哪在哪?!”
“哈哈哈……”乐辰抱着她笑得直不起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过来,带着戏谑的暖意,“骗你的,哪有老鼠。”
“王乐辰你混蛋!”路远反应过来,伸手去挠他的胳肢窝,“让你吓我!我挠死你!”
两人在沙发上滚作一团,乐辰一边躲一边求饶,笑声撞在天花板上,又落回到彼此发烫的鼻尖。路远压在他身上,头发乱糟糟地垂下来,正好遮住他含笑的眼睛——他忽然不动了,呼吸轻轻拂过她的唇,空气里的嬉闹瞬间凝固,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路远像被烫到似的弹起来,理了理皱掉的裙子跑去开门。门外的李沐捧着一束红玫瑰,看到她时眼里先是一亮,随即扫过她身后的乐辰,以及两人明显刚打闹过的凌乱模样,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怪不得铁了心要分手,”他的声音带着嘲讽,把花往路远怀里一塞,“原来是早就找好下家了。”
“李沐你说话放尊重些!”路远把花扔回给他,胸口起伏着,“我们已经分手了,乐辰是我朋友,轮不到你置喙!”
“朋友?”李沐笑了,眼神像淬了冰,“朋友会抱在一起滚沙发?路远,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等你回头。”
“她不需要你等。”乐辰走过来,自然地揽住路远的肩,目光冷冽地看向李沐,“我喜欢路远很多年了,以前是我胆小没说,现在不会了。她以后只会是我的人,你不合适,也别再来打扰。”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至于你的工作,如果你不想让你们老板知道你骚扰前同事,就安分点。”
李沐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攥着花束的手指节泛白,最终狠狠瞪了路远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门关上的瞬间,路远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乐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放软了些:“没事了。”
路远抬头看他,他眼里的冷意早已散去,只剩下担忧。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忽然想起昨晚醉后的呢喃,想起清晨相拥的温度,脸颊又开始发烫。
“那个……”她挠了挠头,“谢谢你啊。”
乐辰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额头,笑得像只偷腥的猫:“谢我?那不如……亲我一下?”
路远的心跳又开始失控,却没像往常一样躲开,只是红着脸,轻轻踮起了脚尖,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想得美,谁会亲朋友啊。”
整整过了一个月,路远刚从国外出差回来,星期一回来的飞机,路远被堵在高架桥上整整四十分钟,车流如凝固的金属河流,喇叭声此起彼伏,焦躁的情绪在热风中发酵。她望着前方红得发紫的尾灯长龙,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呼吸里混着车内残留的咖啡冷香与一丝焦糖拿铁的甜腻。
终于抵达律所大厦时,她踩着高跟鞋匆匆穿过玻璃旋转门,推开办公室那扇磨砂玻璃门的瞬间,原本喧闹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像被人突然按下了静音键。几道目光迅速从她身上滑过,又假装若无其事地移开。茶水间里,咖啡机还在嗡嗡作响,有人轻声咳嗽,纸张翻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刻意。路远皱了皱眉,她只觉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暴雨前低垂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
她没多言,径直走向工位。阳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道明暗交错的条纹,像法庭上的交叉质询,无声却锋利。直到中午,她约了前台甜甜在楼下咖啡厅吃饭。窗外银杏叶已泛黄,风一吹,便打着旋儿飘落,像被撕碎的旧日信笺。
“你发现没?我一个月没来办公室,感觉今天办公室怪怪的。”路远搅动着杯中的拿铁,奶泡早已散开,只剩一圈圈褐色的涟漪。
甜甜咬着吸管,眼神闪烁:“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你和李律师不是分手了吗?”
路远手一顿,嘴角扯出一抹淡笑:“嗯,上个月的事了,提他干嘛。”
“可今天李律师带了个女生来办入职,说是明天正式上班。”甜甜压低声音,像在讲一个不得了的秘密,“听说……是他的新女朋友。”
路远抬眼,阳光恰好从云层缝隙漏下一束,落在她睫毛上,微微发烫。“那又怎样?”她轻笑,“带就带啊,我又不是他谁。”
“可你才分手一个月,他前脚说要追你复合,后脚就带新人来上班,这也太……”甜甜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路远将咖啡杯轻轻放下,杯底与瓷碟碰撞出清脆一声响。“那有什么?”她语气轻快,仿佛在谈论天气,“李律师找不找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同事,顶多曾经是情侣。现在?翻篇了。”她耸耸肩,像甩掉一件旧外套,“他爱带谁带谁,反正我们都是律所的牛马,忙都忙不过来,谁管那么多。”
甜甜看着她,欲言又止。
第二天,吴漫正式入职。
她穿着浅白色衬衫,粉色百褶短裙,整个人像春日里初绽的樱花那样甜美。她由李沐亲自引荐,站在会议室中央,笑容温软,声音清甜:“大家好,我是吴漫,以后请多指教。”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柔光,仿佛连空气都变得轻盈。
李沐站在吴漫身侧,神情温和,甚至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耐心。
中午食堂,吴漫端着餐盘主动走来,坐下时裙摆轻轻拂过座椅,带来一缕淡淡的樱花香水味。
“路律师,你好呀!”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真的好漂亮,气质超好。听说……你是李沐的前女友?”
路远差点被米饭呛到,无奈地扶额,心里暗叹:这律所真是比偶像剧还爱演。她抬眼,迎上吴漫清澈的目光,终究还是扬起嘴角,落落大方:“对,我们在一起半年,早就结束了。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希望以后能好好共事。”
“肯定不会影响的!”吴漫眨眨眼,像只无辜的小鹿,“我只是好奇嘛,李沐以前从没提过感情事,突然说要带人入职,我就……有点好奇你长什么样。”她顿了顿,又补一句,“听说你辩护超厉害,以后多带带我呀。”
“一定。”路远微笑,“互相学习,互相帮忙。”
吴漫走后,甜甜凑过来,压低声音:“你看,我没说错吧?这语气,这态度,典型绿茶范儿。而且我查了简历,她才大学毕业,直接进我们所做执业律师?连实习期都没走完,哪来的背景?”
路远望着吴漫的背影——那姑娘正和李沐并肩站在取汤处,低头说着什么,李沐侧头听她讲话,神情专注。
她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管她呢。”她淡淡道,“反正这人归李沐管,有什么篓子,他自会兜着。我啊——”她抬眼,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终于不用被缠着复合了,谁要谁拿去,真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