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回了自己租下的一间小公寓。
这里不大，只有五十平米，却让我感到无比心安。
这才是属于我自己的地方，一个真正的家。
我脱力般地倒在沙发上，肝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熟悉的钝痛。
我闭上眼，忍耐着，直到那阵疼痛稍微缓和了一些。
我起身走进卧室，从衣柜的最深处，搬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小木盒子。
盒子没有上锁，我轻轻打开，里面只有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抱着我，笑得一脸慈爱。
她是顾言琛的妈妈，我的婆婆，周曼芸。
七年前，我因为严重的心脏病生命垂危，是她，在自己生命最后一刻，将心脏移植给了我。
手术前，她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地对我说：“晴晴，妈知道言琛那孩子脾气倔，不懂得关心人。妈走了，实在不放心他……你是个好孩子，妈把心脏给你，你替我……替我多照顾他几年，好不好？”
我当时哭着点头，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胸口那道已经变得很浅的疤痕。
那里面，跳动着的是婆婆的心脏。
七年来，我一直记着她的嘱托，尽我所能地照顾顾言琛，爱他，包容他的一切。
哪怕他对我冷若冰霜，哪怕他和林薇薇的绯闻传遍大街小巷，我也从未想过离开。
因为我答应过妈妈，要替她多照顾他几年。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履行这个承诺。
可是，我食言了。
我看着照片上周曼芸温柔的笑脸，眼泪无声地落下。
“妈，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我的肝癌……已经到晚期了。”
我轻声呢喃着，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不能让您这颗如此珍贵的心脏，跟着我这副残破的身体一起消亡。
它应该去一个更需要它的人那里，继续跳动，继续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晚上，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接通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公式化的男声。
“请问是苏晴女士吗？我是顾总的助理。”
“是我。”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顾总让我通知您，您的一些私人物品还留在公司，请您明天上午十点过来取走。”
对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在通知一件与他无关的小事。
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抽痛了一下。
他就这么迫不及不及待地，要将我的一切痕迹都从他的世界里抹去吗？
“好，我知道了。”
我平静地回答。
这是我最后一次，能以他妻子的身份，踏足他的世界了。
也好，就当是最后的告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