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骆承训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失控地冲进盛家质问的，只记得回过神来时，人已站在城郊一处荒凉的山脚下。
盛兆年一身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与周遭的杂草丛生格格不入。
他随手指向杂草中一个不起眼的新土堆，神色淡漠得像在指认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就埋在这里。”
盛舒瑶死了。
曾经光芒万丈的盛家大小姐，盛兆年的亲生女儿，就草草的埋在这荒山野地。
而他的脸上，寻不见半分痛失亲女的悲戚，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骆承训僵立在无名的坟堆前，只觉全身血液瞬间凉透。
他忽然明白了盛老爷子去世那天，盛舒瑶为什么会在盛家闹成那样，甚至被打进医院里。
那时的盛兆年，也是这样将血脉亲情视若尘土，眼中唯有利益与前程。
“盛先生，无论如何，她是你的女儿……她怎么会……”死得如此悄无声息？
甚至连他这个法律上的丈夫，都未曾听闻一丝消息？
骆承训不敢相信，脚步虚浮，整个人如同置身于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
那个骄傲恣意，鲜活生动的盛舒瑶，怎么会死？
明明那天在游艇上，她被带走时，还凶悍得像只狼崽子，一刀刺伤叶婉清眼都没眨。
恍惚间，他听到盛兆年毫无波澜的声音。
“从她用偷拍的视频威胁我，拿走盛家三分之二资产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我盛兆年的女儿。”
“所以你就动手杀了她？”骆承训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只是一场意外。”盛兆年语调平淡，甚至抬手看了看腕表，“我约了朋友打高尔夫，先走一步。”
就在他拉开车门要上车之际，身后传来“咔哒”一声脆响。
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一道冰冷的枪口，精准地抵住了他的后脑。
骆承训的声音沙哑破碎，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
“盛先生，我现在以警督的身份正式询问你！盛舒瑶到底是怎么死的？具体死在哪一天？她被接回盛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要如何相信，那个总是高昂着头的盛舒瑶，已然化作了眼前这杯黄土？
鼻腔酸涩，眼眶灼热。
明明……他并不爱盛舒瑶，从新婚之夜起就已预料到今天的分离。
可为什么亲耳听到她的死讯，心口会痛得如此撕心裂肺？
仿佛心脏被硬生生剜去一块，痛得他浑身无力，止不住地战栗。
“盛先生，请你回答我！”他强稳住心神，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盛兆年这才缓缓吐露部分实情。
“那天我叫人把她带回来后，动手教训了她一顿泄愤，之后便关进了祠堂。三天后的夜里，她突发高烧，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没了呼吸。”
被送回盛家后的第三天……那时，他正寸步不离地守在叶婉清的病床前。
“怎么可能？”骆承训握枪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盛舒瑶身体素质一向很好，一场高烧怎能夺走她的性命？
面对追问，盛兆年却一口咬定这便是事实。
骆承训指节收紧，脸色阴沉得骇人。
“盛先生，如果你再不如实交代，我只能请你回警署配合调查！一旦警方正式介入，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你明白吗？”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跑来。
“住手！”
骆承训抬眼，是盛舒瑶的继母苏薇。她冲上前，挡在骆承训与盛兆年之间，眼中含泪，急切道：“这件事与我先生无关！是……是我去找了盛舒瑶！当时我气疯了！那些新闻全是伪造的，我从未有过婚外情！我那么爱我先生，怎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