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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月的A大已经浸在微凉的风里,美术学院的地下画室却总飘着松节油的暖香。苏晚星把帆布椅往窗边挪了挪,让晨光刚好落在画纸上——那是她为“全国大学生美术展”准备的参赛作品《晨雾》,画布上的老槐树正透着朦胧的光,树下的少女抱着画板,衣角还沾着未干的露水。

她握着画笔的手很稳,笔尖在画布上细细勾勒,睫毛垂下来,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为了这幅画,她已经在画室泡了半个月,每天从清晨待到深夜,连食堂都很少去,多半是林溪帮她带份杂粮粥。画纸是她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进口细纹布,颜料也是挑着最正的色系买,连画笔都磨得只剩细细的笔锋,却被她宝贝得不行。

“再补两笔雾感就差不多了。”苏晚星对着画布轻声说,指尖蹭了点浅灰的颜料,在少女的裙摆处晕开一片柔和。她盯着画看了会儿,嘴角忍不住往上弯——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全国性的比赛,要是能获奖,说不定能帮妈妈减轻点房租压力,还能……她想起顾景然昨天说的话,“等你获奖了,我请你去吃校门口那家日料”,心里就像被晒了太阳,暖融融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是顾景然发来的消息:“晚星,学生会临时有会,晚上可能没法帮你带夜宵了。”

苏晚星看着消息,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回复“没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叫外卖就好”,心里却有点空落落的。她本来还想让顾景然看看画的进度,听听他的意见——虽然他不懂画画,但他总能说出些让她开心的话。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画笔。“先把画赶完再说。”她对自己说,目光重新落回画布,刚要下笔,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下午两点了,早上只喝了半杯豆浆。

“去买个面包吧,很快就回来。”苏晚星小心地把画笔放进笔筒,又用干净的纱布轻轻盖住画布,确认画室的门已经锁好,才揣着钱包往食堂走。风从走廊的窗户吹进来,带着外面桂花的甜香,她想起刚才画里的晨雾,脚步都轻快了些,甚至在心里盘算着,等画提交了,要不要请陆沉渊也吃顿饭——毕竟开学典礼那天,他帮她捡了画稿,还提醒了集合点的方向,她还没好好谢过他。

只是想起陆沉渊,她心里总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上次社团合作,他帮她修好了崩掉的设计图,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却在她道谢时只说了句“举手之劳”,眼神都没怎么跟她对视。他好像总是这样,明明帮了人,却总透着点疏离,不像顾景然,永远热情得让人没法拒绝。

食堂的面包房还剩最后一个金枪鱼三明治,苏晚星付了钱,咬了一口,面包的松软混着金枪鱼的咸香,让她暂时忘了刚才的失落。她加快脚步往画室走,心里惦记着那幅没完成的《晨雾》,连路过公告栏时,都没注意到上面贴着的“画室区域近期维修,注意保管个人物品”的通知。

走到地下画室门口,苏晚星掏出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发现锁芯是松的——她明明记得早上锁好了。心里咯噔一下,她推开门,一股刺鼻的墨汁味瞬间涌了过来。

她的帆布椅被推倒在地上,画笔散了一地,而那幅铺在画架上的《晨雾》,此刻正被一大片黑色的墨汁覆盖——从老槐树的枝干一直蔓延到少女的裙摆,浓黑的墨汁已经半干,在细纹布上晕开丑陋的色块,像一块狰狞的疤。

“我的画……”苏晚星手里的三明治“啪”地掉在地上,包装纸裂开,面包屑撒了一地。她冲过去,手指颤抖着碰了碰画纸上的墨汁,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到心里,让她瞬间浑身发冷。

墨汁已经渗进了画布,连最浅的底色都被染黑,根本没法修复。她盯着那片黑色,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画纸上,晕开小小的湿痕。她想起自己半个月的熬夜,想起攒钱买画纸时的犹豫,想起对获奖的期待,还有顾景然那句“等你获奖了请你吃日料”,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谁干的……”苏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蹲下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画笔,有几支的笔锋已经断了,是她最常用的那几支。她把画笔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泪模糊了视线,连画室的门被风吹得吱呀响都没听见。

她掏出手机,手指抖得连号码都按不准,好不容易拨通了顾景然的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顾景然的声音带着点不耐烦:“晚星?怎么了?我这边会正开到一半呢。”

“景然……我的画……我的参赛画被人泼墨了……”苏晚星的声音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顾景然的声音:“被泼墨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我这边真的走不开,学生会的会很重要,关系到评优的。”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先找找管理员,看看监控?或者问问林溪,她不是在美术学院学生会吗?说不定能帮你想想办法。我这边结束了再去找你,好不好?”

苏晚星握着手机,耳朵里嗡嗡作响,顾景然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让她瞬间凉透了。她以为他会像上次她丢了画稿时那样,立刻赶过来,哪怕帮不上什么忙,至少能陪在她身边。可他现在,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只想着他的会,他的评优。

“……好。”苏晚星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她挂了电话,看着屏幕上顾景然的名字,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不住地发抖,连食堂买的三明治被风吹得滚到脚边都没管。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传来林溪的声音:“晚星?你怎么在这儿哭啊?我刚才在学生会听说有人画室被泼墨,不会是你吧?”

林溪走过来,看到画架上那幅被墨汁覆盖的画,还有地上散落的画笔,瞬间就明白了。她蹲下身,拍了拍苏晚星的背,声音软下来:“别哭了,哭也没用啊。我刚才问了管理员,地下画室的监控坏了好几天了,还没修好,找不到是谁干的。”

苏晚星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泪痕:“林溪,我的画……我画了半个月……马上就要交了……”她指着画布上的墨汁,声音里满是绝望,“根本修不好了……怎么办啊……”

“别慌,说不定有办法呢?”林溪皱着眉,盯着画布看了会儿,“我听说有专业的修复师能处理这种墨渍,就是收费有点贵,而且时间可能赶不上……”她顿了顿,又想起什么,“对了,陆沉渊好像认识一个修复师?上次他帮我们社团修复过一幅旧画,效果还不错。要不要问问他?”

苏晚星听到“陆沉渊”三个字,愣了一下。她想起开学典礼那天他帮她捡画稿的样子,想起社团合作时他帮她修设计图的样子,心里莫名泛起一点微弱的希望,可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还是算了吧……”她小声说,“我跟他也不熟,而且……说不定他也帮不上忙。”

她不想再麻烦别人了,尤其是那个总是透着点疏离的陆沉渊。她怕自己的狼狈被他看到,更怕他像顾景然一样,只是敷衍地应付她。

林溪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又气又疼——气顾景然的不上心,疼苏晚星的委屈。她还想再说点什么,手机却响了,是学生会催她回去的电话。“我得先回学生会了,”林溪站起来,帮苏晚星把帆布椅扶好,“你别一个人在这儿待太久,我结束了就过来陪你。实在不行,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大不了下次再参赛,啊?”

苏晚星点了点头,没说话。林溪叹了口气,又看了眼那幅画,才转身离开。画室里又只剩下苏晚星一个人,她坐在帆布椅上,盯着画布上的墨汁,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她拿起手机,翻到陆沉渊的联系方式——那是上次社团合作时,他发设计图给她,顺便加的微信,她从来没主动聊过天。

对话框里还是空白的,她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敢发消息。她怕被拒绝,更怕自己的这点希望,最后还是会落空。

而此刻,画室外面的走廊尽头,陆沉渊正靠在墙上,手里攥着一个刚买的热乎的杂粮粥——是林溪刚才给他发消息,说苏晚星在画室哭,没吃饭,让他帮忙带一份。他刚才在图书馆复习,看到消息就立刻往食堂跑,可到了画室门口,却听见里面苏晚星压抑的哭声,脚步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知道她的画被毁了。林溪在消息里说,那是她准备参赛的画,很重要。他甚至能想象到她蹲在地上哭的样子,睫毛湿漉漉的,肩膀发抖,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他想推开门进去,想告诉她“别慌,我能帮你”,可手刚碰到门把手,又缩了回来。

他怕。怕她看到他会不自在,怕她觉得他是在多管闲事,更怕她会像上次一样,礼貌地说“谢谢”,然后转身去找顾景然。他在走廊里站了很久,听着里面的哭声渐渐小了,才轻轻把杂粮粥放在门口,又转身往校门口走——他记得林溪说过,那个修复师的工作室就在学校附近,他得去问问,能不能赶在截止日期前把画修好。

修复师看过照片后,皱着眉说:“墨汁渗得太深了,要完全修复到原来的样子,至少需要三天,而且不一定能保证和原来的笔触完全一致。”

“三天够吗?”陆沉渊追问,声音有点急,“她后天就要交画了。”

“除非有人帮她补画那些被墨汁覆盖的部分,我负责修复墨渍,这样能省点时间。”修复师说,“但补画的人得熟悉她的笔触,不然很容易看出来。”

陆沉渊沉默了。熟悉她的笔触……他见过她画画。上次社团合作,她在画室画海报,他站在旁边看了很久,记得她画雾的时候,喜欢用侧锋轻扫,画人物裙摆的时候,会留一点飞白。他甚至还记得她常用的颜料品牌,是校门口那家画材店最里面的那个牌子。

“我来补画。”陆沉渊说,语气很坚定。

修复师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行,那你明天把画送过来,我先处理墨渍,晚上你过来补画。”

陆沉渊谢过修复师,又转身往画材店走。他买了和苏晚星用的一样的颜料,一样型号的画笔,甚至连画纸都买了同款的进口细纹布——万一修复不好,他还能帮她重新画一幅。付款的时候,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钱——是他这个月的奖学金,本来想攒着买个新的笔记本电脑,现在却觉得,用来买这些,很值。

回到宿舍,他翻出自己之前偷偷画的速写本——里面全是苏晚星的侧影,有她在图书馆看书的样子,有她在画室画画的样子,还有她在开学典礼上,抱着画板笑的样子。他翻开其中一页,是上次看到她画《晨雾》时,偷偷画的速写,上面标注着她用的颜料色号,还有笔触的细节。他把速写本放进包里,又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他得赶紧去画室,把画取出来,送到修复师那里。

画室里已经没灯了,陆沉渊凭着手机的微光,轻轻推开门。苏晚星已经走了,帆布椅上还放着她的围巾,地上的三明治还在,包装纸已经被风吹得散开了。他走到画架前,看着那幅被墨汁覆盖的画,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有点疼。

他小心地把画从画架上取下来,用干净的布包好,又把地上的画笔捡起来,放在笔筒里,还把她落在椅子上的围巾叠好,放在帆布椅上。做完这些,他又看了眼画室,才轻轻带上门,往修复师的工作室走。

接下来的两天,陆沉渊几乎没合过眼。白天去上课,晚上就泡在修复师的工作室,一边帮修复师处理墨渍,一边补画那些被覆盖的部分。他拿着画笔,模仿着她的笔触,一点点勾勒老槐树的枝干,一点点晕开晨雾的朦胧,连树下少女裙摆的飞白,都尽量和她原来的样子保持一致。

修复师看着他专注的样子,忍不住问:“这画对你很重要?”

陆沉渊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眼画布上的少女,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对我朋友很重要。”

朋友。他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哪怕心里清楚,他想做的,远不止是朋友。

终于,在交画的前一天晚上,画修好了。陆沉渊看着画布上的《晨雾》,和他记忆中苏晚星原来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连那点朦胧的光感,都分毫不差。他松了口气,又去画材店买了一个新的画筒,把画小心地装进去,还买了一支她常用的画笔,放在画筒里——算是一点补偿,弥补她断掉的那些画笔。

他还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别慌,来得及。”字迹很工整,却刻意藏了自己的笔锋,怕被她认出来。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陆沉渊就把画筒放在了画室门口,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苏晚星收”。他没敢停留,怕被她撞见,只是在走廊尽头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画室门被推开的声音,才转身往图书馆走。

苏晚星早上来画室的时候,看到门口的画筒,愣了一下。她弯腰捡起来,看到上面的便利贴,心里满是疑惑。她抱着画筒走进画室,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她那幅被毁掉的《晨雾》——墨渍不见了,画布上的老槐树和少女,和她原来画的一模一样,甚至比她原来的还要精致一点。

画筒里还有一支新的画笔,和一张纸条:“别慌,来得及。”

苏晚星拿着纸条,手指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里又惊又喜,还有点疑惑。是谁送的?林溪吗?她昨天问过林溪,林溪说她没找修复师。顾景然?他昨天晚上倒是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画的事,可语气还是很敷衍,不像会帮她做这么多的样子。

那会是谁?

她想起昨天晚上,好像有人在画室门口徘徊,她当时以为是管理员,没在意。又想起开学典礼那天,陆沉渊帮她捡画稿的样子,想起社团合作时他帮她修设计图的样子,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他?

可她很快又摇了摇头。她跟他不熟,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画被毁了?又怎么会知道她的笔触,帮她补画?

她拿着那幅画,站在画室里,晨光透过窗户落在画布上,老槐树下的少女仿佛又活了过来。她心里暖暖的,却又带着点莫名的失落——她不知道是谁帮了她,不知道该跟谁说谢谢。

而此刻,图书馆的窗边,陆沉渊正看着手里的书,可目光却一直落在窗外——能看到美术学院的方向。他知道她收到画了,林溪刚才给他发消息,说苏晚星在画室里笑了,拿着画看了很久。

他嘴角忍不住往上弯了一下,可很快又垂了下来。她不知道是他送的,这样也好。至少,她不用觉得欠他什么,不用勉强自己跟他道谢。

只是,当他想起她刚才可能会拿着画,疑惑是谁送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点涩涩的。他把书翻了一页,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不知道,这样默默的守护,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他,看到他藏在心里的,那点不敢说出口的喜欢。

而苏晚星此刻正拿着那张纸条,反复看着上面的字迹,总觉得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进画夹里,又看了眼画布上的《晨雾》,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等比赛结束,不管是谁帮了她,她一定要找到这个人,好好跟他说声谢谢。

只是她不知道,这个帮了她的人,此刻就在不远处的图书馆里,正隔着一扇窗户,默默地看着她的方向。而他们之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那些藏在暗处的温柔,和那些注定会到来的虐心与错过,也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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