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霍祁琛脸上的施舍和笃定，在顾灵萱淡然的声音中寸寸僵硬。他的目光落在顾灵萱和霍行之握住的手上。
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霍祁琛的手无意识攥在一起，指结发白，胸口莫名有些喘不上气。
“顾灵萱！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嫁给霍行之这种只知道花天酒地的废物，你什么都得不到！”
顾灵萱扯起唇角冷笑，目光扫过满场看热闹的宾客，最终落在角落里一个裹着风衣的不起眼的身影上。
顾诗语。
前世结婚当天，霍祁琛中途离开过一段时间。后来顾灵萱才知道，是那天顾诗语穿着她同款的鱼尾婚纱,倚在酒店天台的栏杆上拍下了一张照片。
配文是：这样，就算是我也嫁给你了吧。
仅霍祁琛可见。
在她用心招待宾客的时候，这双狗男女早已在她头顶上，上演了一出龌龊的私定终身，苟合在一起。
顾诗语没想过会被发现,对上顾灵萱的目光，她非但没躲，反而抬起下巴，扬起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她笃定顾灵萱不会把她怎么样。
她和所有人一样认定了顾灵萱不过是在逼霍祁琛。
霍祁琛身边的兄弟也跟着起哄。
“顾大小姐，我们琛哥难得退让，你见好就收，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是啊，顾小姐闹这么一出不就是想嫁给琛哥吗？也算是得偿所愿了,何必再作妖！”
“……”
这些话让霍祁琛莫名又自信起来，他上前一步，再度冲顾灵萱伸出了手。
霍行之握着顾灵萱的手又紧了紧。
下一秒，清亮的巴掌声穿透大堂的喧嚣。
顾灵萱收回目光，有些遗憾的看了眼空荡荡的手指。
可惜了,戒指还没带上。
霍祁琛难以置信的捂着脸，声音颤抖，“你，你居然……”
“霍祁琛，你的体面不过是遮掩你自私的幌子罢了，我同行之两情相悦，你也有自己心尖儿上的新娘，何必带着人家来破坏你叔叔的婚礼？”
顾灵萱甩了甩手，“你说是吧，姐姐？”
这话像一道惊雷，宾客们的目光顺着顾灵萱看的方向看过去，顾诗语原本站在角落里，却一瞬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她脸色一白，下意识想往后躲。
霍祁琛甚至都没空纠结自己被打的事情了，阔别两年，见到心里的那个人，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第一反应是急切地撇清关系。
“顾灵萱，你别胡说！诗语不是我带来的！”
顾诗语白着脸，下意识笼紧身上的风衣，只是一片混乱中，不知道谁伸了手，猛地将顾诗语身上的风衣扯了下来。
一系纯白的鱼尾裙，身上的配饰都和顾灵萱之前选的一模一样。
诺大的会场安静了一瞬，只听见顾诗语娇柔的求助声，“阿琛。”
霍祁琛懵了一瞬，但还是下意识的拨开人群，冲到顾诗语身边，讲自己的西装外套披了上去。
一抬头对上顾灵萱眼底的寒冰，心底没有来由的慌乱。
“萱萱，你别误会，诗语只是来观礼的。”
“观礼需要穿成这样？”顾灵萱挽住霍行之的手臂，眼神发冷，“霍祁琛，你我之间的婚约早就作废，今天是我和行之的婚礼，你自己闹就算了，还让姐姐穿成这样？这就是所谓的体面？”
顾诗语反应迅速，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怯怯的看向霍祁琛。
“阿琛，对不起，是我，是我害怕今天出什么岔子，想着我毕竟受爸……顾叔叔，周阿姨一场恩惠，又被你照顾多年，不能让顾霍两家丢了颜面，这才……”
话里话外，无不是在指责顾灵萱是那个不顾及两家颜面的人。
顾诗语说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往下落，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反倒像是顾灵萱刁难了她。
“诗语，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好姑娘。”
“是啊，诗语大小就善良懂事，灵萱，你这孩子，差不多就行了。”
周婉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挡在了顾诗语身前，“诗语也是一片好心，灵萱，你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顾振兴也跟着点头，“诗语是替我和你妈妈着想，这才失了分寸，灵萱，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也别闹得太僵了。”
霍祁琛见顾家父母都如此向着顾诗语，心头最后一丝慌乱消失殆尽。
“诗语也是好心，想着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却这么刁难她，今天只要你给诗语道歉了，我就不计较这些！”
闻言，霍行之本想拍拍顾灵萱的手背，以作安抚，却看见自己的妻子明晃晃的翻了个白眼。
他嘴角隐蔽地扬了扬，抢在顾灵萱之前开口。
“霍祁琛，我是不是该请大哥大嫂重新教你一遍霍家的规矩？萱萱现在是我霍行之的妻子，是你的小婶，你的长辈。大庭广众之下，你如此破坏我的婚礼，大哥大嫂就是这么教你的？”
男人收起了往日的玩世不恭，一双桃花眼也只剩下刺骨的冰冷。
“我们霍家的家教，难不成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出来见人？”
一直稳如泰山的蒋珍容此时才开口，“小弟莫怪，阿琛还是个孩子，你们做长辈的，和他计较什么。”
“孩子？”霍行之挑眉，语气里满是嘲讽，“小孩子都懂做错事情要认错的道理，既然如此，只要霍祁琛向我妻子道歉，这事就过去了。”
此话一出，霍祁琛的脸瞬间沉了下去。
让他和一个没用的叔叔道歉？
“小叔，顾灵萱为了刺激我嫁给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做顾灵萱的靠山了！还有顾灵萱，就算是你为了刺激我，也没必要找这么个货色吧。”
霍祁琛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头偏向了一边。
口中泛起些许腥气，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顾灵萱。
“阿琛！”顾诗语惊呼一声，心疼的上前查看。
蒋珍容也猛的站起身。
霍祁琛捂着脸，挣开顾诗语的手，“顾灵萱，你打我？你为了一个纨绔打我！”
那一刻，顾灵萱仿佛看到了上辈子，被霍祁琛一把推开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