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没了。”
小厮的脸上还浮现着些许的焦虑，沈家下聘的人刚刚才离开，半个时辰都没有，沈老夫人就去世。
褚老夫人脸上只有轻微的变化，她看向褚凝，只见褚凝面容泛白，柳眉紧锁。
“没了，是什么意思？”褚凝紧握着绢帕，轻声问起：“前阵子不都好好的？”
江玉洛立即握住褚凝的手，宽慰起来：“四妹妹，你先不要着急，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此时褚凝整个人像是掉入了一个没有底的深渊，坠落之感让她在这深夏也感觉到了寒意蔓延全身。
无论是什么情况，沈老夫人死了，沈文远就得守孝三年。
三年 ，又是三年。
前三年她寸步难行，后三年也是如履薄冰。
她还有几个三年？
她还要蹉跎多久？
她已经二十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从脸颊滚落，微微抽泣着。
“好妹妹，别哭啊。”江玉洛把褚凝揽在怀中，拿着帕子擦着褚凝的眼角与脸颊，她蹙着眉。
都是女人，江玉洛怎会不明白随着沈老夫人的去世，褚凝将会面临什么。
又恰逢沈家在给褚家下聘这一日，还是这个时间点。
不免会有人在褚凝身上冠一些不好的言语，比如“八字硬”，“克夫家”。
“沈家的人可还在？”褚老夫人看着这样的褚凝，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小厮说：“报了丧就走了。”
褚老夫人看着褚凝低声抽泣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与江玉洛说：“玉洛啊，吩咐下去把沈家的聘礼放入四丫头的库房中，然后我们去沈家看看吧。”
江玉洛起身轻轻拍了拍褚凝的后背后，才回应道：“是，祖母。”
说完，江玉洛担忧的看了一眼褚凝，走出堂屋。
屋中安静下来后，褚老夫人叹了叹气，说：“回屋收拾一番跟着祖母前往沈家一趟吧，你与沈文远是板上钉钉的事，你这准儿媳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
褚凝起身，擦了擦眼角，恭敬道：“是，祖母。”
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也没有听说过沈老夫人有什么重疾，怎么就突然没了。”褚老夫人还是很不理解的说道。
琴妈妈在一旁宽慰道：“这人怎么说的准，不定是老了才会死，是随时都可能会死，老夫人您莫要想多了，大不了四姑娘就养在你的膝下，也是一种福气。”
“你说的是。”褚老夫人心里百感交集，总觉得褚凝这个孙女的婚事太过坎坷。
——
江玉洛在前院吩咐着小厮把沈家下的聘礼全部抬去沉香园，此时从户部回来的褚屹看着一箱箱系着红绸的聘礼，剑眉微不可察的敛起，他本想直接从游廊前往书房。
奈何被祝雨看到：“爷、你回来了！”
江玉洛侧身见立在对面游廊中的年轻男人，眼中立即浮现喜悦，朝着褚屹走去。
“沈家来的聘礼？”褚屹看着由远而近的江玉洛，问道。
江玉洛嗯了一声，又道：“不过刚刚沈家来报丧，说是沈老夫人没了，祖母让把这些聘礼放到四妹妹的库房中。”
褚屹对于沈老夫人去世的消息并没有多大的惊讶，反而是说道：“婚期定的这么着急，原来是府中有一个快咽气的祖宗，莫不是想四妹妹嫁过去冲喜？”
江玉洛诧异，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夫君的意思是沈家这么着急的迎娶四妹妹进门是要给沈老夫人冲喜，沈老夫人本来就是要不行了？”
褚屹淡淡看了一眼江玉洛：“你先忙，我先回书房处理事情。”
“是。”江玉洛福身行礼，她直起身子时视线一直在那伟岸的背影上。
这个男人待她自然没得说。
从成婚以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很平稳，任何事情都能沟通融洽，最重要的是褚屹从来就没有低看她是商贾之女，在锦州的时候她娘家的那些姐妹没有不羡慕她的。
那时褚屹虽是被贬锦州，但谁都知道褚屹不会一直困在锦州，况且褚家在京州是世家。
褚屹不管是模样，家世，还是能力，都是人中龙凤。
只是江玉洛也知道她没有走进这个男人的心，他们夫妻之间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相敬如宾。
尽管褚屹待她很好，尽管他们相处的也很好，但她总能感觉到他们之间还有一层什么东西挡着。
“少夫人，这边就由奴婢看着吧，你去陪着爷。”祝雨此时走过来说道。
江玉洛收回视线，说：“不用了，他回来后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去忙，我就不去给他添乱了。”
祝雨还想说什么，却被江玉洛瞪了一眼，便怯怯的闭上了嘴。
——
巳时初，褚家的马车来到沈家的时候，沈府大门前挂着丧幡，透着些许的凄凉。
褚老夫人看着这样的场景，心里感慨无比，嘴里念叨着世事无常。
褚凝面容有几分苍白，她紧跟在褚老夫人的身侧，浅浅的冷意在眸底凝聚。
江玉洛是第一次游走在京州世家的门第中，她虽处处透着谨慎，但跟在褚老夫人的身边也能随意应对来自陌生人的问候以及谈论。
褚家的人前来吊唁自然是座上客，沈家主母曹氏身着孝衣前来接待褚老夫人。
“老夫人，要是今日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请您海涵。”曹氏双眼微红，显然是刚哭过。
褚老夫人叹气：“都是一家人，说这些话做什么，你婆母怎么这么突然就、”褚老夫人问的欲言又止，沈老夫人的状态前段时间才见过，要是一点病痛都没有就去世，真相怕是细思极恐。
曹氏这个时候也没有打算藏着掖着，先是看向一直在边上的褚凝，说：“都是我们家对不住四姑娘，四姑娘，文远在那边等你，可要去见见？”
褚凝却是看向褚老夫人。
褚老夫人摆手：“去吧。”又吩咐玉青与丹红：“你们可得紧跟着姑娘，别走散了。”
“是。”玉青和丹红齐声说道。
褚凝福身告退：“祖母，大夫人 ，嫂嫂，我去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