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稳婆的手有些抖，不知是被我这一嗓子吓的，还是被即将揭开的真相惊的。
我径直走入屏风后，解开衣带。
片刻后，屏风撤去。
两名稳婆面如土色，跪伏在地，身如筛糠。
大理寺卿惊堂木一拍：“验得如何？如实招来！”
左边的稳婆把头磕在地上，声音尖细得走了调：“回……回大人，沈状元身无长物，是个……是个女娇娥！”
死寂。
原本喧闹如菜市场的大理寺正堂，此刻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围观百姓张大了嘴，看看我，又看看跪在一旁还要在那演“孤儿寡母”戏码的翠娘，脑子显然已经转不动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沈宽。
他愣了足足三息，随即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女人？哈哈哈哈！沈清，你竟然是个女人！”
他猛地从地上弹起，指着我，眼中满是即将得逞的恶毒狂喜：“好啊！好极了！我还愁给你定的罪名不够大，你倒自己把脖子送到了铡刀下！”
“女子科考，女扮男装，欺瞒圣上，还妄图尚公主！沈清，这是诛九族的死罪！死罪！”
宋廉也回过神来，拐杖把地面捣得震天响，花白胡须乱颤：“荒谬！简直是有辱斯文！牝鸡司晨，乃是大凶之兆！朝堂之上怎容女子立足？这是把圣人的脸面扔在地上踩啊！”
“来人！把这个欺君罔上的妖女拿下！立刻拿下！”
大理寺卿脸色铁青，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出，手已经在签筒上徘徊，准备扔下令签抓人。
衙役们的杀威棒逼近，围观群众的风向瞬间又变了。
“居然是个女的？那她怎么让翠娘怀孕？”
“呸！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她骗了皇上！还要娶公主！这不是把皇家颜面当猴耍吗？”
“可惜了这一身才学，竟然是个女儿身，这是要掉脑袋的啊……”
一片喊打喊杀声中，我慢条斯理地系好衣带，理了理被抓皱的袖口。
“谁告诉你们，女子不能科考？”
我上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亮如玉石相击，穿透了所有的喧嚣。
“大周律例第三卷 ，科举篇，太祖遗训：凡我大周子民，不论出身，不论男女，唯才是举。怎么，宋大儒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连太祖的遗训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廉被我噎得一口气没上来，涨红了脸。
“巧言令色！”他指着我，手指颤抖，“太祖虽有此言，但百年来从未有女子入仕的先例！这是祖宗家法！你破坏纲常，便是乱臣贼子！”
“先例？”我冷笑，“今日之后，我沈清便是先例。”
我转身看向高坐堂上的大理寺卿，目光灼灼：“大人，我以女子之身高中状元，那是凭借真才实学，殿试文章乃陛下亲点，何来欺瞒？”
大理寺卿手上的动作一顿，面露迟疑。
确实，太祖遗训摆在那里，虽然没人执行，但也没人敢公然废除。
见大理寺卿动摇，沈宽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