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刀锋落下的瞬间，血光溅起，人头滚落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一幕，让旁边的灵儿和林如雪惊得目瞪口呆，双脚像钉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们没想到看似温和的李牧，竟有这般狠绝的一面。
别说两女，连李牧自己都愣在原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干，指尖还残留着握刀时的紧绷感。
方才那股冲破理智的怒火褪去后，眼前的惨状终于清晰地撞进眼底：温热的血顺着地面缝隙蔓延，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
这一切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不过一个呼吸的功夫，他的胃里就翻江倒海，一阵剧烈的恶心涌了上来。
强撑着浑身发软的乏力感，他踉跄着走出屋门，扶着那颗老槐树……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天宝扛着柴刀冲了进来，看到院中的血迹和李牧的模样，脸色瞬间变了：“哥，咋了这是？”
“天宝，先……先把里面收拾了，再去通知村长爷爷，这事瞒不住……”
李牧刚说完一句话，又忍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
屋内的两女这才缓过神，赶紧快步跑过来。
灵儿端着一碗温水，另一位女子拿着干净的粗布毛巾，一左一右站在李牧身边，丝毫不在意他嘴角的污秽。
灵儿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眼里满是担忧：“夫君，你还好吧？”
“放心吧妹妹！”林如雪轻声安慰，目光落在李牧身上时带着几分理解。
“夫君这是第一次见血，难免受不住，不过这事也不全是坏事。以后若是上了战场，比这更血腥残忍的场面多着呢，现在也算提前适应了。”
灵儿点点头，眉头依旧紧紧皱着，手上的动作却更轻柔了些，一点点帮李牧顺着气。
天宝没再多问，转身进屋将李四的尸首拖了出来，用草席裹住扔在院外的草堆里，又快步朝着村长家的方向跑去。
夜色渐深，村里的狗吠声此起彼伏，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了火把的光亮。
一群村民在村长的带领下，举着火把匆匆赶来，火光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焦急。
“牧儿！天宝！你们俩没事吧？”走在最前面的三叔三婶快步冲过来。
三婶一把抓住李牧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他，看到他只是脸色苍白、并无外伤，又瞥见旁边两女正细心照料，这才松了口气。
李牧缓过劲来，扶着树干慢慢直起身，朝着村长走去。
村长已经是满头白发，佝偻着身躯，手里的拐杖在地上戳得“咚咚”响，苍老的脸颊因为急促的赶路而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支撑不住跌倒。
抓住李牧的手，声音发颤：“牧儿，到底咋回事？天宝说……说死人了？”
“村长爷爷，您看那边。”李牧抬手指向院外的草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漆黑的草丛里，草席半掩着的尸首露了出来。有人壮着胆子走过去掀开草席，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李四的尸首和头颅分了家，惨白的脸上，双眼睁得溜圆，瞳孔里还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恐，显然是死不瞑目。
“妈呀！真死人了！”有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火把都差点掉在地上。
“这……这不是李四吗？他咋会在这？”
“脖子上这伤口，是被人砍头了啊！”
议论声瞬间炸开，三叔突然往前站了一步，朝着人群大喝一声：“都别慌！吵吵嚷嚷的像啥样子？先听牧儿把话说清楚！”
三叔在村里威望不低，他一开口，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李牧身上。
村长也定了定神，拍了拍李牧的胳膊：“牧儿，你说，到底发生了啥？”
李牧甩了甩还有些发晕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将刚才的经过缓缓道来。
从他和天宝打猎回来，撞见李四闯进院子对两女不轨，到他怒火中烧提刀斩杀，一字一句都说得格外清晰。
最后，他攥紧拳头，神色坚定：“我知道这一刀下去，人就没了，我自己也吓着了，可我不后悔。要是再遇到这种事，我还是会跟他拼命。”
“好！杀得好！”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这李四就是个人渣！趁着牧儿不在家，竟敢对人家刚娶的娘子动手，死了也是活该！”
“就是！这种淫贼，就算没死，按村里的规矩也该浸猪笼！”
“以前就知道他手脚不干净，偷鸡摸狗的没少干，没想到这次胆大包天到这份上！”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全是对李四的咒骂。
谁都知道，李四是个瘸子，父母早亡，从小就靠着坑蒙拐骗过活，后来流浪到李家村，是村长心软，才让他在村里住下，还给他取了“李四”这个名字。
可这些年，李四在村里从没安分过，偷张家的菜、摸王家的鸡，名声比以前的李牧还要差，只是大家看他孤苦伶仃，没怎么跟他计较，没想到这次竟犯了众怒。
村长看着草堆里的尸首，脸色越来越落寞，叹了口气：“既然是这么回事，那也没啥好说的。大家帮忙把李四的尸体抬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埋了吧。他本就不是咱们李家村的人，也没有户籍，现在兵荒马乱的，没人会查到这里来。”
说完，他拄着拐杖，脚步蹒跚地转身：“老夫也熬不动了，都散了吧。”
看着老人孤零零离去的背影，众人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默默扛起尸体，朝着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三叔突然开口，神色严肃地朝着李牧和天宝喊了一句：“李牧，天宝，你们俩跟我进来，我有话问。”说完，他率先走进了屋。
三婶则拉着灵儿和另一位女子的手，脸上满是喜爱：“闺女，走，跟婶子去厨房，咱们做饭吃。折腾了这么久，肯定都饿了。”
“婶婶，夫君和天宝今天上山，打了兔子和野鸡呢！”灵儿眼睛一亮，快步跑到墙角，提起挂在那里的猎物，兴奋地展示给三婶看。
一只肥硕的野兔子，还有一只羽毛鲜亮的野鸡，都是新鲜的。
三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哎哟，这么好的东西！今天咱们可有口福了！”
三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烧水的声响，还有处理猎物的动静，原本压抑的院子里，渐渐有了些烟火气。
屋内，三叔坐在板凳上，盯着李牧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院子里那两个被绑着的，穿得怪模怪样的人，是啥身份？从哪来的？”
李牧心里一惊，猛地抬头看向三叔。
他明明嘱咐过天宝，把那两个从十万大山里抓来的敌军探子藏在柴房，没想到还是被三叔发现了。
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三叔，实不相瞒，我和天宝今天去十万大山打猎，没成想在山里遇到了这两个人……”
他把在山里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一切功劳都归了天宝。
“原来是敌军的探子！”三叔听完，眼睛一下子亮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啊！你小子，是打算带着他们去军营报道？”
“嗯，”李牧点头，“我只负责把人送过去，至于后续怎么处置，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三叔点了点头，重新打量着李牧，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以前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本事。”
“不过，你也别想瞒我，李四虽说瘸了一条腿，但也是个成年男人，你想一刀把他斩杀，还砍下头颅，以前的你可做不到。”
这话戳中了李牧的心事，他心里咯噔一下——还是被看出来了。
他原本想着，这事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现在看来，在三叔这种上过战场的长辈面前，根本藏不住。
他想了想，找了个早就编好的借口：“三叔，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偷偷练功，只是以前总爱惹事，身上的恶习把这点本事给遮掩了，你们没发现而已。”
“而且前几天我做了个梦，梦里遇到个老神仙，他说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教了我几招，今天那一刀，就是老神仙教我的。”
说完，他低下头，有些尴尬地傻笑起来——这种连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三叔恐怕也不会当真。
没想到三叔却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行，我知道了。不过你会武功这事，暂时别让其他人知道，免得惹来麻烦。天宝那孩子，力气大，性子也稳，是个好苗子，你以后多带带他，好好培养，等上了战场，他能替你顶半边天。”
李牧赶紧应下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突然飘来一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葱花的味道，勾得人肚子咕咕叫。
“吃饭啦！”林如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欣喜。
紧接着，灵儿的笑声也响了起来：“嘻嘻，好香啊！姐姐，你看这鸡肉，炖得油亮亮的，肯定好吃！还有这兔肉，烤得金灿灿的！”
两人走出屋，只见院子里的石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一大盆炖鸡肉，一盆烤兔肉，还有几个白面馒头，一小碟咸菜，甚至还有一碗炒青菜——在这缺衣少食的年月，这样的饭菜，比过年还要丰盛。
六个人围着石桌坐下，所有人都没动筷子，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李牧。
直到李牧拿起筷子，朝着三叔三婶笑了笑：“三叔，三婶，别愣着了，开吃吧！”
众人这才动了筷子。
天宝吃得最急，筷子不停地往碗里夹肉，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哥，这肉太香了！太好吃了！”
李牧无奈地笑了笑，夹了一块炖得软烂的鸡肉，放进林如雪碗里，又给灵儿夹了块兔肉：“你们也多吃点，补补身子。”
两女的脸颊瞬间红了，小声说了句“谢谢夫君”，低头慢慢吃了起来。
饭吃到一半，李牧放下筷子，神色认真地说：“明天我和天宝再上一次山，争取多打点猎物，后天进城把猎物卖了换点粮食。我去军营之前，得把家里安顿妥当，才能放心。”
他看向三叔三婶，语气带着几分托付，“三叔三婶，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这两位娘子，就拜托你们多照看了。”
“放心吧牧儿！”三婶立刻应下来，眼里满是疼惜。
“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我肯定会照看好她们的。明天你们上山，就让俩闺女去我家住，等你们回来了，再过来接她们。”
灵儿和另一位女子连忙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这顿饭，大家吃得热热闹闹，一直吃到月上中天，才渐渐散了。
临走前，三婶拉着李牧的手，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叮嘱道：“牧儿，你听婶子的，抓紧点时间，就这两天，一定要给家里留个种啊！这事可不能耽误！”
李牧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知道了三婶，我会努力的。”
站在门口送别的两女，刚好听到了这句话，小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脖子都染上了红晕，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李牧。
夜色里，火把的光亮渐渐远去，院子里只剩下三人，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饭菜的香气，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