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芙蓉楼跟温家有没有关系，慕惊语一行进了芙蓉楼后，墨行桉还小声说：“其实温家这些年也被泼过不少脏水，外界对温家的印象一直都是兵权在握，不可一世，功高盖主。甚至还有传闻说那温大将军在边关与敌国勾结，你赢一回我胜一次，一来二去地搬空了户部的钱粮。”
他说完看向慕云栖，“户部空了吗？”
慕云栖摇摇头，“并没有。西关战事时松时紧不假，但钱粮一直都是按需供给，一切都在计划范围之内，并不存在搬空一说。甚至这一任的温大将军比起上一任来，在钱粮上还省下不少。”
他说的上一任，其实也是温家人，是现任温大将军的父亲，温老将军。
温老将军在的时候，户部的确是常年的捉襟见肘。
但那时候的户部还不归慕云栖管，关于温老将军镇守西关时候的事情，他是在户部的卷宗上了解到的，那已经是上上任户部尚书在任时的事情了。
现在的温大将军，跟从前的温老将军并不一样。
“所以究竟是谁一直在给温家泼脏水？”慕惊语问二人，“温家抗衡不了吗？”
二人皆摇头。
关于这件事，错综复杂，不但一句两句说不清楚，而且就算说清楚了，依然是不明不白。
三人在芙蓉楼定的是靠后的位置，贴边儿，很不显眼。
虽然门槛银子都是一样的每人五百两，但坐在这种位置的人目的就很明确，他们就是为了那一小盅盛云梅酿来的。
至于整坛的酒和那花喜大街最有名气的纪好好，这种座位的人根本没有实力去竞争。
今日真正的财神都是坐在前排的那些人，多半是城东的富户，其中也有特地从外省赶过来的富商。他们才是今晚最有力的竞争者，芙蓉楼要扒的，是他们这些人身上的钱。
就算拍不到盛云梅酿也抢不到纪好好，单单是他们座的位置，那也是加了钱才能坐过去的。要不然全部都是五百两的门槛钱，凭什么有人坐前排有人坐后排？
就连他们桌上排的茶点和酒，那都跟后面的座位不是一样的价钱。
慕惊语三人主打的就是一个不出风头，就连墨行桉跟慕云栖二人衣着都十分低调。
墨行桉为人张扬，平日里常穿大红大紫。但今日却只穿了身灰白的长衫，连手里的折扇都换成了一把普通的折扇，显得有几分老气。
慕云栖倒是没有刻意改换装束，毕竟平日里他也是老气横秋的一个人，在他身上基本看不到新鲜颜色，连人都不苟言笑。
慕惊语欠欠儿地问慕云栖：“如果大嫂知道你不但打听芙蓉楼，你还亲自来了芙蓉楼，会是个什么反应？你该不会以后一直就住在我家吧？”
慕云栖抽了抽唇角，“放心，你大嫂不傻，我也不想一直住在你家。”
有小厮过来上茶，茶不是什么好茶，就是平平常常能喝到的碎茶。慕惊语问他：“五百两银子进来就给我们这样的茶？”
那小厮就笑笑说：“小爷您说笑了，这茶是咱们芙蓉楼送的，可不是包括在您那五百两银子之内的。那五百两银子是最后一盅酒钱，其余的您要是想吃吃喝喝，那都得另外再买。咱们也就送这一盏茶，您看别桌的点心果子之类的，那也是额外买的。”
慕惊语翻翻眼睛没再说话，慕云栖却见不得他妹妹这样，赶紧就要掏银子。
慕惊语在桌子下面踹了他一脚，然后跟那小厮说：“我们喝这茶就行，不花别的冤枉钱了。本就是为了盛云梅酿来的，一千五百两，已经掏空了我们所有的银子，可没钱再花了。”
小厮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然后离开了，再没往这桌来一趟。
边上有人听到这边动静，就扭过头笑着说：“这就对了！芙蓉楼的东西出了名的贵，你要是再要壶好茶，没个一百两是下不来的。五百两都能喝一盅盛云梅酿了，谁能花一百多两喝壶茶？茶去哪喝不行，同样品质的茶，外头三两银子就能喝到。”
慕惊语听得阵阵惊讶，“外头三两银子，这里能卖百两？芙蓉楼的钱到底是怎么算的？”
那人就笑，“瞎算呗！反正这地方是有名的消金窟，谁进来都得扒层皮。”
边上又有人说话了，三三两两的，谈的不是纪好好就是盛云梅酿。
跟慕惊语说话那人很快就加入一拨聊天，那边有人正在说去年鹤鹊楼赔钱的事。
“据说只有第一坛卖出了正价，后面几坛都是赔钱卖的，就这到最后都还剩了一坛没卖出去。那可能是鹤鹊楼这么多年以来干的最赔本的一次买卖，这不，今年连进都不敢进了。”
“可能就是没这个命吧！他们不进了，芙蓉楼就进了。而且今年的酒还比去年更浓郁了，又恢复了原有的味道跟口感。”
“原本是什么味道？去年的又是什么味道？”
“原本的……我也没喝过，但据说有肉香。去年的听说淡得跟水似的，哪还有以前那股肉香的醇厚劲儿，就剩下梅子气了。可是梅子又不值钱，值钱的是那种肉香。”
“到底什么东西才能让酒里有肉香？用肉酿的？”
“可没听说过肉还能酿酒。”
“不知道今晚的酒到底有多好喝，要还是去年那种货色，可不值这五百两银子。”一位身材肥胖的宾客轻轻摇晃着手中茶盏，一脸不屑地说话。
边上有人一立即反驳：“芙蓉楼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糊弄人，你当坐在前头那些人都是傻子？又能品美酒，又能与好好姑娘共度良宵，这等美事就算花了一百万两银子也是值当的。”
这人说话时，眼中露出无限期待。
但是谁没有期待呢？坐在后面这些人又不是真的想坐在后面，但凡他们有钱，他们也愿意到前面去坐。
无论是盛云梅酿还是纪好好，对他们都有着极致的诱惑。
花台上，舞姬已经退场了，有一四十出头风韵犹存的美妇走了上来。
美妇身形微胖，却胖得恰到好处，丝毫不觉臃肿。发髻上插着一支金步摇，步摇上的珠翠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摇曳，发出悦耳的声响。
慕惊语听到有人说：“这就是芙蓉楼的林妈妈，在她身后抬上来的，就是那坛盛云梅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