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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惨白面具,漆黑长袍,如同三道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幽影,无声无息地矗立在破碎的寨门阴影下。没有气息外泄,却让整个废墟般的山寨瞬间堕入冰窟。阳光似乎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在他们周围形成一圈令人心悸的黯淡光晕。

“咳…咳咳…没…没想到…黑风寨这…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还真藏着…藏着一对…宝贝疙瘩…”为首那个瘦高黑袍人再次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朽木,断断续续,带着一种病态的阴冷。他惨白的面具微微转动,空洞的眼窝位置仿佛有两道无形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毒蛇,在凌逍、苏清漪和瘫坐在地的孙胖子身上缓缓扫过。

当那视线掠过苏清漪时,似乎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面具下似乎发出了一声极轻的、意义不明的“咦?”。

凌逍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被天敌锁定的猎物!万道共鸣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疯狂汲取着空气中残留的肉香、柴火气、血腥味、甚至那黑袍人带来的冰冷死寂气息!丹田内那颗赤金元力种子以前所未有的亮度旋转着,传递出强烈的危机预警!这三人,比胡魁和金宏加起来还要危险十倍!百倍!

“老板娘,看来这‘杀劫’的席面,比预想的还要硬啊。”凌逍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紧绷的沙哑,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被逼到绝境时反而燃起的疯狂战意。他不动声色地将手中那根金光已经黯淡的炒勺横在身前,另一只手悄悄探入怀中,握住了那块冰冷的“老茶根”令牌。

苏清漪没有回答,她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为首的黑袍人,冰蓝色的仙骨光晕在她体表明灭不定,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刚才强行催动冰凰异象的后遗症还未消退,此刻面对这更恐怖的威胁,她识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湖,剧烈地翻腾起来!血色!无尽的冰冷血色!还有…同样惨白的面具!剧烈的头痛让她脸色更加苍白,但她咬紧牙关,强行稳住心神,指尖一缕清光悄然凝聚。

“跑…跑啊!”瘫坐在地的孙胖子,此刻才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嘶吼!他连滚爬爬地想要站起来,但双腿发软,根本使不上力气。那三个黑袍人带来的压迫感,让他这个不通高深修行的厨子灵魂都在颤抖!

“跑?”为首的黑袍人似乎听到了孙胖子的嘶吼,发出一声短促而怪异的嗤笑,如同夜枭啼鸣。“蝼蚁…也配?”

他话音未落,站在他左侧稍后位置的一个黑袍人,毫无征兆地动了!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甚至没有带起一丝微风!那黑袍人如同瞬移般,前一瞬还在原地,下一瞬已经出现在孙胖子面前!一只覆盖着惨白色皮质手套的手掌,如同鬼爪般,悄无声息地抓向孙胖子那肥硕油腻的脖颈!速度快到超越了通脉境修士的视觉捕捉极限!

目标,赫然是看似最弱、也最无关紧要的孙胖子!这是赤裸裸的警告和威慑!用最弱者的生命,来碾碎反抗者的意志!

“胖子!”凌逍瞳孔骤缩!他距离孙胖子尚有数丈,根本来不及救援!苏清漪的清光也慢了半拍!

眼看那惨白鬼爪就要捏碎孙胖子的喉咙!

千钧一发!

孙胖子那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胖脸上,一双小眼睛却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野兽般的凶光!那是被逼到绝境、守护自己最后“领地”(灶台)的本能!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蛮力,肥胖的身体猛地向旁边一滚,同时右手下意识地抓向灶台边——那里,只有半截被砸断、还带着锋利断口的烧火棍!

嗤啦!

惨白鬼爪擦着孙胖子的脖颈掠过,带起一溜血珠和几缕油腻的头发!孙胖子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脖颈上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痛吼一声,抓着那半截烧火棍,如同抓着救命稻草,不管不顾地朝着近在咫尺的黑袍人小腿狠狠捅去!动作笨拙,却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

“哼!”出手的黑袍人似乎有些意外这胖子的垂死挣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他甚至连躲都懒得躲,覆盖着惨白手套的手掌随意地向下一拍,就要将那半截烧火棍连同孙胖子的手臂一起拍碎!

就在他手掌拍下的瞬间!

“就是现在!老板娘!风紧扯呼!”凌逍的暴喝如同惊雷炸响!

他等的就是对方出手、心神锁定孙胖子的这一刹那!他怀中的手猛地抽出,却不是令牌,而是一把刚从地上抓起的、混杂着泥土和凝固血块的碎石沙砾!赤金色的元力如同火焰般瞬间包裹住这些肮脏的碎屑,万道共鸣体全力运转,疯狂汲取着这片战场废墟中残留的所有“烟火气”——血腥、泥土、草木灰烬、未散的肉香、甚至那黑袍人身上散发的冰冷死寂!

“请你们吃——土坷垃拌肉汤!”

凌逍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把包裹着赤金元力和驳杂狂暴烟火气的“暗器”,朝着那出手的黑袍人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另外两人,狠狠扬了过去!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就是最粗野的泼洒!

呼——!

一大片闪烁着赤金光芒、散发着诡异混合气味的沙土碎石,如同暴雨般劈头盖脸地罩向三个黑袍人!

这攻击本身,对凝元境以上的修士而言,简直如同儿戏,连挠痒痒都算不上!但诡异的是,当这些沾染了战场驳杂气息、被凌逍以万道共鸣体强行糅合了“烟火道韵”的沙土靠近时,三个黑袍人周身那层无形的、隔绝气息的力场,竟然如同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了滚烫的油星,瞬间剧烈波动、扭曲起来!

尤其是那个出手攻击孙胖子的黑袍人,他拍向烧火棍的手掌微微一滞!覆盖手掌的惨白皮质手套上,沾染了几点带着赤金光芒的泥点,那泥点仿佛带着强烈的“污染”性,竟让他手套上流转的、用于隔绝气息的微弱灵光瞬间黯淡、紊乱了一瞬!他拍下的动作也因此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迟滞!

“走!”苏清漪清叱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清光瞬间爆发!这一次,不再是冰凰异象,而是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光束,如同离弦之箭,精准地射向那出手黑袍人因动作迟滞而暴露出的、手腕与袖口连接处的一丝缝隙!

嗤——!

冰蓝光束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了那层因沾染泥点而紊乱的力场,狠狠击打在黑袍人的手腕上!

“呃!”那黑袍人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手腕处覆盖的皮质手套瞬间被洞穿一个小孔,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钻入!虽然未能造成太大伤害,但那瞬间的刺痛和寒意,让他动作彻底一僵!

与此同时!

凌逍在扬出沙土的瞬间,身体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目标不是敌人,而是瘫坐在地、脖颈流血的孙胖子!他一把抓住孙胖子油腻的衣领,如同拎起一口沉重的麻袋,体内赤金元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双腿!

“炊烟遁——起!”

轰!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歪歪扭扭的滑翔!凌逍脚下猛地炸开一团混合着泥土、草屑、血污的浑浊烟尘!这烟尘被他强行以万道共鸣体点燃、催化,混合着赤金元力,形成一股狂暴的、带着浓烈战场硝烟气息的推力!

凌逍借着这股狂暴推力,拎着近三百斤的孙胖子,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弹,以一种蛮横无比的姿态,朝着山寨后方、黑风山脉深处那灰黑色雾气笼罩的方向,斜斜地、高速地“砸”了过去!速度之快,甚至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烟尘轨迹!

“混账!”为首的黑袍人终于怒了!那空洞面具下传出一声压抑的咆哮!他没想到,两个通脉境的小辈,竟然敢在他们眼皮底下耍花招,还伤了他一个手下(虽然只是皮外伤)!更让他惊怒的是,对方那诡异的“烟火道韵”竟然能短暂干扰他们特制的“匿影袍”!

“追!一个不留!”为首黑袍人声音冰冷刺骨,蕴含着滔天杀意。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朝着凌逍遁走的方向追去!另外两个黑袍人,包括那个手腕受伤的,也瞬间化作两道黑线,紧随其后!速度之快,远超凌逍的“炊快,远超凌逍的“炊烟遁”!

“老板娘!跟上!”凌逍人在半空,感受着身后三道如同跗骨之蛆般急速逼近的恐怖气息,头皮发麻,嘶声大吼!

苏清漪在射出冰蓝光束后,没有丝毫犹豫,清冷的身影化作一道飘忽的流光,紧追凌逍而去!她的速度同样极快,身法灵动飘逸,如同穿花拂柳,在崎岖的山地间竟不比凌逍的蛮力“投掷”慢多少!

一场亡命的追逐,在崎岖险峻的黑风山脉外围瞬间展开!

凌逍拎着孙胖子,每一次落地都如同巨石砸落,震得地面颤抖,留下深深的脚印。他根本不敢走直线,而是利用复杂的地形,岩石、树木、沟壑,不断地变向、折返,将“炊烟遁”的爆发力运用到极致!每一次爆发,都带起一蓬混合着山林气息的浑浊烟尘,试图干扰身后追兵的锁定。

孙胖子被颠得七荤八素,胆汁都快吐出来了,但强烈的求生欲让他死死咬着牙,双手紧紧抓住凌逍的胳膊,肥胖的身体尽量蜷缩,减少阻力。

苏清漪紧随其后,她的身法更加轻灵,如同山间精灵,总能找到最省力的路径。她不时回身,指尖清光闪烁,一道道冰锥、寒气屏障凭空出现,虽然无法对黑袍人造成实质伤害,却能有效地迟滞他们的速度,打乱他们的节奏。

三个黑袍人如同索命的幽魂,紧追不舍。他们的身法诡异莫测,时而融入阴影,时而在树影间闪烁,速度远超凌逍二人。为首的黑袍人更是时不时屈指一弹,一道道无声无息、却蕴含着恐怖穿透力的黑色指风,如同毒蛇般射向凌逍和苏清漪的要害!逼得两人不得不狼狈闪避,险象环生!

“左边!有断崖!”苏清漪清冷的声音带着急促,她敏锐地感知到前方地形。

凌逍毫不犹豫,猛地一个急转弯,朝着左侧一道深不见底的幽暗断崖冲去!断崖对面,是更加浓密、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原始山林!

“想跳崖?天真!”为首黑袍人冷笑,速度再增,瞬间拉近距离,一道更加凝练的黑色指风,如同毒龙出洞,直刺凌逍后心!这一指,蕴含了必杀的意志!

生死一线!

凌逍甚至能感觉到后心传来的刺骨寒意!他猛地将手中的孙胖子朝着断崖对面狠狠甩出!“胖子!抓住藤蔓!”

同时,他身体强行在半空扭转,手中那根一直紧握的金光炒勺,灌注了全身的赤金元力和刚刚汲取的山林草木之气,如同标枪般,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掷向那道袭来的黑色指风!

“给我破!”

铛——!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金光炒勺与黑色指风狠狠撞在一起!炒勺瞬间布满裂纹,金光爆散!但黑色指风也被这蕴含了凌逍全部精气神的一掷,硬生生撞偏了方向,擦着凌逍的肋下掠过,带起一溜血花!

噗!

凌逍如遭重击,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筝般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加速飞向断崖!而苏清漪则抓住这瞬间的机会,清叱一声,一道冰蓝色的光带瞬间缠住凌逍的腰,拉着他一起,紧随着被甩出去的孙胖子,朝着断崖对面浓雾弥漫的密林坠去!

三个黑袍人瞬间追至断崖边。

为首的黑袍人看着深不见底、被浓雾笼罩的断崖下方,以及对面那片死寂诡异的山林,面具下发出冰冷的哼声。他抬手阻止了身后两人想要追击的动作。

“不用追了。”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病态的阴冷,“进了‘葬风谷’,凝元境也是十死无生。倒是省了我们动手。”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覆盖着惨白手套的右手食指,指尖处,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赤金色光点,如同顽固的污渍,正试图侵蚀手套的材质,但很快就被一股更阴冷的力量湮灭。

“万道…烟火…还有那冰凰的气息…”黑袍人喃喃自语,空洞的眼窝仿佛穿透了浓雾,看向坠落的三人。“‘种子’和‘钥匙’…竟然凑到了一起…真是…天意弄人…”

他沉默片刻,转身。

“走。此地不宜久留。将消息传回‘无面殿’。葬风谷…呵,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三道黑袍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断崖边的阴影,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断崖之下,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雾气如同活物般翻滚着,将坠落的三人彻底吞没。雾气中,传来孙胖子惊恐的尖叫和重物砸落树冠的噼啪声。

凌逍强忍着肋下的剧痛和脏腑的震荡,在浓雾中勉强稳住身形,和苏清漪一起落在了一棵巨大的、枝叶扭曲怪异的古树树冠怪异的古树树冠上。下方,传来孙胖子杀猪般的嚎叫和挣扎声。

“老板娘,你怎么样?”凌逍抹去嘴角血迹,看向身旁的苏清漪。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气息也有些紊乱,显然刚才的追逐和最后那一下救援消耗巨大。

苏清漪摇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她清冷的眸子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灰雾,秀眉紧锁:“这里…不对劲。我的感知被严重压制了。”

凌逍也立刻察觉到了异常。万道共鸣体在这里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对天地万物的感知变得极其模糊、迟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阴冷、令人心神不宁的气息,仿佛置身于一座巨大的坟墓之中。更诡异的是,这浓雾似乎还在缓慢地侵蚀着他们的元力和生机!

“葬风谷…”凌逍想起黑袍人最后的话,心头一沉。他低头看向下方还在嚎叫的孙胖子,没好气地喊道:“胖子!别嚎了!还没死呢!”

孙胖子的嚎叫戛然而止,随即传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凌…凌小哥?苏…苏姑娘?我们…我们这是掉进鬼门关了吗?”

凌逍没理他,他扶着树干,忍着痛,试图看清周围。浓雾翻滚,视线所及不过丈许。脚下是虬结粗壮的树枝,覆盖着厚厚的、滑腻的墨绿色苔藓。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巨大而扭曲的树木轮廓,如同张牙舞爪的妖魔。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无数细沙摩擦的“沙沙”声,从浓雾深处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声音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什么声音?”苏清漪瞬间警觉,指尖清光凝聚。

凌逍的万道共鸣体虽然被压制,但对危险的直觉却更加敏锐!他猛地低头,看向下方孙胖子落地的位置!

只见下方厚厚的、由腐烂落叶和黑色淤泥堆积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涌出了无数密密麻麻、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的甲虫!这些甲虫如同潮水般涌动着,覆盖了地面,正朝着孙胖子掉落的位置疯狂汇聚!它们口器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所过之处,连那些坚韧的腐叶和枯枝都在迅速消融!

“胖子!快上来!地上有东西!”凌逍厉声大吼!

孙胖子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妈呀!虫子!吃人的虫子!”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肥胖的身体如同装了弹簧般猛地从地上弹起,手脚并用地抱住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拼命往上爬!

但已经晚了!

几只速度最快的漆黑甲虫已经爬上了他的裤腿!锋利的颚齿轻易撕开了粗布,狠狠咬在他的皮肉上!

“啊——!”孙胖子发出凄厉无比的惨叫!被咬中的地方瞬间变得乌黑,并且那黑色如同活物般迅速向周围皮肤蔓延!一股钻心的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传遍全身!

毒!而且是能侵蚀血肉、麻痹神经的剧毒!

“该死!”凌逍脸色剧变!这葬风谷,果然是大凶之地!刚落地就遇到了如此诡异恐怖的毒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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