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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御前翻云

冬至后第三日,雪又落了半尺,却被一行仪仗搅得沸沸扬扬。长公主嘉宁亲捧圣旨,乘七凤銮舆出朱雀门,金吾卫的甲胄在雪光里泛着冷红,黄麾仪仗漫长得像条锦带,把皇城根的雪都染成了彤色。

大理寺雪牢外,朱漆大门被金锤叩得震天响。嘉宁立在廊下,火狐裘曳地,扫过积雪时带起细碎的冰晶,她指尖捏着柄鎏金钥匙,笑盈盈地望着牢门,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寇将军,接旨吧。”

锁链落地的脆响里,寇谨走了出来。他换了身新赐的蟒袍,玄色底,金线绣的蟒纹从肩头缠到腰际,繁复的花纹却掩不住左肩渗出的暗红 —— 箭伤又裂了。雪光刺得他眯了眯眼,左眉尾的旧疤在苍白肤色上愈发清晰,像道被冰刀刻出的痕,反倒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他身姿挺拔如松,即便刚从牢狱出来,那份温润中透着刚毅的气质也未曾消减。

“枢密副使寇谨,忠勤可嘉,前嫌尽释,即日复职,仍领北府虎符,赐蟒袍一袭,尚方剑一柄。” 嘉宁念着圣旨,声音甜得发腻,忽然抬手,指尖划过他颈侧,故意擦过那道疤,带着一丝战栗的触碰,“你瞧,这世道终是向着我的。你想要的权,想要的命,不都握在我手里?”

他垂眸,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的寒潭。那睫毛浓密纤长,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着。“臣,谢主隆恩。” 声音清冽,却听不出情绪。

二、荣宠加身

1. 赐第

同日午后,朱雀大街东段的新府挂起了匾额 ——“敕造镇北府”,赤金大字在雪光里晃眼。两尊汉白玉石狮守在门前,颈系朱绫,口衔鎏金铃,风吹过,铃声脆得像碎玉。

内府十二重院落,每一重都挂着锦障,燃着暖炉。最深处的 “凝晖堂” 是专为嘉宁准备的,堂前凿了温泉池,引着雪水灌入,水雾袅袅,把院里的红梅都熏得提前开了,像一团团烧在雪里的火。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嘉宁的用心。她想起当年寇谨在北境中箭,伤势严重,消息传回京城时,她心急如焚。那时她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却动用了所有关系,偷偷寻来最好的金疮药,托可靠的人送往北境。她日夜祈祷,甚至亲自去白马寺为他烧香祈福,只求他能平安。如今,她终于有能力为他打造这样一座府邸,让他衣食无忧,可他的心,却始终不在她这里。

2. 赐宴

夜里,凝晖堂的七宝灯树亮得灼眼,龙涎香从灯芯里飘出来,黏在人衣上,甩都甩不掉。十二名歌姬穿着霓裳,腰系玉铃,唱的是嘉宁亲撰的《凤求凰》,调子软得能掐出水。

公主举起双凤衔珠杯,杯沿沾着她的口脂,殷红如血,递到寇谨唇边,眼神灼热:“这是御库藏了三十年的‘春雪酿’,当年成老将军最爱,如今…… 该换个人陪本宫喝了。”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脸颊,带着浓郁的香气,充满了诱惑。

寇谨微微倾身,看似要饮,袖口却不经意扫过杯沿,酒液尽数泼进他袖中暗缝的银叶囊里。他的动作自然流畅,带着一种优雅的美感。指尖触到囊底那缕干枯的梨花,香得发苦 —— 那是从凤纹匣里带出来的,成钰的发。他的侧脸在灯影里美得近乎妖异,肌肤莹白,唇色淡红,左眉尾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魅惑。面对嘉宁的亲近,他耳根悄悄泛起一丝红晕,那是少年人独有的羞涩,却被他极力掩饰。

3. 赐人

宴罢,宫人抬进一架白玉床,鲛绡帐幔上悬着十二枚鎏金铃,一动就散出幽兰香。嘉宁卸了钗环,只穿件素纱中衣,雪肤在灯影里若隐若现,她倚在寇谨膝头,姿态亲昵,指尖画过他掌心的纹路,声音柔得像水:“将军还记得吗?那年你在北境中箭,本宫偷偷托人送了金疮药,夜里总梦见你疼得皱眉,心疼得睡不着。” 她的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划过他的掌心,让他微微一颤。

寇谨任她靠着,指节却在袖中攥紧了那枚梨花钥,棱角硌得皮肉生疼。他的睫毛长而密,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厌恶与隐忍,也遮住了那份因她的亲近而产生的不适与羞涩。他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可心中只有成钰的身影。他微微侧过脸,避开她过于灼热的目光,那不经意的闪躲,更显露出少年般的青涩与慌乱,却让嘉宁看得愈发痴迷,觉得他此刻的模样,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

4. 药乱

嘉宁望着寇谨那副羞涩又疏离的模样,心中的占有欲像野草般疯长。她悄悄对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会意,悄然退下,片刻后端来一盏新沏的茶,茶香袅袅,带着异样的甜香。

“将军,这是新贡的云雾茶,尝尝?” 嘉宁接过茶盏,亲自递到寇谨面前,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寇谨看着那盏茶,心中起了疑,可在嘉宁执着的目光下,又不好直接拒绝,只能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茶水入口微甜,随即一股热流从丹田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他脸色骤变,才知茶中被下了春药。

他强忍着体内翻涌的热浪,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鬓发。他的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左眉尾的疤痕在红晕的映衬下,更显妖异。他紧咬着下唇,唇色变得苍白,以此来保持清醒,指尖因用力而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红痕。

嘉宁看着他难受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可当看到他紧蹙的眉头和隐忍的神情时,那份得意又被心疼取代。她多想就这样拥有他,可看到他这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心中的不舍渐渐占了上风。

“你…… 很难受吧?” 嘉宁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倒出一粒碧绿色的药丸,“这是解药,吃了就好了。”

寇谨看着那粒药丸,眼中满是警惕。嘉宁却直接将药丸塞进他嘴里,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本宫想要的,是心甘情愿的你,不是这样被迫的你。”

药效渐渐散去,寇谨感觉体内的热浪退去,他松了口气,看向嘉宁的眼神复杂。而嘉宁望着他恢复清明的眼眸,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伤害他。

三、春街偶遇

翌日辰时,成钰裹着灰鼠皮短褂,混在菜市口的人流里。风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怀里揣着沈知微誊抄的密函拓本 —— 她要回旧宅取父亲手书的 “北府兵库图”,与拓本对照,才能坐实嘉宁的罪证。

转过朱雀大街,忽然听见金锣开道,百姓纷纷跪地。她站在人缝里,抬头望去 ——

嘉宁公主与寇谨并辔而行。公主穿一身大红蹙金绣凤袍,狐裘罩甲,金步摇在鬓边晃出细碎的响,她回眸对寇谨笑时,连雪都像含了春。而寇谨骑在御赐的 “照夜白” 上,玄色蟒袍外罩着银甲,腰悬尚方剑,朝阳镀在他侧脸,把眉骨、鼻梁的线条勾勒得锋利如刀,却又白得像冰雕的神。他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左眉尾的旧疤若隐若现,为那份清冷的美添了几分凌厉,偏偏唇色是自然的淡红,像雪地里初绽的梅,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千岁千岁千千岁!” 百姓的欢呼震得她耳膜疼。

成钰怀里的拓本忽然变得滚烫,像揣了块烙铁。她看见嘉宁探身,为寇谨扶正被风吹歪的盔缨,看见寇谨微微俯颈,那姿态温顺得像只被驯服的鹰。他颈间的线条流畅优美,在银甲的映衬下,肌肤愈发莹白,仿佛一触即碎。

心口 “咔” 地一声,像有根雪压的枯枝断了。那些过往的甜蜜、雪牢里的承诺,此刻都成了笑话。她想起他曾说过会永远信她、护她,可眼前的景象却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转身撞进旁边的小巷,风帽滑落,露出苍白的侧脸。一行泪刚涌出来,就被寒风割得生疼,冻在颊上,像道冰痕。爱而不得的痛苦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

四、笛声误

当夜,新府的梅园里设宴赏雪。红梅映着白雪,美得像幅画,嘉宁却命人取来一支玉骨笛。

笛身雕着缠枝梨花,正是三年前成钰亲手刻的那支,当年她送给寇谨做生辰礼,后来成府抄家,辗转流落到了宫中。

“这笛子,听说原是成氏那丫头的?” 嘉宁指尖在笛孔上轻轻一点,吹出个呜咽的音,“可惜人不在了,笛子倒还在。” 她忽然把笛子递到寇谨唇边,眼神里带着挑衅与试探,“将军也吹一曲吧,听说你当年最喜听她吹《落梅风》。”

寇谨的指腹抚过笛身,摸到背面一道极细的刻痕 —— 是 “春深” 二字,成钰的小字,刻得又浅又急,像怕被人发现的心事。他的眸光晃了晃,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复杂。终究横笛就唇,他的侧脸在灯火与雪光交织下,美得近乎不真实,睫毛长而密,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却只吹了一个低低的长音,像叹息,又像悲鸣,没等曲调展开,便停了。那一声低吟,藏着他无尽的苦衷与思念。

高墙外的暗影里,成钰看得浑身发冷。

她看见他执笛的姿态,那般优雅,仿佛与笛子融为一体;看见嘉宁望着他时痴迷的眼,那眼神里的占有欲毫不掩饰;听见那声未完的笛音 —— 像在嘲笑她的天真。原来他说的 “隐忍”,不过是与仇人的 “琴瑟和鸣”。

她攥紧袖口,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掌纹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红梅,像极了他肩头总也不好的旧伤。每一滴血,都像是从她破碎的心上淌出来的。

她转身,一步一深地踩进雪地里,背影单薄得像要被风吹散。心中的爱意与恨意交织,让她痛不欲生。

五、金锁无声

子夜,凝晖堂的烛火只剩半盏。嘉宁喝得酡红,倚在寇谨怀里,指尖缠着他的发。寇谨的发乌黑柔软,像上好的绸缎,带着淡淡的清香。她抬头望着他,他的睡颜美得惊心动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脸上,肌肤莹白,唇色粉嫩,左眉尾的疤痕在月色下泛着浅淡的光,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明日,本宫就去求皇兄赐婚。后日,你便是我的驸马……” 嘉宁的声音带着醉意和憧憬。

寇谨低头,看着她醉眼朦胧的样子,声音忽然变得温柔,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盛着星光:“好。”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低吟,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这一声 “好”,像把金锁,轻轻扣在了嘉宁的心上。她笑起来,往他怀里钻得更深,没看见他袖中那枚梨花钥,已被汗湿的掌心捂得发烫。她彻底沉溺在他这片刻的温柔里,觉得自己终于要得到这个心心念念的男人了。

窗外的雪又大了,风掠过檐角的金铃,叮当作响,像一串无人应答的叹息。他望着窗纸上自己的影子,孤峭而冷,忽然想起成钰在雪牢里说的:“你若死了,我便踏遍北境,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心口猛地一抽,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对嘉宁的温柔,不过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伪装,可每一次这样的伪装,都让他觉得自己离成钰更远了一步。

六、断笛春雪

成钰推开旧宅的梨木门时,雪已经没了脚踝。院里积着厚厚的灰,蛛网在梁上结得密,案上却端端正正摆着只紫檀木匣 —— 是沈知微提前派人藏好的。

匣内,除了父亲手书的 “北府兵库图”,还有一封血书,字迹被岁月浸得发黑:

“吾儿成钰:若见此信,父已蒙冤九泉。虎符母印可证清白,梨花钥可开密阁。慎之慎之,莫信天家,莫信…… 寇谨。”

最后三个字,墨迹深得像要滴出血。成钰看着那三个字,只觉得天旋地转,父亲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一直以来的挣扎、犹豫,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又仿佛更加迷茫。

成钰跪在雪地里,把血书按在胸口,泪一滴滴砸在 “寇谨” 二字上,晕开一片铁锈红。那些曾经的甜蜜回忆,如今都变成了伤人的利器,刺得她体无完肤。爱而不得的痛苦,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绝望,让她几乎崩溃。

院外,一枝早梅被雪压折,“啪” 地一声脆响,像极了三年前菜市口,父兄头颅落地的声音。

她抬手,从发间拔下那支玉骨笛 —— 不知何时,她竟把它偷了出来。笛身冰凉,梨花雕纹硌着掌心。

“咔嚓” 一声,她生生折断了笛尾,刻着 “春深” 二字的地方裂开,碎木茬划破指尖,血珠滴在雪上,与泪混在一起。那笛声曾见证他们的美好,如今,就让它随着这份破碎的感情一起消失吧。

“寇谨,”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院落轻声说,声音轻得像雪落,却带着决绝的狠,“这一次,我谁也不信,只信我自己。”

雪还在下,埋了旧宅的路,也埋了她最后一点念想。而新府的梅树下,寇谨正对着那缕断发出神,他那张美得不似凡人的脸上,满是落寞与思念。他不知道,那支象征着他们过往的笛子,已在雪里断成了两截,就像他们之间那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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