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对岸的岩石时，沈壹后背的痛感再次袭来，这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踉跄着扶住程晏的胳膊，冷汗顺着下颌线滴落，砸在布满砂砾的地面上。
“撑不住了？”程晏立刻停下脚步，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眉峰骤紧，“时间腐蚀引发了高热，现在去废弃中转站等于送死。”
齐瑶从洞口跑出来，手里攥着块刚从岩壁上掰下的苔藓：“钟表匠先生留了话，说要是沈壹情况不好，就去边缘区的‘老酒馆’落脚。那里的老板是他老友，能挡住组织的眼线，还藏着足够的时间泉水。”
程晏看向洞口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又低头看了看沈壹泛白的嘴唇，最终点头：“先去老酒馆。”
老酒馆藏在边缘区最偏僻的帐篷群里，木质招牌上“醉不归”三个字被风蚀得只剩轮廓。推开门的瞬间，混杂着酒精与草药的气味扑面而来，吧台后站着个留络腮胡的男人，正用布擦拭着一个缺角的酒杯，看到他们进来，眼皮都没抬：“钟表匠的人？”
“是。”程晏扶着沈壹走到角落的卡座，“要一间房，还要时间泉水。”
络腮胡男人放下酒杯，从吧台底下拖出个铁皮桶，桶里盛着半桶清澈的液体，泛着淡淡的蓝光：“泉水按毫升算，一毫升一百积分。房间在二楼，带锁，组织的人不敢闯我的地盘。”
沈壹靠在卡座上，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他感觉到程晏将一块浸透泉水的棉布敷在他后背上，清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高热带来的眩晕感稍稍退去。
“先住三天。”程晏拍下一叠积分卡，“三天后要是情况没好转，再续。”
络腮胡男人收了卡，扔过来一串铜钥匙：“二楼最里面那间，晚上别出门，‘夜耗子’专偷积分卡。”
二楼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张木桌，窗户糊着牛皮纸，透进昏黄的光线。沈壹被安置在床上时，终于彻底松了劲，任由程晏给他换药、喂水，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
“睡吧。”程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我守着。”
沈壹“嗯”了一声，很快坠入梦乡。梦里又是那片猩红的火场，穿军装的男人将怀表塞进他手里，说“等你找到另半块，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再次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透，牛皮纸上印着摇曳的灯火影子。程晏坐在木桌旁，正借着油灯的光翻看一张地图，霸王枪靠在桌边，枪头在阴影里闪着冷光。
“醒了？”程晏抬头，将一杯温水递过来，“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沈壹接过水杯，后背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只是动的时候还有些僵硬，“这泉水真管用。”
“毕竟是能对抗时间腐蚀的东西。”程晏放下地图，“刚才络腮胡来说，组织的人在边缘区搜查得紧，估计是查到我们没去废弃中转站，正在扩大范围。”
沈壹看向窗外：“那我们岂不是被困在这了？”
“暂时是。”程晏拿起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点，“老酒馆的地下有个暗道，通往三个不同的传送点，其中一个能直接进副本。等你好得差不多了，我们就从那走——与其在这里等组织的人找上门，不如去副本里躲躲，还能赚点积分。”
沈壹点头。他知道这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只是想起副本里的危险，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下一个副本是什么类型？”
“还不知道。”程晏调出手环上的副本列表，“边缘区的传送点只能随机匹配，大概率是低级副本，但保不齐会碰到对抗类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低级副本的时间流速慢，正好能让你再养养伤。”
接下来的两天，沈壹就在房间里养伤。程晏每天出去一次，带回食物和新鲜的泉水，偶尔会说些外面的事——组织的人还在搜查，“夜耗子”被络腮胡打断了腿，钟表匠托人带话，说废弃中转站那边暂时不太平，让他们别急着去。
第三天傍晚，沈壹已经能正常活动，后背的伤口结了层薄痂，只是不能剧烈运动。程晏检查过他的状态后，收起了地图：“今晚就走，络腮胡说后半夜会有场沙暴，能掩盖传送时的能量波动。”
齐瑶早就收拾好了背包，听到这话立刻点头：“我已经把泉水装了三瓶，应该够用到副本结束了。”
后半夜的风果然大了起来，呜呜地刮着，像野兽在嚎叫。络腮胡男人打开吧台后的暗门，露出底下黑漆漆的阶梯：“第三个传送点，进去后会随机匹配，祝你们好运。”
程晏打头，沈壹和齐瑶跟在后面，阶梯尽头是个圆形的石室，墙壁上嵌着三个散发白光的传送阵。程晏选了最右边的那个：“这个能量最稳。”
白光将三人笼罩的瞬间，沈壹听到络腮胡男人在外面喊：“对了，钟表匠让我转告你们，怀表别随便拼，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
这话像根针，刺破了传送前的平静。沈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半块怀表，还没来得及细想，失重感就将他彻底包裹。
再次落地时，脚下是冰凉的大理石地面，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刷得雪白，每隔几步就挂着一盏壁灯，光线柔和得有些诡异。
【副本“寂静疗养院”开启。生存时限：72小时。】
【主线任务：找到院长失踪的秘密，揭露疗养院的真相。】
【支线任务：解救至少三名被囚禁的患者。】
【提示：别相信护士的话，也别在午夜后靠近三楼的病房。】
机械音消失的瞬间，三人的手里多了张身份卡。沈壹的卡片上写着“沈医生，新来的实习医师”，程晏的是“程护工，负责重症监护室”，齐瑶则是“齐患者，患有妄想症”。
“有意思。”程晏看着身份卡，“这次是扮演医院里的人。”
齐瑶捏着自己的卡片，眉头紧锁：“妄想症？这意思是我说的话别人可能不信？”
“大概率是。”沈壹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护士站，那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隐约能看到个穿白大褂的身影，“先去护士站看看，了解下情况。”
三人刚走了几步，走廊里的壁灯突然闪烁起来，灯光熄灭的瞬间，身后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地板上摩擦。
“谁？”程晏猛地转身，霸王枪已经握在手里——不知何时，枪身已经变得和普通钢管差不多，正好符合“护工”的身份。
灯光再次亮起时，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尽头的护士站传来翻东西的声响。
“别回头。”程晏压低声音，“提示里没说，但这地方的‘东西’，估计和医院有关。”
沈壹点头，攥紧了口袋里的战术匕首。他能感觉到后背的伤口在隐隐作痛，像是在预警着什么。
护士站里的身影终于转过身，是个穿粉色护士服的女人，脸上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空洞的眼睛：“新来的沈医生？程护工？”她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院长让你们来了就去他办公室，301房间。”
“院长在吗？”沈壹问。
护士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笑了起来，口罩随着她的动作微微起伏：“院长？他在啊，一直都在呢。”
她的目光落在齐瑶身上，眼神变得锐利：“齐患者？又乱跑了？你的药还没吃呢。”
齐瑶往后缩了缩，紧紧抓住沈壹的胳膊：“我没病，我不用吃药！”
护士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眼睛死死盯着齐瑶：“不吃药？那可不行哦……不听话的患者，要去‘特殊病房’的。”
走廊里的壁灯再次闪烁，这次熄灭的时间格外长。当灯光重新亮起时，护士站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放着三瓶标着“镇静剂”的药瓶，标签上的日期是十年前。
“她刚才……”齐瑶的声音发颤，“她的脚好像没沾地。”
程晏拿起药瓶，标签上的字迹已经模糊：“这地方不对劲。院长失踪，护士是鬼魂，我们得尽快找到线索。”
他看向走廊尽头的指示牌，301房间的位置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一行小字：“别敲门，直接进。”
沈壹的心跳莫名加速。他总觉得这个疗养院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在哪个被遗忘的梦里来过。
“走吧。”程晏将药瓶揣进兜里，“去301看看，院长的秘密，估计就藏在那。”
三人沿着走廊往前走，壁灯的光线忽明忽暗，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沈壹走在中间，能清晰听到程晏沉稳的脚步声和齐瑶压抑的呼吸声，以及……身后那若有若无的、拖沓的脚步声。
他想起络腮胡的话，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半块怀表，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