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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初月再睁眼,已经躺在了卫生所里。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一个人为她停留。
晓兰端着脸盆出现,看到陈初月睁开眼,激动的手里的东西都不知道该放哪了。
“你可终于醒来了,太好了,你等我,我去找大夫来看看!”
陈初月额头上被缝了好几针,在卫生所躺了五天,赵振栋没出现过一次。
出院的那天,她路过病房外,看到赵振栋正在细心为贺凝擦着脸和手。
贺凝眼神所到之处,赵振栋都能立刻领悟到她的意思。
这是陈初月从来都没感受过的温柔。
她转头,迈开脚步,坚定的朝卫生所大门走去。
三天后,陈初月就可以离开了。
贺凝带着亲戚来拿行李,不等陈初月邀请,直接进屋到处看。
“赵振栋他不在家,你们拿了东西赶紧走吧!”
贺凝的几个亲戚不耐烦的推开陈初月,直接盘腿坐在了他们的床上。
“怎么,赵厂长不在,你跟我摆起官太太的款了?!陈初月,你作威作福,糟践我们家贺凝这么多年,我们只是进来拿个行李都不行吗?!”
“看你那得瑟的样,赵振栋知道你背后是这种德行吗?!”
陈初月闭上嘴,没再吭声,她还不想在临走前节外生枝。
几个人坐在床上,手到处乱摸。
贺凝在家到处逛着,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陈初月瞟到她在重新设计着这里。
反正她走了之后,俩人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住一起了,可她早就知道结果的心,依旧苦涩。
不知道谁,举起一本书,想拿着烫手的山芋一样跳起。
“你个臭老九,竟然还想陷害赵厂长!”
不等她反应,一个巴掌先将她扇倒在地。
“这可是禁 书,你竟敢偷看私藏!我要举报你!”
“幸亏最近赵厂长没回家,你害得贺凝流产还不够,还想害死赵厂长才肯善罢甘休吗!”
几个人的拳头,如下雨版落在陈初月身上。
她抱着头,说不出话。
保卫科的人很快赶来,贺凝的亲戚将手里的《第二次握手》交给对方,脸上满是为民除害的正义感。
赵振栋满身大汗的跑回来,瞟了一眼披头散发跪在地上的陈初月。
“赵振栋,今天幸亏是我们在,要是换做别人,恐怕你也是要被连带着游街的!”
“你今天就当大家的面,表个态!陈初月藏禁 书的事,你怎么处理她!”
屋里顿时一片安静。
赵振栋沉默许久,冷冷开口。
“按照你们的流程带走吧。她的事和我无关。”
陈初月猛地抬头看向他,看向曾在自己枕边相处八年的人。
她震惊的盯着他,他明明知道,这两天她根本不在家住,家里有什么他都很清楚的。
赵振栋转头避开俩人的对视,几个红卫兵进来,往陈初月的胸前挂上牌子。
贺凝红着眼眶看向赵振栋,他温柔的遮住她的眼睛。
“乖,不要怕,这事和你没关系。我带你回家吧,我不想你在这想起以前的一些旧事。”
贺凝点点头,俩人在众人的注视下,消失在街角。
……
陈初月被剃掉半边头,身上满是污渍。
她被人压着,后背上插着一个写着臭老九的板子。
街上的人都在不停朝她扔着东西,烂菜叶,石头,鸡粪。
“不要脸的走资派!打死她!不要脸的狗东西!”
“我们有如今的和平容易吗?!你还想闹革命!不要脸!”
陈初月木然的看向前方。
她满脑子里,都回荡着赵振栋那句“她的事和我无关。”
当她打扫完猪圈回到家后,赵振栋皱着眉拎出来水桶。
“快洗洗再进屋,我没想到他们会折磨你成这样……”
陈初月躲开他伸来想要触碰她的手,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
“没想到?他们什么流程,你赵振栋不是最清楚的吗?!”
赵振栋阴沉着脸,叹了一口气。
“贺凝受过刺激,现在好不容易刚好一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用刑受审吧?”
“不管那东西怎么来的,他们再怎么折腾也不过就是几天的事,闹不了多久就放弃了。”
“初月,你忍两天,我明天找人私下说说情,不让你再去游街干重活了。”
陈初月看着赵振栋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赵振栋急得想起捂住她的嘴,却又嫌脏只在原地犹豫的不知所措。
“赵振栋,离婚吧!以后咱们各走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