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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夜像是被墨汁泡透了,连星子都懒得露头,只有几缕惨淡的月光,勉强在崎岖的山路上铺了层薄霜,走在上面,脚下的碎石子都泛着冷光。

赵瑾的父亲,二老爷赵仲礼,正坐在一辆装饰低调的马车里,指尖摩挲着怀里的紫檀木匣子。匣子里装的不是别的,正是从城郊田庄搜来的田契和佃户名册,纸张边缘还沾着新鲜的泥土——那是老周带人撬开田庄库房锁时,蹭上的。

“爹,您说这趟能捞多少?”车外传来赵瑾压抑不住兴奋的声音,马蹄踏在石子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光是那千亩良田的租子,就够咱们二房风光好几年了!”

赵仲礼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眯着眼哼了一声:“风光?要我说,这整个侯府的家业,本就该有咱们二房一份!你大哥那个病秧子,迟早把侯府败光,到时候……”他没说完,但话里的野心像炉子里的火星,噼里啪啦地往外窜。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大房压在头上,如今赵珩烂在床上,老夫人又被佛龛藏毒的事搅得焦头烂额,正是他们二房翻身的好时机。谢容瑛那个疯妇,倒成了他们的福星——若不是她把田契塞给马夫,他们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赵仲礼一个趔趄,怀里的木匣差点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怒喝一声。

车外的赵瑾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来:“妈的,路上有块大石头,老周,给老子搬开!”

老周应了一声,带着两个仆妇费劲地挪石头。月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几只笨拙的虾。周围的树林黑黢黢的,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

“快点!别磨蹭!”赵仲礼不耐烦地催促,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木匣,心里盘算着回去该怎么在老夫人面前邀功——就说田庄管事私藏田契,被他们当场查获,至于谢容瑛……一个疯妇的话,谁会信?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破空声响起!

“咻——咻——”

两支羽箭突然从树林里射出,精准地钉在拉车的马腿上!

“唏律律——!”

马吃痛,猛地人立起来,车厢被掀得剧烈摇晃,赵仲礼像个陀螺似的滚到车厢角落,额头撞在车壁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有埋伏!”赵瑾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是山匪!抄家伙!”

车外瞬间乱成一锅粥。刀剑碰撞的脆响、人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混杂在一起,还有一种低沉的、带着金属质感的笑声,从树林里飘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赵仲礼挣扎着爬起来,扒着车帘往外看——只见十几个穿着黑衣、蒙着脸的汉子从树林里冲出来,个个手持长刀,身手矫健得不像普通山匪。他们的刀法狠辣,招招致命,二房带来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转眼间就倒下了四五个。

老周吓得瘫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刚才还耀武扬威的仆妇们更是哭喊着四散奔逃,却被黑衣人像砍瓜切菜似的放倒。

“爹!快跑!”赵瑾浑身是血,挥舞着长剑勉强抵挡,冲着车厢大喊,“田契……田契……”

赵仲礼这才想起怀里的木匣,心脏猛地一缩。他死死抱住木匣,想从车厢另一侧的门钻出去,可刚拉开门闩,就看见一个黑衣人挡在面前。

那黑衣人比常人高出一个头,手里的鬼头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面罩下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死死盯着他怀里的木匣。

“东西留下,饶你不死。”黑衣人开口,声音经过变声处理,嘶哑得像破锣。

赵仲礼哪里肯放?这可是他翻身的资本!他色厉内荏地吼道:“放肆!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勇毅侯府二老爷!你们敢动我,侯府定不饶……”

话没说完,黑衣人已经动了。

刀光如练,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赵仲礼只觉得右手一阵剧痛,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紧接着,一股滚烫的液体喷了他满脸——他下意识地摸向右手,却只摸到一片黏腻的虚空。

他的右手,连同那只紧紧攥着木匣的手,竟被齐腕砍断了!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响彻山林,赵仲礼看着掉在地上的右手,手指还在抽搐,掌心的木匣滚落在地,田契散落出来,被风吹得四处飘飞。他眼前一黑,疼得几乎要晕过去,却被那彻骨的恐惧硬生生拽了回来。

“爹!”赵瑾见状,目眦欲裂,发疯似的冲过来,却被另一个黑衣人一脚踹倒在地,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东西,我们要了。”为首的黑衣人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匣,又用刀挑起几张散落的田契,看都没看地上哀嚎的赵仲礼,对其他黑衣人挥了挥手,“撤。”

黑衣人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间,树林里只剩下风声和血腥味,还有满地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赵瑾连滚带爬地扑到赵仲礼身边,看着他血流如注的右腕,吓得魂飞魄散:“爹!您的手!您的手!”

老周也哆哆嗦嗦地凑过来,想按住伤口,却被喷得满身是血,手忙脚乱中,连自己的袖子都被染红了。

“快……快回府……找太医……”赵仲礼疼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每说一个字都像扯断了一根筋,“田契……田契被抢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到手的肥肉飞了,还赔上了一只手,这趟“劫富”,反倒成了被“黑吃黑”的笑话。

马车一路颠簸着往侯府赶,车轴上沾着的血滴在地上,像一串绝望的省略号。赵仲礼靠在车厢壁上,盯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腕,那里的血还在汩汩地流,染红了身下的锦垫,也染红了他眼中的怨毒。

是谁?

是老夫人派来的人?还是……别的什么势力?

他想不明白,只觉得那黑衣人的眼神,冷得像冰,带着一种不属于山匪的、刻意的残忍。

侯府的门被撞开时,谢容瑛正坐在窗前喝茶。

青禾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声音都变了调:“夫人!出事了!二房……二房的人被劫了!二老爷的手……手被砍断了!”

谢容瑛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茶水在杯里晃出细小的涟漪。她抬起眼,月光照在她脸上,一半明一半暗,看不真切表情。

“哦?”她轻轻吹了吹茶沫,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被劫了?那田契呢?”

“被……被抢走了!”青禾喘着气,“听说是一群山匪干的,下手狠得很,二房死了好几个护卫呢!现在老夫人和二房的人在大厅吵翻了天,都说对方是内鬼!”

谢容瑛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快得像流星划过夜空。

山匪?

她放下茶杯,看向窗外那片漆黑的夜空。

那不是山匪。

是她爹留在京郊的暗卫,是谢家培养了三代的死士。当年谢家满门抄斩时,他们侥幸逃脱,一直隐姓埋名,等着为谢家复仇的机会。

她疯疯癫癫塞给马夫田契时,就知道二房会动心。她算准了他们会走那条偏僻的山路,也早就传信给了暗卫——不必伤人命,只需夺走田契,再……给他们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砍断右手,是她特意吩咐的。

谁让赵仲礼的右手,当年亲手签下了诬陷谢家通敌的证词呢?

“吵吧。”谢容瑛轻声说,指尖划过微凉的杯壁,“吵得越凶越好。”

青禾看着自家小姐平静的侧脸,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这场由一张田契引发的“黑吃黑”,从头到尾,都是小姐布下的局。用嫁妆作饵,引二房出手,再借刀杀人,既夺回了田契,又让侯府的内斗彻底白热化。

而那个被砍断右手的二老爷,不过是这场棋局里,又一颗被吃掉的棋子。

窗外的风更大了,吹得树枝乱晃,像无数只挥舞的鬼爪。谢容瑛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二房人马狼狈归来的方向,眼底的寒意比月光更甚。

赵仲礼,赵瑾,老夫人……

这才只是开始。

你们欠谢家的,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用你们的血,你们的痛,你们最在乎的东西。

大厅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夹杂着哭喊和怒骂,像一曲为侯府奏响的挽歌。谢容瑛关了窗,将所有的喧嚣隔绝在外。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那个藏在梨花坞的穿越女,也会听到这声“黑吃黑”的惊雷。

而她,已经准备好了下一张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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