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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病房里劫后余生的狂喜尚未散去,消毒水的气味似乎都被冲淡了几分。胡文慧紧紧抱着刚刚苏醒、虽虚弱却眼神清明的丈夫胡建军,泣不成声。胡杨站在床边,感受着喉咙里温润如玉的蓬勃生机,指尖下意识地抚过喉结——那里光滑坚韧,仿佛昨夜的血色撕裂与反噬只是一场噩梦。

血源声骸…强效自愈…声波可视化…

脑海中全新的系统面板散发着微光,精神力充盈的感觉前所未有。他看着父母相拥而泣的画面,心底翻涌着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以及一丝…对那神秘“血源重塑”力量的敬畏与悸动。

“哥,”胡小棠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感人的氛围。她不知何时已走到胡杨身边,将那个印着卡通兔子的保温杯塞进他手里,杯壁温热。“润喉。刚熬的,双倍罗汉果。”

胡杨接过杯子,拧开盖,浓郁的药香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喝了一口,温热的药液滑过修复如初的声带,带来舒适的熨帖感。他看向妹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波澜,但胡杨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往日的锐利审视,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体内那刚刚完成蜕变的“血源声骸”。

“小棠…谢谢你。”胡杨的声音恢复了清冽,甚至比受伤前多了一分温润的穿透力,“刚才…要不是你…”

“爸醒了就好。”胡小棠打断他,目光转向病床上正努力对妻子露出笑容的父亲,“妈守了一夜,该回去休息了。我去办出院手续。”她言简意赅,拿起胡杨放在床头柜上的证件和缴费单,转身就朝病房外走去,行动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胡杨看着妹妹离去的背影,心头那丝异样感更重了。刚才他“自愈”时那惊心动魄的金光,妹妹不仅看到了,似乎还…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冰冷的了然?她掌心那缕悄然没入皮肤的金光…是错觉吗?

“小杨…你真的…没事了?”胡文慧终于从巨大的喜悦中稍稍回神,松开丈夫,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儿子,手指想碰又不敢碰他的喉咙,“刚才那光…还有你的声音…”

“妈,我没事了。”胡杨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声音刻意放得轻缓温润,“可能是…身体太虚弱,加上药物作用,产生的幻觉吧。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他清了清嗓子,特意唱了一句舒缓的旋律片段,声音圆润通透,毫无滞涩。

胡文慧听着儿子完好的声音,又看看丈夫虽然虚弱却清明的眼神,巨大的幸福感终于压过了疑虑,她用力点点头,眼泪又涌了出来:“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老天保佑…”

胡建军也努力地抬起那只还能活动的手,对着儿子,颤巍巍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欣慰和一种沉甸甸的、无声的托付。

胡杨鼻子一酸,用力点了点头。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穿着考究深灰色西装、戴着无框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面带恰到好处的、职业化的温和微笑,站在门口。他身后半步,跟着神情略显复杂、眼神深处带着一丝探究和紧张的陈菲。

“打扰了,胡先生,胡太太。”西装男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与不容置疑的权威感。他目光精准地掠过胡文慧和胡建军,最终落在胡杨身上,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隼,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秦屿,‘声海’集团战略投资部总监,同时也是‘新声孵化计划’的总负责人。这位是陈菲经理,你们应该认识了。”

陈菲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笑容,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胡杨同学,胡叔叔,阿姨,这位是秦总。秦总得知胡杨同学身体不适和家里的情况,非常关心,特意亲自过来探望。”

战略投资部总监?新声孵化计划总负责人?胡杨的心猛地一沉!来者不善!级别远超陈菲!绝不是简单的“探望”!

他瞬间绷紧了神经,脸上却维持着少年人应有的、带着一丝病后虚弱和恰到好处惊讶的表情:“秦总?陈经理?你们…太客气了。”

“应该的。”秦屿微笑着走进病房,步伐沉稳,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房间,却在胡杨床头的监测仪屏幕(早已恢复正常)、他嘴角早已擦拭干净却似乎仍残留一丝若有若无药渍的皮肤,以及他握着保温杯、指节微微泛白的手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胡杨同学的身体恢复速度,令人惊喜。”秦屿的语气带着真诚的赞叹,目光重新锁定胡杨的眼睛,仿佛要从中读出些什么,“平台对你的潜力评估,看来还是保守了。”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诚恳而充满诱惑力,“昨晚的意外,平台深表遗憾。热搜和封禁是危机公关的无奈之举,还请理解。但这恰恰证明了你的价值!你的声音,你的感染力,甚至你身上那种…独特的、能引发观众极致共情的气质,都是万中无一的宝藏!”

他微微倾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蛊惑:“平台高层看过你的数据,特别是昨晚…‘事件’前后的能量波动峰值(当然,这是我们的内部技术术语),一致认为,常规的‘新声代’扶持,已经配不上你的潜力了!”

胡杨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能量波动峰值!他们果然监测到了!昨晚那场血色首秀引发的声骸反噬和能量逸散!

秦屿仿佛没看到胡杨瞬间绷紧的身体,继续着他的蓝图描绘:“集团决定,为你启动最高级别的‘涅槃计划’!我们将倾尽资源,打造你成为现象级的全能声音偶像!不只是直播!专辑制作!顶级音综!声优大电影!甚至…量身定制的虚拟歌姬联动项目!”

他的声音充满了令人热血沸腾的煽动力:“我们会为你组建最顶级的专业团队,从声乐指导到形象包装,从公关危机处理到商业代言运作!至于你父亲的康复治疗…”秦屿的目光扫过病床上的胡建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国内最顶级的神经康复中心,最好的专家团队,最先进的治疗方案,所有费用,平台承担!你只需要专注于一件事——用你的声音,征服世界!”

病房里一片寂静。胡文慧被这突如其来的、如同天方夜谭般的承诺砸懵了,张着嘴,不知所措地看向儿子。胡建军浑浊的眼底也闪过一丝震惊和茫然。

巨大的诱惑如同金色的枷锁,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甜香。顶级资源!父亲最好的治疗!一步登天的机会!代价呢?是将自己彻底绑上平台的战车,成为他们研究“异常能量”的实验品?成为“捕声者”计划里那只被精心豢养的、会唱歌的金丝雀?

胡杨握着温热的保温杯,指尖冰凉。他能感觉到秦屿镜片后那审视的、如同看待一件稀世珍宝(或者说珍贵样本)的目光。陈菲站在秦屿身后,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敬畏?

“秦总,”胡杨开口,声音清冽平稳,听不出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少年人的迟疑,“平台和您的看重,让我受宠若惊。只是…我刚刚恢复,还需要时间调整。而且,这么大的事情…我想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答应。一个恰到好处的缓冲。

秦屿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温和的笑容取代:“当然!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大事,理应慎重考虑。”他递出一张设计极其简约、只有名字和一行电话号码的黑色金属名片,“这是我的私人号码,24小时为你开机。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胡杨一眼,“平台和我,都期待着你浴火重生后的…真正首秀。”

说完,他微微颔首,带着陈菲,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巨大的诱惑与无形的压力沉沉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小杨…”胡文慧担忧地看向儿子。

胡杨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秦屿和陈菲的身影正走出住院部大楼。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

就在秦屿拉开车门,即将坐进去的瞬间,胡杨瞳孔猛地一缩!

【声波可视化Lv.1 启动!】

并非刻意发动,而是受到强烈精神刺激下的被动激发!

视野瞬间被一层极淡的、流动的微光覆盖。楼下秦屿的身影,在他眼中骤然发生了变化!一层极其稀薄、却如同水波般不断扭曲荡漾的暗灰色光晕,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在秦屿的腰部!那光晕透着一种陈腐、滞涩、甚至带着一丝阴冷的不祥气息!仿佛某种潜伏的病灶,正缓慢地侵蚀着他的生命力!

而秦屿对此毫无察觉,弯腰坐进了车里。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胡杨猛地收回目光,心脏狂跳!那是什么?声波可视化…看到的是…病灶?能量的异常?秦屿身体有问题?!

“哥?”胡小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已办完手续回来,手里拿着缴费单据,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微微收缩的瞳孔上。“手续办好了。可以回家了。”她的声音顿了顿,意有所指,“家里…比医院安静。”

胡杨转过身,看着妹妹那双清澈见底、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手中那张冰冷的黑色金属名片。秦屿腰间的暗灰色光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家?

是的,是该回家了。

回到那个有笨重书架的、闷热的“壁橱”。

回到那片暂时安全的阴影里。

猎手已经亮出了诱饵,也暴露了弱点。

而猎物,刚刚完成了一次以血为契的蜕变。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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