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重重放下茶盏,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夏夏对你如何,府里上下都看在眼里。你如今这般优柔寡断,岂不是要辜负她一片真心?”
祁安华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姜夏每次见他时温柔小意的模样,想起她总能在恰到好处时递上一盏热茶,像解语花一样逗他开心。
可越是如此,他心头那把无形的枷锁就越发沉重。
“儿子不是这个意思。”他揉了揉眉心,声音疲惫,“只是如今和离之事尚未定下,谈这些为时过早。”
“早?”吕氏冷笑一声,“你当那容氏还会回头不成?今日她连摄政王都搬出来了,分明是铁了心要离!”
祁安华攥紧了拳头,指节微微发白。
“母亲,我与容姝之间只是有些误会,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他声音低沉,像是在说服吕氏,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只要误会解开,容姝她、她一定会明白我的心意。若是现在纳妾,只会让她误会更深。”
吕氏闻言,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华儿,事已至此,不如就此放手。夏夏温柔体贴,又对你一心一意……”
“母亲!”祁安华蓦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儿子心意已决,容姝才是我的此生所爱,夏夏她、她不过是一个红颜知己罢了……”
【啊?男主你没事吧?脑袋秀逗了?】
【这破剧怎么改成这样?弃了弃了。】
【祁安华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窗外忽然传来瓷器落地的脆响,接着是姜夏低低的惊呼。
祁安华心头一跳,下意识望向门口,却只看到一角迅速闪过的藕荷色裙摆。
【不好!夏夏听到了!】
【这回得伤心坏了吧?可怜的夏夏。】
【这种男人还是踹了吧,我们夏夏干嘛要一个二婚男?】
吕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她听见了?夏夏这孩子心思细腻,最是敏感,你若再这般摇摆不定……”
祁安华猛地站起身,衣袖带翻了茶盏。
“儿子今日实在乏了,这些事改日再议吧。”
他说完便匆匆往外走,却在门口撞见了端着莲子羹赶来的姜夏。
她眼眶微红,显然刚哭过,却还强撑着笑脸。
“世子,老夫人的莲子羹凉了,我刚刚去换一碗新的来。”
祁安华看着她颤抖的睫毛下一滴泪珠划过面庞,心头涌起一阵难言的愧疚。
可当他伸手想帮她抹去眼泪时,指尖却不自觉地顿了顿。
“你并非府中下人,本就无须做这些。”他收回手,声音有些干涩,“你……回去好生歇着吧。”
说完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主院。
像是为了向容姝证明自己并非不学无术、荒于学业,祁安华拖着带伤的身体,不顾小厮的劝阻前往书房。
他翻开书册,可脑袋乱成一团,那些字句怎么都看不进去。
“砰”的一声,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逆子!为父离府前让你把姜氏送走,为何至今——”
老侯爷洪亮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瞪大眼睛,看着儿子青紫交加的脸,威严的面容瞬间松动。
祁安华慌忙起身行礼,牵动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父亲……”
老侯爷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粗糙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儿子脸上的伤,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听你母亲说是摄政王打的?”
“是……”
老侯爷重重叹了口气,在太师椅上坐下。
“为父早说过,那姜夏就是个祸害。”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缓和许多。
“容姝是将门嫡女,知书达理,才是侯府少夫人的不二人选。你为了个来历不明的乡野女子,得罪将军府不说,如今连摄政王都……”
“父亲!”祁安华急声打断,“夏夏她不是您想的那样,她温柔善良,从无害人之心。”
“糊涂!”老侯爷一拍桌案,随即又压低声音。
“她若真如你所说那般纯良,就该主动离府,而不是整日在你跟前献殷勤!”
见儿子还要辩解,老侯爷摆摆手。
“罢了,明日为父亲自安排,送她去庄子上。”
“不行!”祁安华猛地站起,带翻了椅子,“她孤苦无依,若离了侯府,要如何生存?”
他的眼前浮现姜夏含泪的模样,心头一阵怜惜。
老侯爷见儿子这般执迷不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好!好得很!”他怒极反笑,指着祁安华的鼻子骂道,“为父不管你了!这次只是摄政王打你,若是事情闹大了,容家那几个将军一起来找你算账,我看你怎么办!”
说完,老侯爷甩袖而去,临走前还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那“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祁安华耳膜生疼,也震得他心头一颤。
另一边,容姝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指尖轻抚着茶盏边缘,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眼前浮现的弹幕一条条划过,还真是看了一场好戏。
她忽然对绿盈戏谑道。
“你说我像不像那鹊桥上的王母娘娘?活生生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
“小姐可别这么说!”绿盈急得直跺脚,“那对算什么苦命鸳鸯?一个朝三暮四的负心汉,一个装模作样的狐狸精,就该凑在一块儿,别来祸害别人!”
容姝被逗得笑出声来,手中的茶盏都晃出了几滴。
“你这话倒是说得让人痛快!”
几日过去,侯府里的气氛越发诡异。
祁安华每日天不亮就来到容姝院外,就那样一言不发地凝望着。
直到下人来来往往对他好奇地打量,他才一脸黯然神伤地离去。
“小姐,世子又在门外守着了。”绿盈气呼呼地掀帘进来,手里端着的早膳重重放在桌上,“这都第八日了,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容姝正对镜梳妆,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随他去。”
“可府里下人们都在议论呢!”绿盈急得直跺脚,“说世子已经诚心悔过了,而小姐您铁石心肠……”
她突然噤声,懊恼自己说漏了嘴。
铜镜中,容姝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哦?这么说,倒是我成了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