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亮,最后,整条鱼仿佛变成了一块流动的黄金,
在水中盘旋游弋,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气和祥瑞!
“天啊……”张岚捂着嘴,发出一声不敢置信的惊呼。
顾言也看傻了,呆呆地望着那条金色的鲤鱼,脸上满是震惊和狂喜。
“祥兆!是祥兆啊!”
顾振雄激动得浑身发抖,指着那条金色的鲤鱼,声音都变了调。
“不是邪祟!是真龙之气护体!天佑我顾家啊!”他语无伦次地大喊着,竟激动得老泪纵横。
“晚晚!”顾言猛地冲过来,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晚晚!你听到了吗?是祥兆!我们的孩子……我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的孩子?顾言,你真可笑。
那止不过,是我从楚莹那些同行的口中,“问”来的戏法。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我每一天,都亲手将这种“静心草”的粉末,一点一点地,混入了那条黑鲤的鱼食之中。
也因此,现在我林晚,成了顾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活菩萨”。
顶级的燕窝鲍鱼流水一样地送进我的房间,二十四小时待命的营养师和妇产科专家,
张岚甚至亲自去名山古刹为我求来了平安符,顾言更是推掉了所有不必要的应酬,每天准时回家陪我。
在这场盛大的家宴上,顾振雄郑重宣布:
“等我的金孙一出生,我立刻将顾氏集团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到他的名下!他,就是我顾振雄唯一的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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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可这尊菩萨,快要被他们供奉得喘不过气了。
“老公,”我靠在顾言怀里,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声音娇弱,
“我最近总是睡不好,医生说孕妇需要静养。”
“是我疏忽了。”顾言立刻紧张起来,亲了亲我的额头,
“郊区那套别墅不是一直空着吗?环境清幽,我马上让人去打扫,再给你配两个保姆和营养师,你搬过去好好养胎。”
我温顺地点头,眼底的冷意一闪而过。
搬进别墅的第一天,我遣走了所有佣人,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了那个我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那头传来楚莹警惕又沙哑的声音:“谁?”
“是我,林晚。”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她骤然紧缩的瞳孔。“你……你找我做什么?”
“别紧张,楚小姐,”我坐在空旷的客厅里,
“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顾家的祥兆,顾振雄亲口许诺的继承人。”
电话那头只剩下她粗重的呼吸声。
“我们见一面吧,”我轻轻敲击着桌面,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约定的那天,她坐下后死死地盯着我。
我懒得和她绕圈子,直接将我如何用“静心草”逆转乾坤的计划,和盘托出。
楚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骇然,再到一种混合着嫉妒和恐惧的复杂神色。
她大概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温顺无能、任人宰割的林晚,竟然藏着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你……你这个疯子!”她半晌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彼此彼此,”我冷笑一声,“被同一个男人骗得团团转,谁又比谁更高贵呢?”
楚莹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你说的没错,我是在帮顾言。”她苦笑着,
“可你知不知道,顾言根本就不是顾振雄的亲生儿子!”
我心头一震,但面上不动声色。
“他找到我,是我的血脉特殊,能孕育出命格奇特的子嗣。”
“他想借我的肚子,生一个能压过所有人,让顾振雄那个老东西深信不疑的‘真龙天子’,好帮他夺下继承权!”
“事成之后,他会娶我。可现在,你怀孕了,你成了那个有祥兆护体的女人!我算什么?我就是一个被用完就丢的工具!”
楚莹越说越激动,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如此。原来我们都是他顾言向上爬的梯子。
一个负责提供“特殊血脉”,一个负责提供“正统身份”。
两个被同一个男人伤害的女人,在这一刻,达成了最牢固的同盟。
“顾家的那条黑鲤,根本不是测什么邪祟的,”楚莹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那是顾家代代相传的‘血脉祭祀’!他们相信,只有用至亲的血脉献祭,才能保住顾家的气运不衰。
“那条鱼,就是用来筛选‘祭品’的!……”
她的话让我如坠冰窟,浑身发冷。
原来,我失去的两个孩子,不是死于迷信,而是死于一场残忍血腥的家族献祭!
“我这里有东西,”楚莹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我面前,
“顾振雄生性多疑,很多秘密,他只会在他自己的书房,或者单独和顾言在车里的时候谈。”
09
我收起东西,对她点了点头。
几天后,顾言来看我。
我像往常一样,温柔地为他整理领带,
将那枚小如米粒的窃听器,不动声色地粘在了他西装外套的内衬上。
从商业上的不法勾当,到他们计划着等我生下这个“祥兆”后,就将我彻底控制。
每一条录音,每一段视频,都将是射向他们自己心脏的毒箭。
我算着日子,爬上了一把椅子,在顾言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一脚踩空”。
“啊——!”电话那头,顾言的声音瞬间变了调:“晚晚!晚晚你怎么了?!”
不出二十分钟,别墅的门被猛地撞开,顾言和顾振雄带着一群人冲了进来。
看到我蜷缩在地板上,身下是我提前准备好的血包,染红了一小片地毯。
整个顾家都乱成了一锅粥。
我被护士推了出来,适时流泪“老公,爸,”“我好怕……我好怕保不住这个孩子……”
“胡说!一定能保住!”顾振雄语气不容置疑,但眼神里的担忧却出卖了他。
我抓着他的手,哽咽着说:“爸,我今天摔倒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说我们这个孩子,是天生的‘龙气’,贵不可言,但也因此……胎气格外不稳,容易被外邪侵扰……”
我把楚莹教我的那套神神叨叨的理论,又添油加醋地搬了出来。
果然,顾振雄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紧张地追问:“那……那梦里有没有说该怎么办?”
“有……”我虚弱地点了点头,眼神却无比坚定地看着他,
“那个声音说,要稳住龙气,就要先定下他的‘名’。
只有……只有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顾家的继承人,用整个顾氏集团的气运来护着他,才能镇住他身上的贵气,让他安然降生。”
我顿了顿,“爸,下个月就是顾氏集团的年度股东大会了……
病房里一片死寂。
顾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显然觉得这个提议太过荒唐和冒险。
在股东大会上越过他,宣布一个还未出生的胎儿为继承人?
“晚晚,这件事……”他想开口反对。
但顾振雄却猛地一拍大腿,双眼放光:“对!没错!以名定运!我怎么没想到!就这么办!”
这位迷信到骨子里的老狐狸,为了他心心念念的“祥兆”,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在他看来,什么商业风险,都比不上保住这个“龙孙”的命重要。
“爸!这太草率了!”顾言忍不住反驳,“对公司影响不好。”
“你懂什么!”顾振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谁敢有意见,就给我滚出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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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集团的年度股东大会,在全城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举行。
我以“卧床安胎”的名义,“躺”在医院顶层的VIP病房里,
顾振雄红光满面地走上主席台,他清了清嗓子“今天,除了公布集团的业绩,我还有一件天大的喜事要与各位分享!”
他享受着台下众人好奇的目光,“我们顾家,即将迎来一位血脉继承人!
而这个孩子,是天命所归的‘祥瑞’,贵不可言!
他必将护佑我们顾氏集团,走向下一个,不,是下下个辉煌的百年!”
公公用尽全力高声宣布:“在此,我以顾氏集团董事长的身份,正式决定!
我尚未出世的孙儿,将是顾氏未来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名’,将与集团的‘运’,从此紧紧相连!”
台下,先是片刻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股东们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顾家权势的顺从。
记者们则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动着快门。
顾言站在台下,脸上带着一丝烦躁。
我的婆婆,更是激动得用手帕擦拭着眼角。
就在掌声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宴会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吱呀——”更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是,我身上那件贴身的裙子,
清晰地勾勒出我平坦的小腹,哪里有半分怀孕五个月的样子?
台下,顾言和他母亲的表情,像是大白天活生生见了鬼。
我走到顾振雄面前,把一份文件“啪”的一声,甩在了他面前的讲台上。
那是一份“引产手术同意书”,上面,“患者”一栏,签着我的名字。
“抱歉,你们的‘真龙’,我没兴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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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话音刚落,台下的寂静就被一声尖利的叫声划破。
“啊——!你这个疯子!疯子!”
我的婆婆,那个一直以贵妇人自居的女人,此刻状若疯癫。
她踉跄着从座位上冲起来,指着我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这个恶魔!你把我的孙子还给我!你竟然杀了他!你这个杀人凶手!”
顾言一个箭步冲上台,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林晚!”
他嘴唇都在颤抖,英俊的脸因痛苦而扭曲,“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看着他们痛苦万分的样子,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原来,你们也会痛啊。”
“当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被迫流掉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你们怎么不问问自己残不残忍?”
“当我被你们像牲口一样,用那条恶心的黑鲤鱼一遍遍检验‘胎气’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残忍?”
“顾言,你问我为什么?”我猛地一把推开他,力气大得让他后退了两步。
我的视线定格在台下无数闪烁的镜头和惊骇的脸庞上。
“好,那今天,我就给大家讲一个关于‘借腹生龙’的,豪门秘辛。”
台下的宾客和记者们,看顾家人的眼神已经充满了鄙夷和恐惧。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顾振雄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他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对着台下的保安嘶吼,“保安!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拖下去!给我扔出去!”
几个保安立刻就要冲上台。
“晚了。”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主席台后方那块巨大的LED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顾氏集团辉煌的业绩报表,而是一段活色生香的亲密视频。
视频的男主角,是刚刚还质问我为何残忍的我的好丈夫,顾言。
而女主角……则是脸打了马赛克的楚莹。
视频的尺度之大,让全场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顾言的脸瞬间血色尽失,他僵在原地,像一尊石雕。
但这只是开始。
紧接着响起了一段音频,是顾言和顾振雄的争吵。
“……爸!你不能再信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了!楚莹跟我说,那种邪术用多了是会反噬的!
我已经用它把大哥弄下去了,现在这个位置是我的,这就够了!”
“混账东西!什么叫邪术!那是我们顾家兴旺的根本!为了我的龙孙,别说你大哥,谁挡路都得死!”
……
顾振雄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还不止呢。”我的声音如同地狱来的催命符。
宴会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是视频的女主角,楚莹。
她径直从我手中接过了话筒。“我是楚莹,曾经是顾言的帮凶,也是今天,揭露顾家所有罪行的,污点证人。”
“顾家所谓的‘龙气’,所谓的‘祥瑞’,根本不是什么天命所归。
“而是一种需要用至亲血脉献祭的邪术,他们称之为——‘血脉祭祀’。
我手里,有他们历年来,为了维持家族气运,所做下的所有肮脏交易的全部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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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你胡说!你这个贱人!你血口喷人!”
顾振雄终于崩溃了,他指着楚莹,又指着我,浑身抖得像筛糠,嘴里语无伦次地咒骂着。
他想冲过来,却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人事不知。
顾言的母亲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扑了过去。
而顾言,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楚莹,那个他爱过的,如今却亲手将他推入地狱的女人。
他的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台下,闪光灯已经连成了一片刺眼的白光。
就在这时,宴会厅的大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警察!都不许动!”
清亮威严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一切都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成了一场席卷全城的风暴中心。
顾家的股市几天之内就蒸发了上百亿,彻底崩盘。
媒体的报道铺天盖地,顾家从备受追捧的豪门望族,
一夜之间变成了人人唾弃的、搞邪术献祭的恶魔家族。
警察和税务部门的联合调查,更是将他们埋藏在光鲜外表下的所有肮脏交易,一件件全部挖了出来。
最终的审判来得很快。
顾振雄,因涉嫌非法拘禁、故意伤害、非法经营等多项罪名,被判处重刑。
我听说他在狱中一夜白头,彻底疯了,嘴里永远念叨着他的“龙孙”。
顾言,作为帮凶,并涉及多项商业欺诈,夺取继承权时使用的手段也构成了犯罪,同样没能逃过牢狱之灾。
而我的父母,那对亲手将女儿推入火坑的男女,也因为收受巨额财物、协同犯罪,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他们在村子里彻底抬不起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笑话和耻辱。
我和顾言的离婚手续办得异常顺利。
根据我们那份当初被他们视为笑话的婚前协议,以及他们对我造成的巨大精神损失,我分到了一笔足以让我挥霍一生的巨额财产。
拿着钱,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了趟老家。
我在全村人的围观下,我拿出了一笔钱,为村里修路建学。
并要求他们把我从族谱除名,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人群外,我看到了我父母那两张苍老又悔恨的脸。
他们想冲过来,却被村民鄙夷的目光和唾沫星子拦在了外面。
我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转身,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却也伤我最深的地方。
我去了国外,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海滨小城。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听着海浪温柔的吟唱,不知不觉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三个模糊不清的小小身影,他们围着我,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他们笑着对我说:“妈妈,恭喜你,重获新生。”
我猛地睁开眼,脸上已经一片湿润。
咸咸的海风夹杂着阳光的味道,轻轻拂过我的脸颊,像是最温柔的亲吻。
我知道,我终于自由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