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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挖!”沈星野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每一个字都淬着寒芒,“把这堆东西,给我一寸寸挖开!”

沈北和两个健仆双目赤红,立刻扑上去,赤手空拳或用能找到的工具,疯狂地挖掘着那片废墟。瓦砾被搬开,断裂的木料被抬走…每一铲下去,都带着压抑的愤怒。

突然,一个仆人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手!…有…有只手!”

挖掘的动作猛地停住。所有人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在几块断裂的梁木和厚厚的灰土之下,赫然露出一只僵硬、青白、布满污垢的人手!那只手扭曲着,五指微张,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还在徒劳地抓握着什么。

沈北倒抽一口冷气,强忍着惊骇,示意两个仆人继续小心挖掘。瓦砾和泥土被一点点清理开,一具蜷缩着的男性尸体,渐渐暴露在惨白的天光下。尸体穿着普通的粗布短褐,早已僵硬冰冷,面容因死亡和尘土覆盖而模糊不清,但依稀能看出是个老年汉子。尸体被掩埋的位置,正是主梁断裂砸落的核心区域!

“是…是前头在这看院子的刘老丈?”一个仆人声音发颤地辨认着。

“是他!”沈北脸色铁青,蹲下身,强忍着不适仔细查看尸体周围,手指在冰冷的泥土里摸索着,“公子!您看这个!”他捡起半块被压扁的油纸包,里面还残留着一些干硬的糕饼碎屑,旁边,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旧柴刀,刀刃上沾着新鲜的木屑!

“这…这像是他平时带的干粮…这把刀…”沈北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难道…难道是有人故意弄断了梁…就为了…为了埋尸?!”

一股令人作呕的阴寒顺着脊椎爬升。这精心布置的陷阱,不仅是要毁掉这处场地,更是要用一条人命作为血腥的献祭!杨掌柜那张堆满谄笑的脸,此刻在众人心中变得无比狰狞可怖。

“杨、秀、花!”沈北猛地站起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喷出怒火,“我这就去把那狗贼绑来!”

“不必了。”

一个冰冷、嘶哑、饱含怨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突兀地从院门口传来。

众人猛地回头。

只见院门处,不知何时已被七八个手持棍棒、面色不善的壮汉堵住。为首一人,身形干瘦,穿着绸面皮袄,一张马脸拉得老长,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刻骨的恨意和贪婪,正是那日被沈北提到的、曾有意此地的贾大富!他身旁,赫然站着脸色惨白、双腿筛糠般发抖的杨秀花!

贾大富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死死钉在沈星野身上,又扫过地上那具刚刚挖出的尸体,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扭曲的弧度:“沈少爷,好手段啊!抢了我家的贡布生意不算,如今还要强占了我的产业,还弄出人命来了?这老刘头,可是我雇来看守这院子的忠仆!”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卷纸,“刷”地抖开,赫然也是一份房契!他指着上面的字迹和红印,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碾米坊连同后山,早在一个月前,就由原主白纸黑字卖给了我贾大富!杨秀花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定是收了你的黑钱,伪造契约,偷梁换柱!”

他手中的棍棒重重往地上一顿,发出沉闷的巨响,身后的打手立刻向前逼近一步,凶相毕露:“姓沈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今天,要么你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出双溪镇!要么…”他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要么替天行道,送你去见官!老刘头死得冤,我定要为他讨个说法!”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潮水,裹挟着血腥气和废墟的尘埃,瞬间淹没了整个破败的院落。贾大富身后的打手们眼神凶狠,棍棒蠢蠢欲动。

沈北和两个健仆立刻挡在沈星野和姜未身前,肌肉紧绷,如临大敌。沈北低吼:“你血口喷人!这分明是你设下的毒计!害死刘老丈,嫁祸我家公子!”

“放屁!”贾大富唾沫横飞,指着地上的尸体,“人证物证俱在!沈星野,你抵赖不了!”他目光扫过姜未苍白的脸,恶意更甚,“还有你们都看见了,是你沈星野杀害了老刘头,是不是?”

姜未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被那恶毒的指控所激怒,又是好一出颠倒黑白的戏码。她下意识地看向沈星野。他依旧站在废墟旁,背对着咄咄逼人的贾大富,身影在惨淡的天光下显得异常挺拔,却又透着一股山雨欲来前的死寂。

沈星野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废墟边缘——那个被砸塌了半边的旧火塘上。那火塘用青砖砌成,原本被烟熏得黢黑,此刻被掉落的瓦砾砸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内壁。在厚厚的、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烟灰之下,似乎隐约透出一点异样的、不和谐的…白?

“沈星野!”贾大富的耐心耗尽,厉声咆哮。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死寂中,沈星野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深潭,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如同蕴藏着风暴的夜空,直直刺向贾大富。

那目光太过慑人,竟让贾大富的叫嚣瞬间卡在喉咙里,心头莫名一悸。

沈星野没有说话。他迈开脚步,踏过散落的瓦砾,一步一步,走向那处坍塌的火塘。他的动作沉稳得近乎诡异,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让所有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屏住。

贾大富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你想干什么?!装神弄鬼!”

沈星野充耳不闻。他走到火塘边,蹲下身,伸出修长的手指,竟直接探入那黑黢黢、满是灰烬和碎砖的破口里!

“公子,小心!”沈北失声惊呼。

姜未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沈星野的手指在冰冷的砖石和厚厚的烟灰中摸索着,动作精准而有力。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猛地一抠!

“嗤啦——”

一块被烟灰和某种黏腻东西糊住的、巴掌大的白色碎片,竟被他生生从火塘内壁上撕扯了下来!

碎片边缘还粘连着乌黑的灰垢,但中间部分,赫然是崭新的、刺眼的白!上面似乎…还有墨迹?

沈星野捏着那块碎片,缓缓站起身。他用指腹,极其缓慢、极其用力地,擦拭着碎片上那层厚厚的烟灰和污垢。

黑色的污垢簌簌落下。

底下露出的,不是火塘内壁原本的青砖,而是一层同样崭新的、尚未被烟火熏染过的白垩泥!而在这层白垩泥的表面,清晰地残留着几道墨痕——显然是仓促涂抹、试图掩盖却未能完全盖住的墨痕!

沈星野终于抬起眼,目光如两道冰冷的实质寒刃,穿透弥漫的烟尘,死死钉在贾大富那张因惊疑不定而微微变色的马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钢针,清晰地扎进每一个人的耳膜,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伪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

“贾老板,这火塘壁上新刷的白垩泥…还有这没擦干净的墨迹…”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冷、极淡的弧度,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细缝。“——比昨夜落的雪,还新吧?”

寒风卷着雪粒,呼啸着穿过屋顶的破洞,打着旋儿落下,冰冷地打在贾大富瞬间惨白如纸的脸上。

那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道无形的霹雳,狠狠劈开了他精心编织的、沾满血腥的罗网。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贾大富,一张油光满面的脸因恐慌而狰狞变形,双眼暴凸,嘶吼声猛地拔高,尖利得变了调,带着一种被戳破肺管子的恐慌。他手中的假契剧烈地抖动着,“这…这火塘…关…关契纸什么事!分明是你…”

“关契纸什么事?”沈星野的声音比他更冷,更沉,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青石板上,“火塘内壁,向来是藏匿见不得光的‘白契’的老地方。新刷的白垩泥,盖住的,怕不止是这火塘的旧痕吧?”

他捏着那片沾满黑灰的白色碎片,缓步向前,逼近贾大富。那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峦倾倒:“你,还有杨秀花,假意争执,诱我入局。暗中买通——或者说,根本就是胁迫了原主,签下两份契约!一份白契给我,一份红契你自留。待我接手此地,你便用这红契,配合这处心积虑布置的‘意外’和这条人命,反咬一口!不仅要夺回这院子,更要置我沈星野于死地!好毒的心思!”

“放屁!全是放屁!”贾大富目眦欲裂,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猛地将手中的契书狠狠摔在地上,指着沈星野,对身后的打手咆哮:“给我上!打死这血口喷人的贼子!打死他!”

打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懵,但凶性已被激起,发一声喊,挥舞着棍棒就要冲上!

“谁敢动我家少爷!”沈北须发戟张,一声霹雳般的怒吼,如同炸雷在废墟上响起!他猛地横跨一步,和另外两个健硕的沈家健仆瞬间在沈星野身前组成一道坚实的人墙。与此同时,沈北腰间佩刀已然出鞘半寸,寒光乍现!

“铿!” “砰!”

金属撞击木头的声音和沉重的闷响几乎同时炸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打手挥下的粗木棒被沈北用刀鞘奋力格开,火星四溅!但另一个方向的攻击却狠狠砸在了旁边一名健仆匆忙抬起格挡的手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那健仆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却死死咬着牙没有后退半步!

混战瞬间爆发!破落的院子里,人影翻腾,棍棒破风声、刀刃格挡声、愤怒的嘶吼和吃痛的闷哼交织在一起,撞在四壁上,激起阵阵回声。

“姜未!”沈星野在格开一根砸向他头颅的粗棍的间隙,猛地扭头,朝着被混乱逼到角落的姜未厉声吼道。他眼神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被强行压制的焦灼,“走!快走!”

姜未背靠着冰冷的土墙,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尘土味。她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沈北和两个小伙子在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下浴血苦战,沈星野的剑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道惊心动魄的轨迹,但敌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豺狗,前仆后继,越来越疯狂。贾大富那恶毒的尖叫犹在耳边:“救命啊,沈家杀人啦!沈家杀人啦!”

留在这里,必死无疑!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求生的本能像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姜未猛地一矮身,避过一根胡乱扫过来的木棒,借着沈北一个猛烈的冲撞撞开包围圈的短暂缝隙,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那扇敞开的大门冲了出去!

冰冷的空气如同无数细针,狠狠扎在脸上、喉咙里。屋外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天地间一片苍茫混沌。姜未深一脚浅一脚得狂奔。肺叶像着了火,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刀割般的痛楚。身后碾米坊里传来的厮杀声、怒吼声、惨叫声,被风雪撕扯得断断续续,却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随着她。

跑!快跑!活下去!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地燃烧着,驱动着她麻木的双腿不断向前。然而,另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猛地炸开——

沈星野!沈北!还有那两个小伙子!他们还在里面!

“我不能……不能丢下他们……” 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她心底绝望地呐喊。脚步在冲出路口、踏上一片被踩得稀烂的雪泥地的瞬间,硬生生地、无比艰难地钉住了!她猛地回头,望向碾米坊的方向,如同望向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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